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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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长歌没考虑过江渊说好带他一起之后打算怎么做，但是总归不过是次日早上来找他，再二人一同离开。
他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人压根就没考虑过他对睡眠的需求，还是五更天的时候就来敲他门。纵然声音不大多半惹不来麻烦，也足够把他这个本就浅眠的人吵醒。
他冷笑着给江渊开门：“怎么，现在就要走吗？”
“对，现在最好。”江渊全然没有察觉到他低气压地点了点头，“现在晚春，晨间有雾，能甩掉一部分追兵。”
君长歌趁他说话把他从门外扯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我以为你先前那么高调，是嫌追兵不够多。”
这人先前行事确实高调得不行，本来冲进斩鬼人分部这件事就容易给他惹不少麻烦，偏偏还一定要用火攻，愣是把好好一个院落烧得大半圮塌。更令人费解的是他撤出来之后根本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大摇大摆一路溜来了这处客栈。
江渊被扯进来之后便站在门口没动了，抱着臂听见这句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解释道：“先前只有一拨人在追我，接下来若不掩盖行踪，缀在你身后的人也会过来。”他听着君长歌收拾的声音，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昨夜他爬的窗外，“两拨人应付起来很麻烦，更何况我们接下来要去个地方。”
君长歌没有回话，只是颠了颠自己的乾坤袖，确定自己随身物都在内中，才说：“走吧。”
江渊闻言拉开了门，走了几步路发觉君长歌没有跟上来。他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对方，发觉对方在很认真地打量他：“哦哦，没事，只是看你长得不赖，身手估摸也还可以……”君长歌跟上他，一双桃花眼仍然落在他身上，又继续讲，“没想通鬼族是如何藏着掖着你这个人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的。”
江渊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点：“你可以猜一下。”他仍然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道，心里却泛起了“他怎么知道我不是新来的”、“他是不是要掀我马甲了”、“他是不是想养肥了再杀”等一系列疑问。
君长歌在江渊身侧，有点遗憾自己听不太清对方的心跳变化——离得太远，有机会可以靠近再试试。
踏雪门供奉蛇神，自然高层多多少少都会和蛇有关联。比如君长歌自己身上就流着蛇妖的血，于是五感之能多多少少受到了蛇的影响。
他本意是想看江渊到底是一千二百年前、在那个文献都拼凑不出来的年代就已经来到了人间；还是在此千二百年间通过了别的途径到达了这个从未与大荒有过沟通、也未曾与大荒产生过联系的世界。然而既然自己没法听清对方心跳的震动，那这次试探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江渊跟客栈一楼昏昏欲睡的小二退了房结了账。君长歌站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江渊出来才问：“接下来往哪边走？”
“东北方向，不用走太远，过去几百里路就会进入一个小城……你轻功怎么样？”
君长歌这么多年被迫打的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全赖轻功才跑得掉，自是了得：“在东陆算进前五多没问题。”
“那就是没问题。”江渊作势提气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般顿住了身形，“我记得西陆人不学轻功，那你该算当世前五。”语毕才窜了出去。
君长歌觉得他这较真气性有点意思：“没有查证，不要捧杀。”他懒洋洋地边跟边说，却没落江渊速度：“你没讲完，那个小城？”
“那里是江山有情生身地。”江渊道，他提起此事的时候表情很奇异，“我之前在斩鬼人分部那边拿到消息，司天……那个叛徒在那一带出现过。”
“他如果出现在那里，一定是为了江山有情生身地。”
他表情从君长歌见到他开始就不太有波动，只是眼神太丰富，无论什么情感都积压其中，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
鬼相司天，当年斩鬼人圣子，却在见过阴邪之主江山有情一面之后叛逃，投身入鬼市。这样来的存在多少会被忌惮排挤，然而江山有情却是送他坐上了鬼相的位置——算来近七百年，这位已然成为阴邪的圣子诚诚恳恳为鬼族出谋划策，才有他今天的地位。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在鬼族如日中天的时候忽然刺杀阴邪之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来江山有情虽是妖鬼共主，却是鬼非妖，要想他死得是魂飞魄散——到底有数百年前知遇之恩，很难说司天下得去手；二来鬼王对这位鬼相好得没话说，他在鬼族说是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算过分，何苦干这不讨一点好的事。
大多人都嗅出了不对劲处，但是显然司天不会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当然，江渊不在意这个事情，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把司天揪出来报仇而已。
君长歌看着江渊那副表情，有点想问问他是和江山有情还是和司天哪个有一段，但是这话问出来还是有点太缺德了，所以他掂量着没开口。
——毕竟他还有需要江渊帮他搞明白的事情呢。
日头西沉的时候他们才赶到江渊提过的小城。君长歌落地是潇洒，江渊却是一个踉跄差点与粗糙的石板路亲密接触。
“你没练过轻功？”君长歌问，他没料到这点。
江渊抹了一把濡湿的碎发：“我能飞为什么要学轻功？”
君长歌缓缓扣出个问号：“那你怎么不飞过来？”
江渊摇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却没有聚焦在任何存在上，然后仿佛是候鸟确定了磁场一样道：“往这边走。”
他跨出了石板路，君长歌加快几步，靠到了他身侧。他们穿过了一片小树林，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座破庙前——破归破，那些落满了灰掉尽了漆却仍然穷尽繁复的雕刻却无一不在展示这里曾经的繁荣，至少放在没落之前，这里该是附近的宗教信仰中心。
“日将西沉，荒山破庙。我们不遇到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布景。”君长歌吐槽。
江渊显然不太理解他的逻辑，侧头看了一眼，于是踏雪门掌门好脾气地解释到：“你没看过话本志异吗？这种场景最易生事，尤其是怪力乱神。”
“……我就是。”江渊嘴上提醒他，看到他被梗住一般的表情便没在说什么，在他能够呛回来之前先一步推开了那座破庙的门，“不过这里鬼气很重，可能当真能如你所愿。”
门没有如他们所想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江渊瞥了一眼门轴——是新换的。
这里是有人在的。
他没开口，步子没停打量内中的装饰：内中一共十一座巨大的石神像，一一对应人类信仰中包括母神在内的十一柱神，因着年月久远多少有些破损磨坏处，但是仍然可以分辨其形貌。十一柱神皆是静坐姿态，其中一座膝头卧着个人。
君长歌没妖鬼一族对同类的分辨能力，此刻终于意识到江渊是循着什么把他俩带来——鬼气。
卧在石神像膝头的，是不知哪位曾经无比强大的鬼魂飞魄散后遗下的一片，在妖鬼看来怕是方圆几里都被这位打下了“标记”。
“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来这里。这几日有些疏于打扫了。”
江渊警戒地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一副相当传统的神徒打扮，大约是真正居住在这处庙中的人。发觉对方似乎是见有人来而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便道：“无碍，我们并非为礼神而来。只是不知阁下可知这位是从何而来？”他偏头示意了一下那位卧在石像膝头的。
那位神徒稍近了些，看清他们所指之后叹了口气：“这位啊……说来惭愧，其实我也不甚了解。”
“打从我廿年前成为神徒起，这位便已在此了。他曾告知我他名为顾天命，我才疏学浅，却也知道他如今模样是得是极强的妖鬼魂飞魄散后仍然残留了一丝执念不散。”神徒看了一眼那犹卧在石神像膝头的人影，面露怜悯神情，“但观东陆记载，我不曾有见过以此为名的妖鬼，也就无从得知他为何长留此神像下。如果你们是为他而来，欲解他困境，那最好不过了。”
君长歌抬头望石神像，见是一面容清秀的少年男子，右手中握一柄长剑：“这位所停留的神像乃是司掌天理命数之神……你确定他所说的顾天命是他本名？”
神徒迟疑，道：“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一层，但问几次所得都是这一名姓。”他向神像走近了几步，又说，“我谈起别的，他也都能应答如流，不似神智错乱。”
“我想他既然来此，大抵是与哪位神明有过因缘，也就放他留于此处。”
江渊打量了那卧着的人两眼：“也罢。我们来其实是受鬼气误导，原是在找我一位故人，生得白发墨瞳，我打听到他曾在此出现。不知阁下是否有见过？”
神徒垂眸思索状，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我是不曾见过。不过我深居浅出此庙中，也许错过也说不准。你可以往北再行三里路，应是可以见到一处城镇，那边人或许会知晓。”
江渊谢过，示意君长歌准备往城镇处去；然而对方全然没有接受他的暗示，只是自顾自看着某个方向不动。
随后，他如察觉江渊灼灼目光一般回身，道：“他要醒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