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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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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不好了”江家家仆冲进书房,惹得江澈眉头紧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药庄出事了,大少爷跟人打起来了!”“什么!?快备车!”究竟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会跟人打起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车夫驾着马车狂奔,眼看到了主街,主街之上正行进着太子仪仗,今天正是太子百里稷出巡之日。马车夫并未有任何减速,直接冲进仪仗队,郎中令赵清月立即拔刀护驾。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楼肆之上数条黑影飞腾而下。天子脚下,公然行刺。一片混乱之中,江澈心头一紧,正欲开口,马车内突然窜进两道身影,下一刻她的口鼻被死死捂住,冰凉的刀间直抵咽喉。惊恐的双眸之中,倒映出熟悉的面容,颈后一阵痛麻,两眼一黑。马车迅速离开,前方的赵清月看了眼闯入的马车绝尘而去,转身继续厮杀。
再次醒来,江澈手脚被捆缚丢在草丛中,还被破布堵住了嘴。眼前那马车不就是自己府上的吗?马车两旁,站着车夫还有另一个黑色劲装的女子,车帘被掀开,换好衣服的百里稷施施然下车。见此,江澈双目怒瞪,拼命挣扎,呜咽的嚷着。树林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一支商队,众人向百里稷恭敬行礼。看到这里,江澈算是明白了。“玉兰”百里稷吩咐道,黑衣女子走过去替江澈松了绑。“我哥到底怎么了?”“没怎么”百里稷淡淡道,闻言,江澈气不打一处,“你这个骗子!家仆是假的,车夫也是假的!”百里稷不置可否,逼近江澈,威压十足,后者不由一缩,“说完了吗?”江澈不由吞了吞口水,“我要回去”,“如果你走得了”百里稷不屑一笑,转身换乘另一辆马车,商队出发。身后一阵“哀嚎”......
颠簸的马车上,既来之‘只有’安之的江澈越想越觉得不对,家仆是假的,马夫也是假的,那刺杀怕也是。太子出巡,当是绝密,可这一路要去哪里呢?另一边赵清月所领的太子仪仗,沿着官道继续向东而行,百里稷这支商队往南。
临近晌午,在一处树林中商队停下修整,警戒、护卫、准备午膳,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江澈跳下马车,望着前面玉兰扶着百里稷也下来了,便走了过去,二人倒也没有避开她,“霜儿那边如何了?”百里稷问道,“一切按计划进行”玉兰道。一旁的江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既然把你带了出来,京中一切,自是安排妥当了”百里稷道。这人莫不会读心术,江澈暗忖。“那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往南”,百里稷话音刚落,便见江澈一脸的惊慌,死死盯着草丛中惊呼“蛇!”不过一瞬,蛇之七寸被匕首钉入地面,蛇身蜷曲。江家大小姐吓的不轻,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的箍住身侧百里稷的肩,一只腿更是勾上百里稷的腿,这姿势相当豪放,“放开”冰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江澈急忙放开手脚,脸颊就像蒸熟的蟹,热气升腾,还不忘抚平百里稷衣服上被自己弄出的褶皱,“失,失礼了”。百里稷贝齿轻咬,抱了她,还摸她,真真是......倒是一旁的玉兰,看着江澈的无措,嘴角轻扬,拔出地上的匕首,蛇已然死透,还想要逗逗江澈,“想吃蛇肉羹吗?”“不,不,不”江澈头摇的像拨浪鼓,浑身鸡皮疙瘩。
一路南下,一月有余。许是远离京城纷扰,江家大小姐心情愈发轻松,性子便是欢敞起来,骑上了马哼起了小曲儿。“中郎将受了轻伤,前后已有三波刺杀”玉兰在百里稷耳旁细禀,“何人所为?”“其中之一可以确定是景王世子”,“其余还在查探”。风掀起车帘,百里稷望向车外,正好对上江澈绽放的笑脸,格外明媚。百里稷虽然面相冷淡,但为人还是和善的,允她骑马,允她换上男装,置办所需,当然是借她银两,要还的,堂堂太子殿下还真是小气。不过一向乐天的江大小姐,并打算计较。
山路之下的平原依稀显现,过了这处山坳,便可走上抵达瑞南的必经之道。走在前方的商队领头示意商队停下,此番随百里稷出巡的皆为高手,一时间全员戒备。一声尖啸,数枚燕尾镖破空袭来,饶是提前戒备仍有护卫受了伤。彼时还“春风得意”的江澈狼狈不堪的钻进百里稷的马车,一旁的玉兰早已飞身而出。百里稷一脸的好整以暇,似乎早就料到了。也对,整整一个月若是还找不到她真正的踪影,那对手也太弱了。马车外是叮叮咚咚的短兵相接,车内的江澈竖起耳朵听着外头动静,而对面的百里稷一脸从容淡定。一炷香功夫,“殿下”车外的玉兰轻唤。
百里稷施施然起身,正欲下车,缩在车里的江澈一个猛扑过去,却是跪着抱住百里稷的腿,“你不要命啦!外头那么危险!”仰望着百里稷,“那江少府可要抱紧本宫大腿,免得丢了小命”这话讲得,谁,谁怕啦,抖抖索索的起身,百里稷顺手掀开车帘,车外众人将马车牢牢护卫其中。不少黑衣人的尸体散落在地,江澈拽着百里稷的衣袖,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抖,“莫怕”难的百里稷轻声安慰。
百里稷弯腰拾起地上的镖,细细打量,赵清月那边三次遇袭,那么这边的刺客会是从那边追踪过来的吗?还是说商队有人泄露路线?此处是瑞南与瑞西的交界地带,朝廷并未有任何派驻,就算出了事儿也可以任意搪塞。“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耳边响起江澈的声音,“你见过?”百里稷眼中波澜不惊,“兵书上见过”江澈挠挠后脑勺道,也不知道搪塞过去没。这是燕尾镖,她见过,在薛岚身上见到过,她未来的嫂子。“殿下,刺客共二十一人,二十人已诛,一人逃脱”玉兰回禀,“居然跑了一个”百里稷看着江澈道,后者心中大骇,方才江澈的搪塞以及眼底的一丝慌乱自是没有逃过百里稷的眼。
入夜,商队终于在城门夜禁前到达联璧城。城墙西脚暗处,“属下无能,望主子责罚”,“无妨,终究被我们寻到了”,“属下受伤后,隐匿在暗处,不曾想竟然看见百里稷身旁站着江家大小姐”,“江澈”,“正是”,“行刺失败,属下会再次集合人手”,“先集合人手听我号令再行动,另外将消息放出去,到时候就不止咱们一方人马了”,“主子英明”。
清晨时分,云雾缭绕,联璧城依山傍水,秀丽非常。碧绿的江水穿城而过,左岸杨柳依依,道路由青石板铺就,右岸的民居依次叠加而上。两岸由石桥相连,唤作风雨桥。桥上之人负手而立,望向水边某处,似在出神。“殿下”玉兰恭敬道,“如何了?”百里稷问,“回殿下,瑞南城已经于三日前全城戒严,准出不准进。”
裤腿挽至膝盖处,白皙的双脚没入水中,水纹荡漾。江澈一手提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竹篓,双眼紧盯水面,屏息凝神,这水中鱼儿定然美味,太久没摸鱼了,心痒的很。还真让她等着了,啪,竹篓立下,惊的鱼儿翻身一纵,跃出水面,却被竹篓拦了回来,江大小姐那叫一个开心。弯腰将那鱼捉了起来,死死握住,怎奈鱼儿拼命挣扎,一个手滑,鱼儿再次落水,眼睁睁的看着它溜了。“啊!!!”仰天长啸,痛心疾首。桥上之人,不经意间嘴角轻扬,不过一瞬,面容恢复平淡,“明日启程”百里稷淡淡吩咐道,身后的玉兰却并未动作。双眸依旧望着桥下的江澈,彼时,江大小姐重整旗鼓,向水中央又近了几步,“看护好她”对着虚空急忙吩咐着,暗卫领命。“你在怀疑她”百里稷转身看着玉兰,后者未出声,算作默认,“本宫自有考量”,“是”闻言玉兰揖礼离开。“抓到了!!!”举起手中的鱼儿,江澈兴冲冲的朝着百里稷显摆。也不怕鱼儿又跑了,百里稷暗忖。
入夜,烛火摇曳,窗外月明星疏。桌几上呈放着各处送来的密报,烛光下的剪影瘦削笔直,端正跪坐。帝都:赵护驾不利,责罚三十军棍,聂无异动。瑞东:已入清谈阵营。瑞南:皓昌部定于三日后攻城。
“主子,江大人求见”守在门外的玉兰道,“进来吧”百里稷将密报扔进了火盆,擎起手边的书卷。一袭深蓝直裰,玉冠束发,倒是有些翩翩公子的姿态。目光回落在书卷上,“何事?”“那个,咱们明日就要走了吗?” “是” “可以晚一天吗?”江澈一脸的期待,“为何?”咦?有戏,眼中的雀跃尽显,“明天是四月八!城中会举行各种欢庆!据说热闹的很”说着还兴冲冲的凑到百里稷跟前蹲着,“咱们好不容易到这里,错过岂不遗憾”,看着伊人的侧脸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江澈不甘心的扯起百里稷的衣袖摇晃着,“好不好嘛?”撒娇倒是耍的溜,像没得到糖果的小孩儿,又像是小猫儿在心口上轻轻一挠。百里稷放在另一边膝盖上的手不由一紧,小孩儿将自己的额头磕在百里稷肩头,磕了又磕,力道不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已经有多久,或者从未与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百里稷不知。“最多一个时辰”,百里稷道,罢了,看来只有在路上加快些速度。看着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四月八,有些期待呢。“主子对江大人不同呢”玉兰掩好房门转身道,“她,的确不同”百里稷淡淡的应了句,再次拿起书卷,似乎不太看的进,那日的马车里对话依旧清晰。
“可惜了”
“可惜什么?”
“这些个无主土地,就这样荒废了,若能分给小农耕作,或许就不会有李家的惨剧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分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人口数分,农民既受了朝廷的田便要向朝廷纳税,耕作一定年限可归其所有,若遇战祸可自备粮资,减少军费支出”
“江少府可知此举的后果,当初在朝堂之上可不见你这么说”
“这这这,此一时彼一时嘛”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看来是本宫看错了”
“再说了,聂氏庞大,又岂能朝夕撼动”一语中的,将田地分给小农耕种,利益受损的首当其冲便是像聂氏这样的氏族门阀。
她,确实不同。无论对朝局的看法,抑或民生,看似欢脱无害的表象之下是一湾深池,让人想一层层剥开,当真与众不同。
次日,城内庆典即将开始,众人向城中心走去,联璧城里的姑娘们皆着盛装,银质配饰从头到脚,熠熠生光。这,这得多少钱啊!?看得江澈两眼发光,跟那些个见钱眼开的商贾又有何区别。成群结伴的人们汇成人流向前,越来越多,江澈索性一把握住百里稷的手,“咱们得抓紧点儿时间”还算有自知之明。两手交握,有熨帖的热意,此刻谁为君谁又为臣。
巨大的鼓矗立在正中间,八方小鼓呈圆形环绕,人群聚集,击鼓者来到自己的位置。鼓声起,震彻四方,鼓点激昂,极具张力,每一声都敲打在心上。江澈紧攥着百里稷的手,二人并肩驻足观看,一旁的玉兰警惕的环视四周。就在此刻,几个身影朝围观的众人之中慢慢向前深入,逼近某一处,衣袖之中泛着点点寒光,鼓声愈发急促。
“噗嗤”是利刃没入血肉之躯的声音,被刺者瞪大的双眼尽是不可思议,下一刻却是没了气息。“杀人啦!”人群中不知谁的一声尖叫,四周顿时乱做一团,隐秘的角落冷箭射出,不止一处,“叮叮叮”玉兰提剑将那冷箭尽数格挡开,与此同时,若干黑衣杀手向三人袭来。“护好主子!”玉兰头也不回的喝道。啥?!就我一个!说不慌乱那是假的,尤其对于一向“从心”的江澈而言,躲!拉扯着百里稷便跑。散布在外围的影卫将外围刺客尽数解决后,急忙赶至玉兰处驰援,近处只有玉兰一人。虽说玉兰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来者并不弱,以一敌五,手臂被刺伤染红了衣袖。
另一头,废弃的草棚中,江澈将百里稷牢牢的护在身后,呼吸急促,身形不停的颤抖。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急忙蹲下,相视一眼,下意识屏住呼吸。距离草棚几步之遥,来人弯腰拾起那串熟悉的璎珞。
“薛姐姐,你教我编璎珞可好”
“怎地想编这些个东西了”
“哎呀,我这不是又被爹爹禁足了嘛,无聊死了,打发时间呗”
“禀主子,没有找到那二人”
“再去城外搜搜”来者定定的看向前方几步之遥的草棚吩咐道。
“是!”
脚步声逐渐离去,二人不由舒了口气,可那熟悉的声音,江澈怎能听不出来,回想起之前那次刺杀,燕回镖。“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跟玉兰他们汇合”百里稷即刻起身,却见江澈还蹲在那儿,“怎么了?”再次抬头望向百里稷时,江澈已经是满脸的无害状,“腿软”。百里稷无奈,只得在此处停歇片刻。薛姐姐,是你吗?可千万快些走远一点。
联璧城通往瑞南的官道上,一队车马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联璧城遇袭,不敢再耽搁时间,一路的快马加鞭。因手臂受伤不便骑马,玉兰只得呆在百里稷的马车里,以便早日恢复。马车外,江澈换上一袭男装,骑术倒是精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