《蚂蚁在沙海里捡了块面包》安兰溪

20、第 20 章

　　真的，人去楼空。该留下的一样都没有留下，仿佛这个屋子本就是空置多时一般。
　　阿冰视线巡视了一圈这个五十平米不到的屋子，随即掏出自己的钥匙朝小孩轻轻递了过去，淡淡道：“小鬼，去哥哥家里玩会儿。”
　　阳阳皱了皱眉，瞅了瞅他的小雨姐姐，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小雨见状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点了点头柔声道：“去吧！姐姐一会儿来找你。”
　　“哦。”阳阳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拽着姐姐衣摆的手，乖乖的接了过去。
　　俩人目送着小孩儿离去后，阿冰最终开口询问道：“能和我说说这小鬼的情况吗？”
　　小雨没想到他尽会对阳阳的事好奇起来，神色略有几分诧异的打量了他几眼才说道：“我也是刚搬到这里不久，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夏奶奶提起过一些。”
　　“听说，阳阳的父母原本是不能生育的，寻医医治多年都是如此，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正发愁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去工地上班时遇到了被亲生父母所遗弃的阳阳，于是他们想着是老天可怜他们不能生育给他们送了个可爱的小孩儿来的，于是他们便把阳阳带回了家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扶养。哪知天意弄人，最近阳阳的妈妈尽怀孕了，两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负担是太大，他们是不想要阳阳了。”
　　“原来如此。”阿冰冷笑了一声，摇摇头似在讽刺这另人作呕又廉价的亲情，最后冷森说道：“这样的人，也配为人父母？”
　　“这事也怪我，这几天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到这些，不然也许当初劝劝他们，总不会走的那么无情干脆。”
　　“这不怪你，你不必把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阿冰垂着头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托着下颌，眉头微微皱着似在思虑着什么，随即他挑眉看向她又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只要能找到他们，他们躲也没用。”
　　“这种无情的人，就算找到他们又能怎样，这次他们就算碍于警察的执法不能甩脱这个包袱认命接受，可下次呢，下次没有我们在场，他们一走了之，那小鬼又要怎么办？”
　　“那怎么办？我现在居无定所，有上顿没下顿的，他跟着我只会漂泊在外吃苦，如果真没有办法，那只能送他去孤儿院了，这总比跟着我吃苦的强，能吃饱饭况且还能有学上。”
　　“让他跟着我怎么样？”
　　此刻小雨仿佛耳朵出现了幻觉，震惊的瞅向他问道：“你想收养阳阳？”
　　对，他想收养这个小孩，他想弥补那对愚蠢无知的夫妻放下的过错，他期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幕幕绝望和恐惧在这个才七岁的小孩身上终止。
　　阿冰点了点头，一脸真诚无比的对她说道：“对，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当他哥哥怎么样？”
　　“阿阿冰，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是，我知道。”
　　这种真诚的嘴脸小雨见多了，可最后又是有几个人是真正做到的。况且对于阿冰这个人，他才刚搬来几天和阳阳只是接触了两次，和自己接触也就勉强算四次，都是不算熟还有些陌生的关系。他看着也不是喜欢小孩的样子，今天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要扶养阳阳了？
　　这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他到底想干嘛？
　　小雨这么想着当即面色冷了三分对他说道：“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有妻子有孩子了，那阳阳要怎么办？你要把他放到一个怎样尴尬的处境，你有想过已你现在的经济条件能多承担起扶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吗？你能给他未来吗？如果中途你也不能你放弃了，那阳阳怎么办，你还想让他在第二次经历被亲人抛弃的滋味吗？”
　　望着她声色俱厉的模样，阿冰整个人一僵，睫毛下意识的轻颤了颤，似被她无心的话中伤到，期待她肯定的眼神中这刻多了失望和悲凉，他干涩涩的发问道：“你就这么看我的？”
　　“不是我现在怎样看你，而是扶养阳阳这件事，不是只靠一时兴起或是耍耍嘴皮子这么简单，这是一份责任你懂吗？”
　　阿冰眸色又冷了三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瞥向了他处，声音低沉固执的说道：“不管你怎么看我的，但对于这件事我是认真的。”说着，他走到了窗前，仰头望了望天边的乌云，语气冷冷道：“我知道被抛弃的滋味，我是不会让小鬼在经历这些的。”
　　听他这阴沉沉的语气，小雨眸里顿时闪过一抹讶异，心想着原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可就因为这个理由就想随随便便要扶养一个陌生小孩，这个借口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太牵强了，她是真看不懂他，他这是真善？还是伪善？
　　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恶劣了，他这模样是恼了自己。况且他可是救了自己两次的大恩人，刚刚语气是不该说的那么重，现下只好试着转换了态度，多了些耐心，准备在试探试探对方看看道：“扶养他这件事是个大功臣，况且你还没有结婚，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未来妻子的想法，万一以后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嫌弃他怎么办？万一以后她提出了要求，她让你在她和阳阳之间做选择怎么办？难道你会因为阳阳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断送自己的婚姻吗？一辈子当老光棍不娶了？如果你娶，那阳阳又该怎么办？”
　　这时背对着她的他突然低低唤了她一声：“小雨。”声音如远古乐器般低沉绵绵，随即转过了身倚靠在窗户边上，正巧赶上窗外几缕凉风闯了进来，吹得他外裳肆意飞扬，整个人尽有些说不出的英俊洒脱，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带着十分诚恳肃穆的态度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嫌弃阳阳吗？”
　　得来，这人八成是有问题的，一直对于她抛来的问题是避重就轻的，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一直在避开她的问题，压根他们两人的想法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这说明这人要么是思想太简单善良的缘故，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要么，他怕真是个拐卖儿童的嫌疑犯。
　　思前想后中小雨尽觉得之前对方种种示好都是有意通过她接近阳阳的手段，小雨不禁整个人就有些后怕了。
　　这么想着，小雨瞅着他这张精致的脸突然感到厌恶起来，当即就没好气的瞪向他从齿缝内冷冷挤出几个字道：“这还用说当然不会。”
　　阿冰尽像是没看出来此刻她身上渐燃起的小火苗般，神色似在神游思考捉摸般缓缓把头偏向了一边，唇角不禁就弯了弯，语气倒是平静温和道：“那今后我就是阳阳的哥哥了。”
　　“你。”小雨当即就被他的话噎愣住，指着他方向的手就抖了抖，随即说道：“以后再说。”
　　小雨心想：回去就告诉阳阳小心提防这个骗子，免得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还乐呵乐呵的帮他数钱。
　　阿冰望向气呼呼走远的人，嘴角咧开的笑容更深了。
　　原来蚂蚁生气起来是这样生动有趣的，真的比曾经见到的那副木讷又小心翼翼的隐忍模样可爱的多了。
　　此刻，早上九点整。偏北方向的某座城市的城郊区外。
　　一放牧中年男子，头戴草帽，上身一件迷彩外套，下身随意穿搭了条宽松的褐色休闲裤。
　　这人名叫——李大嘴，是住在不远的叫木九阴村庄的人。一大早便赶着家里这二三十只山羊到这半山腰放牧了。
　　此刻他瞅了眼离自己不远的那一群安安静静觅食的羊羔子，随即身子倍懒的仰躺在了这处风吹不到日晒不到的绝佳之地，草帽半掩着面，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顺来的狗尾巴草，悠闲自得的翘着二郎腿晃悠晃悠的，嘴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自己自创的小曲调，别提多惬意了。
　　没多久他哼着哼着尽有些口渴了，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抱怨了句“这臭婆娘今儿早上做饭是放了多少盐巴，把老子齁的。”
　　他起身拿着身侧的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视线瞥向山脚下那一片被一条高速路一劈为二的地方，还有这条道路周边的那五六栋六七层高显眼独立的洋房，打量了几眼。
　　想到十年前的这个工厂，工人大概就是五六千人，但凡一到傍晚下班时间段，那是打饭的打饭，谈恋爱的谈恋爱。工厂门口更是全是摆小吃摊和卖衣服的小贩，别提当时多热闹了跟过年似的。
　　当年李大嘴便是在这里摆水果摊的，当然不为赚钱就为瞅瞅几个妹子饱饱眼福。
　　特别是晚上那一片野地里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对打野战的小情侣，把人家那几户庄稼地糟蹋的没眼看了。
　　可此刻，那里却是只剩下这几栋空壳子和半人高的杂草丛了，他不禁有些惋惜和失望的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收回视线时，他瞅到了那一团团白花花像云朵的物体正向高速路的方向移动去。
　　他当即一惊麻溜的从草坪上爬了起来，扭头就朝山上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身冷汗，那山头哪还有他的半只羊羔子在。
　　李大嘴忙把视线转到那条公路周边，嘴角一张就大吼道：“妈的，这群王八羔子什么时候下去的，真是胆子肥了。”说着他极速就朝山下冲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道：“看爷爷逮到你们，怎么收拾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畜牲。”
　　不过等他火急火燎赶到时，那群他嘴里的畜牲早已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别人家的庄稼了，还有几只已经朝那几栋废旧的大高楼内冲了进去。
　　他见状忙追了上去，摆手就朝那几只畜牲大吼道：“你们不准进去，给我回来，回来啊！！！”
　　这几只都是牲口又不是人，哪能懂他的意思，还被他吓得头也不会就闷头冲了进去。
　　短短几秒，这几只羊已掩藏进了这些高楼的杂草丛内，连个羊影子都瞅不到了。李大嘴瞅着面前这阴冷空荡的几栋楼房，在看看这有人高的杂草丛，当即脑瓜子有些疼起来。
　　“咩咩咩咩咩咩。”
　　莫非是在那个大花坛的方向？
　　听着眼前不远处的大花坛内发来几声羊叫声，李大嘴面上一喜，想着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于是他放轻了脚步，半俯身朝那边跑了过去。
　　“咩咩咩咩咩。”
　　“你们这群小羔子，原来都跑这来了。”李大嘴见它们都聚在那，恶狠狠的冲了过去扬起自己手里的驱赶小木棍驱赶了起来道：“看我明天不把你们几个卖去做羊肉火锅。”
　　“咩咩咩咩咩。”
　　“哦呦。”速度太快，下盘本就不稳，这下又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磕跘，李大嘴直接当即就摔了个狗啃屎。
　　他闷哼了一声，从不知道是什么，潮湿湿又有些恶臭的土壤内抬起了头，一脸的痛楚。
　　他想着他这怕是摔在了什么屎堆上了。
　　他不由就暗骂道：是哪些丧心病狂的，他爷爷的，什么东西都敢运到这里堆放着，也不怕哪天这里的领导回来看到追究吗？
　　“呸呸呸。”他悠悠坐了起来，随即就偏头吐了口口水。有些嫌弃的用衣袖上还算有些干净的衣料朝脸上擦了擦。
　　这才想到他的羊羔子，抬眼朝周遭看了看，全都被刚刚他那一摔吓唬跑了。他只好边揉着下巴边朝刚刚磕跘到他的不明物察看去时。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的不轻，因为他看到，他脚下是被他踩断成好几节的白森森的死人手。
　　他虎躯一震，当即就叫出声来“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