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朝暾日辰

3、第 3 章

　　“爹。”
　　姬晨裹着一身寒风踏入太尉书房，拱手行了个男子礼。
　　“回来了，边塞失守听说了。”
　　程烽终于从大叠大叠的战事总结和伤亡情况中抽空看了姬晨一眼。
　　当朝皇帝昌和帝是越来越会压榨手下官员了，就了平时没啥军权的太尉都要整天整天调兵布阵来加强边塞的牢固性，有时候要亲自出动。就连姬晨这样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一方军队的，现在也是天南地北地跑。
　　但好巧不巧的是姬晨和程烽在出事那天都有事管不到靖边，但这也不妨碍上头扣顶大帽子下来，还是长公主——程烽的母亲压了下来，才没对太尉府造成太大的影响。
　　“嗯。但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得让我赶回来？”
　　“对。你也应该听说北雁派派使者来谈和这件事了吧。”
　　“什么意思。”
　　程烽曲起手敲了敲桌，掀起眼皮看着姬晨。
　　“他们说希望我们这边能送一位和亲公主过去联络一下感情，并直言不讳地说非你不可。”
　　“那皇上是怎么想的。”
　　“没定下来，好处太多了，圣上的样子是不想打下去了。”
　　对啊，好处太多了。
　　首先，被打下来的土地城池，在汗青上的记录就不是因为皇帝无用，让祖上打下来的土地变为他国地界，而是和亲公主的嫁妆。
　　其次，还能让这场战事就此中止，还个几年和平，正合了他们的意。
　　最多就是花点钱，签个条约，在舍掉一个人而已，这对于人傻钱多的紫辰简直小意思。
　　“他们难道就没想过我会为北雁打仗吗？嫁夫从夫，这是他们定下来的吧。我嫁过去，可就是他们的人了。”
　　姬晨倒也没太激动，就是蒙。
　　论任何人本来高高兴兴地回家，路上还遇到了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但一到家自己老爹就告诉你，你可能要嫁人了的事更离谱吗？
　　亏得姬晨见过一些世面，现在还只是说话讽刺了些，要不然就该当场提着刀冲宫里头去逼宫了。
　　“那，你觉得他们能让你成功，能不能也废了你呢？”
　　“母亲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还没告诉她，去换身衣服我们进宫。”
　　姬晨深吸一口气。
　　“是。”
　　姬晨有些魂不守舍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她知道这事差不多就这么定下来了。就算她想找个人替她，她在道德心理上也过不去，那个替她的姑娘估计也会像她一样蒙吧。承受能力差的那些大小姐，说不定当场就玩上吊自杀了。
　　要说姬晨现在是什么心情呢,大概就是想反抗一下,但又想看一下皇帝和“贵族”们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心里深处还有种隐秘的兴奋感，像是为了能脱离了这座压了她十几年大山而激动。
　　“囡囡。”
　　“嗯？娘。”
　　姬晨转身，瞧见了她的亲母亲。
　　是的，她的母亲是再嫁的，姬晨的亲生父亲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所以她随母姓。
　　她的母亲也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去讨好别人，而是希望姬晨能自己独挡一面，所以从小把她当做男孩来训练，但不巧的是她又想让姬晨一生无忧。就这么一个纠结的寡妇，求着姬家人来到了京城，要给姬晨最好的学习资源。姬晨从前也闹过脾气，但在一年又一年的压力下她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她现在也庆幸母亲当年选择来京城，要不然她可能不会让母亲走出去脸上都有光，成为母亲的骄傲，母亲也不会遇到父亲，过上这样的生活。
　　“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外公、外婆跟你说了什么吗？啧，脸上终于有点肉了。伤好了吗？下次我锁也要把你锁在家里。”
　　“娘~，任务需要，下次我小心点，再说平乱哪有不受伤的。”
　　“我管你任务需要，你就不能出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娘，姐姐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将来我们都带不动她的时候，你要好好对她。”
　　“嗯，我知道。娘，我要随爹进趟宫，先去换衣服了。”
　　姬晨口中的姐姐是个痴傻儿，是程烽原配妻子所生的孩子，长公主对此非常不满，但程烽护着，她也没硬要杀了那孩子。那夫人也是薄命，没过多久就走了。
　　后来，程烽被媒婆介绍着认识了姬晓晖——姬晨的母亲。而晓晖也发自内心地爱她，甚至超越了自己的亲女儿，因为她曾也生过一个这样的孩子，但她没有程仪——姬晨的姐姐那么幸运，死了。所以姬晓晖将其视若己出，姬晨也在从小的相处中渐渐地不再害怕，真真正正的接纳了这个家庭。
　　当姬晨换好官服，与父亲策马进宫时她就知道，自己或许不能在照顾姐姐了。
　　黄昏的阳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吊着线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