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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四方茶楼”里茶香萦绕,雅阁里两个身形相对而坐。“程老弟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喝茶?”贺鼎之问道,与之对坐的唤作程昱,也是之前教授江澈的先生。“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劳烦老哥帮个忙”言毕为贺鼎之斟满茶水。程、贺二人既是同乡也是多年好友。
      当江澈决定继续考学,自然少不了要找夫子,江广富即刻便想到了程昱,想让他再次过府教学。程昱自知学识还尚浅,便向江老爷推荐自己的好友。江广富虽然是商人,但对文人学士颇为尊敬,出手也是阔绰,算是诚意满满,程昱便是应下当个牵线人。
      “程老弟客气了,说来听听,所为何事?”
      “小老弟我自知学识尚浅,便想请老哥教授一学生”
      “老夫自打辞官归乡,并无收学生的打算”
      “老哥,先莫慌决定,你可知此子是谁?”
      “谁?”
      “江家二小姐,江澈,也是我先前的学生,如今想要考学入仕”
      “商人之后”
      “不仅如此,更是女子入仕,着实难得”
      贺鼎之辞官归乡,在城南经营着一家“墨香斋”,平时靠卖卖字画,讨些活计。虽不至于隐姓埋名,但也是平平无奇。作为好友的程昱,心中不免为其抱不平,堂堂太子太傅,学识渊博,可叹一身才华。却因得罪聂氏,不得不辞官归隐!这层身份,也就他知道,之所以提及江澈的女子身份,那是因为当今太子百里稷也是他学生,亦为女子!
      说到江澈,贺鼎之不由想起“醉江湖”那一幕,她的那些个“小聪明”,一身男装还和人大打出手,喜好玩乐,不受教化礼仪约束。
      “江澈平常所为,是有些太过顽劣,性子有些怠惰。不过这孩子心性至纯,聪慧剔透”程昱继续说着,他也看出了贺鼎之的犹疑,他也知道贺鼎之并非迂腐平庸之辈。辞官归隐,心中难免愤懑不平,才者,自然傲物,才华无处施展,龟缩一隅,叫人如何不叹息。
      “老哥就当帮我这个忙,可否?”
      “善!”几番思量贺鼎之便是应下了。
      “那就有劳老哥,我也好跟江老爷交代了”。
      次日一大早,江广富便亲自带着江澈去拜师,当然还带上了不少礼品由一众家丁抱着,浩浩荡荡去了贺鼎之的宅子。六礼束修,一样不少;行跪拜,双手献茶。
      彼时,江澈还不知道自己所拜究竟是怎样的鸿儒,更不知此人可堪帝师,更不知此人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江澈原本以为自己拜的老师会跟那些个酸腐文人一样,甚至在行拜师礼的时候想打退堂鼓。可当正式听学开始,才发现自己那些想法可笑。贺鼎之所教授的东西,可谓是给江大小姐迎面暴击,历史、人文、地理、水利、建筑、乃至天文星宿。自己犹如井底之蛙,而新世界的大门已向自己徐徐打开。
      秋去春来,贺鼎之自是尽心教学,而江澈犹如海绵吸水般,汲取着知识。因着贺鼎之的加持,江澈不敢倦怠,愣是一路高歌闯进殿试。及笄之年,江家小姐初长成,五官长开了,身形挑高了不少,有些纤瘦却也挺拔,风风火火的性子开始收敛了,可偏偏对那男装“情有独钟”,嫌弃那些个精美纱袍、绣花长裙碍手碍脚。久而久之,江家有个“女公子”的事儿就传开了。
      这天,是贺鼎之最后一次授课,江澈便是早早的来到老师的宅院。书房内,恭敬拜之。最后一课,贺鼎之所授竟然是当今朝堂。昭帝孱弱聂氏掌权,外戚弄政。百里稷为储,京中却有景王、梁王世子虎视眈眈。此番种种,听得江澈心头一惊,自己的恩师究竟是为何告知她这些,单单只是为了帮她分析朝局吗?自己入仕为官究竟为何?最后还给她讲先女帝百里鹤的故事,直至日暮时分,授课结束。江澈向贺鼎之拜别,望着自己学生离开的背影,贺鼎之眼光闪动……
      眼看殿试时间定了下来,江澈也要准备进京赶考。当然还要带上四喜、丸子随身伺候。江老爷这几日问的最多的便是钱两够否,生怕自家女儿冷着饿着,若不是生意繁忙,恨不得跟江澈一同前往。到后来,居然还给了江澈一处宅院的地契,帝都虽说有一处江家的别院,可若是江澈高中,少不了人情往来,那宅子就显得小了,也不气派。
      且就在江澈进京的前一天,江家老爷知会了京中那些个铺子,凡是江澈所需,任由其支配。离别在即,江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一旁的江浩依依应下,再三保证,这次他与江澈同往,等江澈的事了再做别的打算。
      四月,殿试开。泰和殿之上,庄重肃穆,昭帝亲临,一众贡士三呼万岁。这是江澈第一次入宫,得见了天颜,一朝中第便是天子门生,又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
      江澈,二甲传胪,入翰林院。
      日暮四合,朱雀门外,一众进士纷至沓来,便是此番科举选拔出来的贤才。今夜昭帝赐宴,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当江澈到达宫门外,恭敬递上礼部所制的腰牌,便由内监引路入宫。江澈一袭锦白直裰,玉带缠腰,细看玉竹镂空,工艺精巧。玉冠束发,身形颀长,一开口雌雄难辨,若不知其姓名,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呢?自打入帝都,江家二小姐的脾性可是收敛不少。一番装扮,更是花了不少心思,此番宴饮,怕只有她一位女子吧,思来想去便着了男装。说来这是江澈第二次入宫,从蜀地到帝都,倒也不容易。关于入仕,究竟为何,依旧不太明晰。
      与其说聂氏掌权,还不如说是聂太后,待太后百年,聂氏一脉何去何从。今年科举状元郎便是聂家直系聂怀远,想来官职不会低。至于太子这一方,若想博个好前程,依附者也不会少。江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出身商家,朝堂之上并无背景傍身,在众多依附者当中才学算不上佼佼。倒是二殿下百里琮,一旦百里稷坐稳天下,百里琮便是亲王或许根本无法留在京中。帝都,于江澈而言,并不是久留之地,伴君如伴虎啊。
      “二殿下恕罪”,“一群笨蛋,取个纸鸢都取不下来!笨死了!”百里琮很是气恼的看着一众宫人,“殿下,宴饮时辰快要到了,万不敢耽误呀”“谁说本宫要去的,有父皇还有皇长姐,本宫去干嘛?本宫就要那纸鸢,快去取下来!”百里琮不依。“微臣参见殿下”江澈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一幕恰巧被入宫的江澈撞见,“你是何人?”百里琮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微臣江澈,奉旨前来赴宴,不若微臣为殿下取下纸鸢”,“好啊”百里琮欣然应下,“若取下了纸鸢,殿下可否移驾泰和殿参加宴席”,“本宫应你便是”百里琮道。
      脱鞋、去袜、上树、一气呵成,身形灵巧,什么下河摸鱼上树摘枣,于江家小姐而言小菜一碟。宫婢内监们包括百里琮一脸惊奇,前者内心惊呼御前脱鞋去袜太失体统了吧,无视礼仪宫规;而后者暗自道太厉害了吧,这么会爬树。江澈就着树干,轻巧窜上宫墙,仔细解下缠绕在树枝上的经线,缠的太紧,索性蹲在宫墙上,稳稳当当。
      “不明物体”光着脚蹲在墙头取着挂在树上的纸鸢,树下散落着鞋袜。这是百里稷一来就看到的一幕,这,受众人“仰望瞩目”的感觉,确实让江澈觉得“毛骨悚然”,万不敢耽搁,取下纸鸢,利落的下来。“微臣参见殿下”见到来人江澈恭敬拜伏,看着百里稷的阵仗,唤一句殿下该不会错。“皇姐,这人好厉害,会爬树诶”百里琮兴冲冲拿过纸鸢,闻言,江澈便知眼前这人就是当朝女太子百里稷。
      “带二殿下去泰和殿”百里稷一边吩咐道,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百里琮依言便随宫人离开,路过拐角特意向江澈那方看了一眼。“你可是今年中举的士子?”百里稷淡淡的问道,昭帝宴饮群贤,百里稷也是要出席的,也是碰巧遇上这一出。“微臣,蜀地江澈”,江澈,百里稷不由呼吸一滞,“抬起头来”,江澈抬眸,四目相交。“蜀地江家,二甲传胪,师从贺鼎之”百里稷徐徐道来,江澈不由心中暗惊,自己师从何人都被打听到了?不过转瞬了然。“贺夫子也曾是本宫的师父呢”百里稷道,望向宫墙外眼中闪过一丝寥寥,而站在对面的江澈脑中乍起一声惊雷,贺夫子竟然是太子师父!这,难怪难怪,看着江澈脸上的惊诧,百里稷便知道江澈并不知内情。“江大人莫要误了时辰”百里稷言毕便转身先行离去,江澈急忙捡起鞋袜穿好匆匆赶往泰和殿。
      “二甲传胪,江澈”内监在门外唱和,泰和殿的众人纷纷望向来者。科举之后,江澈的名字可算是在帝都传开了,接收到众人的目光,江澈暗忖,这想低调都不行了。终究还是选了个最末尾的位置,她想做个透明人可总有人不愿意啊。“没想到江大人不仅是为女子,还如此年轻,巾帼不让须眉,周达敬江大人一杯”,这个周达正好排名在江澈之后,一口一个女子,这是不服气啊,“多谢周大人,梓君不善饮,便以茶代酒了”江澈道,“江大人莫不是不给我周某面子”,果然,脸色说变就变。“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所为”江澈不慌不忙说道,周达正欲继续发难,“皇上驾到”内监的声音想起,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昭帝身后便是跟着百里稷与百里琮,“众卿免礼平身”昭帝声音响起,看得出君王的脸色不错,一场宴席,君臣尽欢。席间,江澈不时偷瞄端坐上首的百里稷,总觉似曾相识,女太子啊。
      芮城的街道上,四喜跟在江澈身后,细细的挑选着今年的新茶,正逢赶集,附近的茶农将自家的茶叶挑来贩卖,这明前茶鲜嫩饱满,口感回甘,当真是要挑对时间才能买到的好物。一路挑挑选选,不觉间再次来到了天宝阁。走进店内,依旧如往常一样。彼时的江澈还是少女打扮,而这次青丝束起,一袭深蓝直裰,当真雌雄难辨。四处寻着稀罕物,到是看上了一方砚台,甫一伸手,碰上了另一只手背,急忙收回。抬眸一看,好巧不巧,不正是?“你,你,你”一脸恐慌,百里稷道“闭嘴!”江澈急忙噤声。当江澈认出百里稷的时候,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今天又遇上了。“太子殿下,好巧啊”江澈压低声音,“怎么,之前抢了本宫的珍珠,今儿个还要抢这砚台”百里稷语意平常,江澈却是冒了冷汗,那日在宴席上,她总觉得对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来百里稷就是那年她第一次来帝都时遇见的那位‘公子’!百里稷又是何时认出了她呢?
      “不敢不敢,这,便叫微臣买下赠与殿下”江澈一脸的‘谄媚’,百里稷并未吱声只是拿起砚台细细打量,一旁的江澈忐忑不安。“砚台就当本宫赠与你,如何?”“这,微臣不敢!”若不是在天宝阁,江澈怕是要跪下了,腿软。“来而不往非礼也,江大人也该给本宫回礼吧?”这是推脱不掉了,江澈暗忖着道“敢问殿下想要什么,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寻得”,“竭尽所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
      怀揣着砚台,在回家的途中,江澈心思飞转,咋觉得掉进坑里头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方砚台不便宜啊!这百里稷到底想要什么呢?我有什么呢,虽说入了翰林,可还未封官。有的就是钱吧,富家小姐最直接的想法。等等!钱!突然顿住脚步,惹得一旁的四喜诧异,“小姐,小姐”只见江澈立在那儿,没有回应。入仕为官,为钱为权,聂氏把持朝政,太子并无太多实权。正值科举,世家、寒门皆有,若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持,如何收买人心,为自己所用。江家富庶,女子入仕!原来如此!是个大坑啊!
      几日后,一纸圣旨传达到江府,彼时二甲传胪江澈一跃至少府,位列九卿之一。且不说江澈是商人之后,更是女子身份,竟得如此恩宠。少府,司专供皇室所需山、海、池、泽之税及官府手工业。一时间,江少府的名头算是传开了。拜帖纷至沓来,还真让远在蜀地的江老爷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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