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后（未签约）》2丙

3、第 3 章

　　我登时来劲儿了，骑着小狼飞奔到鸟人身旁。他苍白的俊脸毫无血色，薄唇乌黑。我跳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

　　身中上百支箭，居然还活着！神仙果真不同凡响，命真大！

　　“看在你救我出来的份上，帮你把箭拔光了再埋。”

　　这么好看的人，英年早逝，可惜啊！

　　折腾一番，黑色箭头扔满一地。血红光点笼罩了他全身，闪闪亮亮的。周围的黑气随着空中的光点增多慢慢消失不见。

　　鸟人疼得吭了几声。

　　还坚强地活着？命硬啊！

　　我猛然想起那棵亮晶晶的树，那个母亲要我保守的秘密。

　　母亲为了让我安然无恙的生活，一生都在免费医治患者，善心感化了老奶奶，奶奶收养小狼，小狼帮我，所以我能活到今天，我赠老爷爷吃食，他又陪我捱过了痛苦寂寞的岁月。

　　对我有恶意的人太多，可也有对我好的爷爷奶奶。

　　神灵与巫师都是坏人，兴许你是个好神呢？

　　这就是老头常说的因果报应吧～

　　‘’好吧，那带你去找漂亮树～‘’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信和戒指都还在，心里踏实了些。我把鸟人扶到小狼背上，自己骑上了另一头狼。

　　走之前，决定去看看老爷爷。

　　雪狼带我爬上山，来到牢前往里一瞅，老人已被冻成冰雕，冰块里的老人蜷缩着，手伸向前面。似乎是听到我的哭声想安慰我不要难过，感觉心撕扯了一下，我不敢看其他牢房，低头背过身去：‘’老头安息，我救了鸟人，再带你回家。‘’

　　我与狼群埋进了风雪中。

　　…

　　走了半天坎坷的山路，进入树林。只依稀记得母亲在树干上留了标记。我们在树林里像无头苍蝇到处找，这片树林即使在寒冬腊月，叶儿依旧绿油油的，树上结满果实，野鸡野兔随处可见，让人好生奇怪。

　　转了一天一夜，实在走不动了。眼下暮色沉沉，风雪交加，雪狼们将我与鸟人围住，用毛茸茸的身躯为我俩挡住风雪。鸟人身子冰冷，翅膀流出黑色的血液，我大感不妙。

　　走投无路之际，我掏出羊皮卷，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示。

　　黑亮的戒指先滚出来，捡起它仔细端详，昏暗的光线下摩挲着戒指上的五个奇怪符号。我轻声呢喃：‘’阿母我想救鸟神，那棵神秘小树在哪儿呢？‘’

　　我收起戒指，心一横，不管怎样？既然决定报恩，就一定不能轻言放弃。

　　睡一觉，再找！

　　入睡后，昏昏沉沉中似乎听到有个男子在叫：‘’艾纱～艾纱……‘’

　　‘’谁在叫我阿母？‘’我睁开眼，月色皎洁，树影婆娑，周围黑黢黢的，难道又是那只恐龙怪。他怎么认识我阿母？

　　狼群惊觉危险靠近，起身徘徊左右，龇牙咧嘴，竖起皮毛，戒备地打量着周围。

　　我对着黑雾说道：‘’艾纱是我阿母，我叫艾丽，你能带我去寻那棵亮晶晶的树么？‘’

　　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仿佛是从地狱传出来的，“跟着我……跟着我……”

　　‘’小狼不怕。‘’我拍拍它发抖的狼腿。

　　狼群跟着黑气走进树林深处，一个时辰后，在月光照耀下我惊喜发现树上的标记，一边走一边记下它们的位置与符号。

　　说来也奇怪，这些标记都是羊皮纸上画的小人。再走了莫约半个时辰，终于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那白闪闪的地方有棵漂亮树，每片绿叶发着微光，树干晶白，树汁在一条条亮莹莹的管道里缓缓流淌，通达每一片枝叶。

　　根茎连接着亮晶晶的池子，它小了很多。以前像池子，现在像井口，而那棵树也暗沉了些。

　　以往我生病了，母亲就会背我来这儿，将我泡在池里，还会摘片树叶取些汁水回去入药。只要那些患者喝了药便会好起来。

　　‘’小树生病了么？‘’我疑惑地望望四周。

　　黑雾里有位长着黑翅膀的鸟人，我又看了看狼背上长着白翅膀的鸟人。

　　奇怪了，恐龙怪说鸟人是神族，那黑翅膀鸟人也是神族？

　　阿母没有骗我，树林里果真有神仙。他们来人族干嘛呢？

　　我将鸟人扶到池边，学着母亲摘下一片叶子去取池里的‘良药’，当初母亲救小狼只用了一滴，应该弥足珍贵吧。

　　我瞧黑翅膀神仙一直在，‘’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只取少许，不会多要。‘’

　　我捏着树叶儿，伸进晶莹光亮的池中，抬起手时只有叶尖上沾上几滴，手却干干爽爽的。我小心谨慎地捧着叶子，滴了几滴在鸟人嘴里。

　　突然，黑气从他嘴鼻耳里冒出来。我试着滴到他受伤的翅膀上，伤口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放下树叶，将鸟人扶到小狼背上，回头向黑翅膀神仙道别，可不知何时，他已消失不见。

　　难道他是阿母藏起来的父亲？

　　我对着黑雾说道：‘’我阿母五年前被巫师推下了山崖。谢谢你黑翅膀神仙，我以后不会再来！再见！‘’

　　说完，便骑上狼背跑出树林。

　　我曾答应过母亲，保守秘密，她应该是想保护这里的神仙和那棵神奇的树吧。

　　…

　　出了树林，已是清晨。经过祭台，那里已荒废。我站在崖边朝山谷大喊：‘’阿母，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声一遍遍地震荡在山谷间，越传越远，像母亲热烈的回应～我感觉心间好暖。倏然想到母亲被恶人所害，那些冷漠的眼神，嘲讽的嘴脸，恶毒的言语……如一条条毒蛇一口一口地咬着我的身体，留下屈辱、伤痛的记忆～

　　我愤然而立，朝着山谷大喊：‘’我恨你们～‘’

　　接着山谷传来一声声回音：“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听着那一波又一波的回响，深刻的孤独感悄悄从脚底爬上我的四肢～我呆呆地望着山谷，怅然若失。小狼蹭蹭我的小腿，我抚摸着它温热的皮毛幡然醒悟。

　　他人如此待我，我就要如此报复回去？这样做岂不是被操控了？世人皆是如此，可我为什么要变得跟他们一样？难道我不能掌控主动权吗？如果我走不出这段悲伤的记忆，那我岂不是要被悲伤埋葬？

　　想通后，我用力往山谷中抛掷一块儿石头：‘’过去的都见鬼去吧！‘’

　　回到村寨，那里荒凉破败，早已人去楼空，我与母亲的家坍塌了！！

　　我什么也没了～

　　内心一片荒芜～

　　山水云烟，处处迷惘。

　　…

　　午后，我寻到一处堆放干草的屋檐，将鸟人放上去，吩咐狼群回去休息。

　　真是累瘫了。

　　我不由得盯着鸟人红润的俊颜出神，他身上的清爽香味，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阿母说世上是有好心人的，我捡到小狼～好吧，小狼不算，不过爷爷奶奶从不像那些坏人会仇视我～我勉强信了吧～

　　阿母还说要抱着希望生活～可希望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能抱着～那能吃吗？‘’

　　我躺下，轻轻梳理鸟人洁白的翅膀，自言自语道：‘’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了，咱俩也不用扯平，你救我，我用性命报答。我救你，不要你的命，你们神仙尊贵着呢……嗯？不如就把你当作我的希望种子吧，好歹看的见摸的着，还能抱一抱，今儿我算把你种下了～‘’

　　妙哉妙哉～

　　北风呼呼，雪花飘飘～

　　寒冷同瞌睡一起席卷着我，几天没睡了，狼群都熬不住，更别提我一个弱小的孩子。实在太冷了，我钻到鸟人的翅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脏！！‘’

　　在梦中啃骨头的我，被某人强势扇出去，一头栽进对面的草垛里卡住，只露出一截大腿儿。

　　我眼冒金星地钻出来，气急败坏地瞪着那个恩将仇报的美少年。他身上的光芒一闪又一闪，闪了好几次后，舒展开翅膀，强忍住恶心，往翅膀上嗅了嗅，连把头扭到一边，像火烧的栗子，气炸了。

　　好恐怖的神仙！

　　我弱弱收起方才的怒视，生怕招来祸端。偷吃点祭品，就关我五年之久，还搭上了母亲的命……神仙都不是善茬。

　　‘’你，多，久，没，洗浴过了？！‘’鸟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质问。

　　洗澡？好奢侈的念想，在我的三观里只有干饭！看着光鲜亮丽的神仙，我不敢怒更不敢言。

　　只能抖抖身子——熏死你臭死你！

　　鸟神凝神一望。

　　吓得我丢了魂，老老实实地竖起五根手指，哆哆嗦嗦的回道：‘’五年……‘’多～

　　我瞅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绿，又由绿转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冒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唬的我把多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尬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生怕星星之火引爆他这个火药罐。

　　半响，他仿佛做出了一个令自己深恶痛绝的决断，愤恨的一圈一圈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气，赴死般朝我走来。

　　我警惕地后退。

　　来了，来了，报应来了！

　　‘’我不是故意——‘’鸟人提起来不及逃跑的我，飞向蔚蓝的天空，我双脚乱踢，‘’的——‘’字在空中无限拉长。

　　他拎着我，飞到一处冰层还未完全封住的小潭，毫不留情地将我扔下去。

　　死了，死了……都是坏神！

　　‘’啊～我不会游泳啊～坏鸟人！‘’骂完他，我整个身子在空中翻了一圈，脸朝下‘哗啦’一声栽进水里，溅起两米高的水花。

　　潭水冰冷刺骨，我在水里狗爬式乱刨，大喊：‘’鸟人，救命！！‘’

　　鸟人飞来：‘’接住羽毛。‘’

　　我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羽毛，羽毛触手，霎时感觉身体轻盈，温暖全身。我从狗刨式中解脱出来静静地浮在水面。

　　好神奇的毛毛，好奇怪的神仙。

　　鸟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命令道：‘’洗不干净，休想上岸，待会儿检查。‘’

　　还好他尽去生气了，忘了判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