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后（未签约）》2丙

2、第 2 章

　　一年又一年流转不休。

　　初冬

　　铁窗外呼呼地刮着北风，似魔鬼在发泄滔天怒气，时而咆哮，时而呜咽，深夜的树林里偶尔几声野兽的嘶鸣被这场大风雪速速扑散。不一会儿铁栏上凝结出冰层，在昏天暗地的暴风雪天气里，泛着微弱的光。

　　哇喔～喔！

　　小狼来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雪停了，夕阳映照着冰雪，格外阴冷，铁门几乎被冰层冻住。我努力凿开一个洞，一股寒风钻进来，连打几个喷嚏。只见一双白乎乎的狼爪扑哧扑哧地往冰洞里面推着熟肉。我捡起冻硬的肉块，用我那无坚不摧的小虎牙饥不择食地‘咔嚓咔嚓’啃着。

　　隔壁传来一阵阵咳嗽，还有似有似无的呻-吟。

　　我内心充满恐惧无措、头皮发麻，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回应我的是熟悉的，可怕的，绝望的安静……

　　我放下食物，胃翻涌难受。

　　老伯伯你要活下去啊，如果你也死了，这偌大的山巅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无边无际的寒意侵蚀着我的身体，我钻进厚厚草堆里，用瘦弱病态的身子裹紧破棉被。

　　手里的肉冻得硬邦邦的，‘’爷爷，开饭啦～‘’

　　‘’艾丽～咳咳～‘’老头虚弱地唤我，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我忙把耳朵贴到冰冷的稻草上，‘’你冷么？‘’

　　‘’孩子…把食物留起来吧，我们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咳咳咳～‘’

　　‘’老头儿，我害怕～‘’我的眼泪‘哗哗’地流出来。

　　过去，死亡在这里天天上演，但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不许～没大没小…听话，好好活着，你一定能出……‘’

　　他的声音虚弱到我已经听不见。

　　我吓得‘哇哇’大哭，用冻得通红的赤脚踢着铁门上的冰柱，冰刺划伤了我伤痕累累的小腿，血滴落成冰，我吃痛地爬起来，抄起树枝猛烈拍打铁门。

　　‘’老头，我以后把肉全留给你，还有我最爱吃的鸡腿，我啃骨头就好了，好不好？老头…你说话呀！！‘’

　　我用树枝噼里啪啦地敲打铁门，冰层抽碎了，老头没再出声。

　　‘’老头儿你说话啊…你起来再给我讲讲你的家人～‘’

　　…

　　夜，黑洞洞的。

　　我卷着被子，跪在冰冷的地上，呢喃：‘’你说过我们要活着出去的。

　　说过你儿子还等着你接他回家啊～

　　你骗我～

　　呜呜～‘’

　　我起身，发狠撞铁门，不管怎么用力它依然坚不可摧。

　　‘’老头我认识好多好多字呢，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老头……爷爷

　　………呜呜……‘’

　　‘’你们不要丢下我！

　　呜呜……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呜呜……‘’

　　周围静悄悄的，寒风时而吹落雪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上去似瑟瑟有声，时而像冰鞭一样，飕飕地抽着我单薄瘦弱的身子，我趴在草堆里绝望地哭泣。

　　不行，我要活下去！

　　我爬起来跪在冰冷的地上虔诚祈祷。

　　‘’求求各路神明救救爷爷，我用余生报答你。‘’

　　我一遍又一遍的祈祷，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真诚，神明会听到的。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我面如死灰地躺在草垛里，深入骨髓的无望感像长了根蔓钻出身体，深深扎进地下把我牢牢缠住～

　　实在太冷了，意识有些涣散，我摸着母亲留下的遗物，用力去回忆，仿佛这样就能从那骇人的死寂中挣脱出来。

　　母亲我好想你～

　　梦里，母亲拉开我紧闭的房门，她站在阳光下对我微笑：‘’艾丽，要抱着希望生活哦～来，我们不做胆小鬼～‘’

　　不要，不要，我不要留在这个冰冷的牢房～

　　瞬间，从梦里惊醒。

　　太阳出来了。

　　小狼在铁门前低低地哀鸣，估计它以为我死了吧。因为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它焦急地挠着铁门上的冰层，铁门咯吱咯吱响。

　　老奶奶还在给我煮东西，我不能自暴自弃。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铁门前，小狼见我的手伸出去，将一块肉叼到我手里。肉还是暖的，上面全是狼毛，原来小狼是用身体为食物保温。

　　‘’小狼我很好，快去洞里避寒吧。‘’小狼呜呜两声，领着狼-伴走了。

　　…

　　转眼到了初春，雪开始融化。

　　一个人的日子孤独、无望。我翻着母亲的遗物——两张羊皮卷，一枚黑亮戒指。

　　卷上画着几个图形，戒指刻有五个奇怪的字符。我想那些是母亲要对我说的话吧。

　　今天有些异于往日，铁栏上的冰层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刺眼，一会儿暗下去，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我收起羊皮卷，百无聊赖地数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一，二，三…‘’数到四的时候，上面画了一个圈，那是老奶奶和小狼第一次来看我的日子。我接着数：‘’一百……两百，三百零五，‘’这个日子又画了一个圈，那是隔壁爷爷关进来的日子，我继续数着，不由自主地抽泣：‘’一千～一千七百三十一。‘’这里结束了，那是老头去世的那天，之后我便没有计数了。

　　没想到我被关了五年之久。

　　我面向太阳，虔诚跪下，开始今天的祈祷：‘’各路神明，请放我自由，我愿意为之献出我的生命，如有违背，就将我囚禁永生永世。‘’

　　轰——
　　一团亮瞎眼的光球砸破了牢门直抵身后的岩石。

　　我张大嘴震惊地盯着那扇牢不可破的铁门上被砸穿的大窟窿。

　　玄铁被砸烂了，门没了！我自由了？？

　　顿时，莫大的惊喜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惊得我一动不敢动，生怕这日夜期盼的美梦破碎。

　　‘’咳～咳咳……‘’身后一阵阵剧烈咳嗽传来。

　　我缓缓回过神来，想起方才那团白光，带着半分好奇半分期待九分感激缓缓转头。这一望，结结实实的惊艳到了我，只怕永生都难以忘怀。此时此刻，仿佛心也停止跳动，我凝神屏气，心里惊叹：神仙！？

　　只见一位身披银色铠甲单膝跪地的少年低喘着粗气，一头灰黑短发桀骜的半束脑后，额前散落几缕碎发难掩他风华绝代的面容，稚气未脱的轮廓，银灰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上忽闪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深蓝的星眸里溢着平静无波的淡然，却犹如深海般难测，嘴角挂着一行亮红色血迹，背上长着一对白翅，上面覆盖着薄薄一层黄金羽毛，几支冒着黑气的箭头扎穿了翅膀，鲜红光亮的血液随着圣洁地羽翼不断滴落，还未触地，血液瞬间散成红色星点，弥漫在空气中。腕上的铠甲已破损，手颤颤地握着一柄长剑，剑柄上镶嵌了颗硕大的蓝宝石，他艰难地扇动了下翅膀，岩石上露出一个深坑。

　　‘’鸟神啊！！‘’我不经脱口而出。

　　少年微微抬头，眉头一蹙，见我裹着兽皮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张着嘴，扭着头，一脸吃惊地盯着他，无波无澜的眸子猝然闪动。

　　‘’魔兽人？‘’他虚弱地问道。

　　神仙，人兽不分？不对，我跟魔没关系！！

　　提醒道：‘’我是人！‘’

　　‘’人族如此奇丑不堪？‘’鸟神敛目，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奇丑？

　　我幡然想起自个儿好几年没梳过头，洗过澡了…对对，梳理梳理就好了。我连忙把头发往后抓了抓，扯下一截衣服上的针线绑起长发，扭头冲他一笑，解释道：‘’人族不太丑。‘’

　　他目光淡淡扫来，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我的心咯噔一跳，真有这么吓人？！

　　鸟人提起剑用力插进岩石，他吃力地站起来，皱着剑眉，浑身散发肃杀之气。

　　‘’有多远，躲多远。‘’

　　我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好不容易自由了，我可不想死。

　　一出洞口，映入眼帘的是被冰雪覆盖的世界，悬崖下撑着个半弧形屏障，隐约看到崖下被砸出的大坑里还冒着黑气。

　　‘’小狼～‘’我大声呼唤它。如此危险，得带着它一起逃。小狼听到我的呼唤，向我奔来。我骑上狼背，语无伦次道：‘’小狼～跑～快跑！‘’

　　小狼哀嚎一声，冲了出去，其他狼-伴紧随其后。

　　霎时，空中涌现一团黑云，黑压压地逼向地牢，貌似是冲鸟人去的～

　　糟糕，鸟兄有危险～

　　‘’又是你！！‘’一道又粗又老的声音。

　　‘’休想再逃。‘’鸟人的声音冷冷清清，沁入肺腑。

　　‘’哈哈～死心吧，我不会说出‘咒怨’的秘密。‘’

　　‘’那便将你封印于此。‘’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神，让你见识见识我地狱魔龙的厉害！‘’魔兽啐了口漆黑恶臭的唾液，又冒出第二个恐龙头：‘’魔泣炎浆！‘’

　　龙头吐出滚滚岩浆。

　　少年镇定自若，神掌劈向熔浆，‘’极寒之气。‘’

　　鸟人掌心喷涌出源源不断的寒气，冰冻住了岩浆。接着他伸手一抻，‘’扩！‘’

　　蓝光结界将这片区域全笼罩起来。

　　‘’居然还能使出神族高阶法术，不容小觑啊！‘’

　　此时天空嗡嗡作响，不一会儿第三只恐龙头从黑烟里冒出来，口中喷射出一支支黑箭。

　　鸟人大喝一声：‘’盾！‘’

　　他置身在光盾之中。

　　这时地面震动，魔龙探出三只恐龙头，吐出极黑并恶臭的黑气：‘’死亡厌气！‘’

　　鸟人双手快速比划，一道光印出现在空中，一字一珠道：‘’囚神印！！‘’

　　‘’你想同归于尽？！竟用封神印来对付我一只魔兽？可惜你灵力太弱，灭杀不了我，哈哈…大不了，老子在这里睡一觉。‘’

　　光印压向魔龙，鸟人的护盾消弱，他被魔气笼罩，银色战靴深陷雪地。魔龙的黑剑密集射向他，另两只魔龙头死死顶着法印压迫。鸟人虚弱一晃，张开一对巨型翅膀护住身体，随着光印不断压下，魔龙再也无法挣脱被强压进地下，光印随之消失不见。

　　‘砰～’鸟人一头栽进雪堆里，翅膀上密密麻麻的箭头散发着浓浓黑气。

　　我望着远处倒下去的身影，感慨：‘’哎～没想到我的救命恩鸟，命如纸薄，年纪轻轻就战死异乡，已不用我报恩了～

　　告辞…告辞……‘’

　　刚走出两步，我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那魔龙如此厉害，若地府里的阿母碰上了该怎么办？

　　思及此，我心脏遽然一缩。不如为他刨个坑立个牌，让他早些入土为安，落个好名声。请他照拂照拂地府里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阿母，应该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