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蜀江澈》夕澈

2、第二章

　　江家老爷这几日可谓是喜笑颜开，自家女儿总算是要回来了，近一月未见，牵挂的紧。到是江浩不时从芮城传信回来，信文都是江浩执笔，江澈打小就对那些个文章文字什么的不感冒，连笔都懒得提。不过每封信的结尾都有自己的‘亲笔签名’也算是‘缓解’老父亲的思念之情。江澈，表字‘梓君’，字迹勉强端正，可那‘君’字里的‘口’，江家小姐便是画了圈儿，也是颇具特色。这不，老父亲一眼就认出来了，还笑嘻嘻的给拿给管家看，“你看，澈儿的这个圈画的真圆”，“对对对”管家饱含热情的念叨着。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江家老爷把女儿可是宠上了天！
　　说到蜀地，便不得不提江家。江家原本是在瑞朝东部，沿海而居，因着天时地利，祖上经营海水煮盐的买卖，算是盐商发家。瑞昭帝登基初期，四方战乱频频。江家不得不举家西进，这江广富还是颇具经商头脑的，蜀地多山坡丘陵，气候适宜，适合种桑。花费近一半身家种桑养蚕，收烘蚕茧，缫丝织绸。在这蜀地，江广富算是独一枝，一番敢为他人先，在收获财富的同时也打响了蜀地江家的名号。米庄，布庄，钱庄，相继开来乃至帝都都有铺子。于是乎，不少人打起了江家的主意，江家小姐便是“首当其冲”，提亲者络绎不绝。江澈出生时，算命先生便言“命带大富大贵”，江广富自是信极了，而这生意确实是顺风顺水。江广富本就对自己小女儿喜欢的紧，举家西进那年，瘟疫肆虐，发妻便是在途中病故了。江澈虽说性格乖张顽劣了点，可骨子里却是良善亲厚的，特别是这“经商头脑”继承的妥妥的。每每想起江澈小时候抓周，一手抓银两一手抓算盘，江广富‘热泪盈眶’，天老爷赐福啊！得女儿如此，怎能不疼爱。想娶自家女儿，哼！一则：入赘，二则：所诞子嗣姓江。这前一条众人不由唏嘘，这后一条更是纷纷摇头。江老爷曰“有本事让你家儿子生个孩儿出来呀”这，哪有男子可以生孩子的。
　　这天江老爷坐立难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频频打发管家去看车队到没到。终于，巳时，“回来啦，小姐回来啦，到前院了”管家急忙来禀，江老爷装作镇定的放下茶杯向门口踱去。倏然一顿，“老爷？”管家疑惑，“你先过去看看”“是”管家有些不解但还是出去了。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当爹的，应该是做女儿的来见我，哪有做长辈的出去迎的，不合礼数！江广富甫一坐回椅凳，管家跑过来回禀，“小姐说一路上累的慌，先回屋睡觉了”。啥玩意儿！！震怒，不像话。管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江老爷，后者抿一口茶压压火气，“这都巳时了，怎么没说吃点东西再睡，记得提醒小姐吃午膳”来自老父亲的关心。管家不由的松了口气，今天老爷可是推拒了一众商贾的宴会邀请，就等着自家闺女回家呢。
　　“唉”来自老父亲的轻叹，口是心非，他是真的想自家女儿，忧伤。这端还没自我可怜完，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爹！”脆生生的，江老爷心都要化了，门口探出江澈明丽的笑。咳咳咳，老父亲的端重，“不是说要去睡觉吗？”江澈一蹦一跳的过来，来到跟前，“本来要睡的，突然想起给爹带了样好东西回来”江澈说着从挎在身侧的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您看看”递给江广富，后者打开一看，嚯，好家伙，金色的珍珠，色泽饱满，上等好物。“孝敬爹爹的，您可喜欢？”“恩，为父很是喜欢，澈儿有心了”老父亲的端重，“嘿嘿，爹爹喜欢就好”言毕江澈便跑了出去，一阵风似得。“慢点慢点，记得吃午膳！”来自老父亲的叮嘱，没有任何回应。啧啧啧，捻起那珍珠，细细打量，满心满眼的喜欢，还不忘冲管家炫耀似的挑眉。我女儿眼光真好，又孝顺，管家不住点头，是是是。
　　六月六，翻经书晒红绿（录）、晒虫、虫不蛀
　　说的便是天气正晴好，晒书晒衣服，把东西翻出来晾晒晾晒，防潮避免虫蛀。如此美好的时节，怎能少了江家小姐呢？一大早便带着小厮出门‘造’了，小厮唤作四喜，除了四喜，江澈还有一个贴身婢女唤作丸子留在了府中，这四喜丸子还是颇得江大小姐心的，好吃喜庆！
　　江大小姐不知从哪得来的一身男装，外加两撇八字胡，有模有样。手上还拿着一纸包的零嘴，蜜枣蜜饯蚕豆瓜子，出行必备呀！晃晃悠悠来到了驿站对面的树下，门口守卫皆着兵甲，看来有大人物下榻呀。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者一身玄黑，青丝束起，左手提着马缰，右手附剑，细看竟然是女子，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驿站外来人翻身下马，门口士兵恭敬有加，牵过马匹，见那人进了驿站。江澈手肘抵了抵一旁的四喜，“那谁啊？”四喜‘狗腿’的为‘江公子’扇着纸扇道“小的前儿个采买打听到那人是太尉之女赵清月”，这个赵清月可不简单，如今是瑞朝唯一的有品阶的女官，勇武非常，带军平叛。江澈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那她来蜀地干嘛？”“小的猜测，应该是在这里稍作休整，然后回京，太后娘娘的诞辰不是快到了吗？”“哟，看不出来呀，四喜，可以啊，这都知道！”“小的不敢！”
　　艳阳之下，四方街依旧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吆喝声，商贩顾客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可这最为热闹的当属“赌坊”了。“大！大！大！”“小！小！”“哎呀！”此起彼伏，最大那桌，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江澈跟四喜吗？骰子在骰盅里翻转，众人屏住呼吸，成败在此一举。“少爷！少爷！”四喜慌张的死拽着江澈的袖口，“干嘛！？”关键时刻净添乱，“孙家二少”江澈心头一惊，抬眸一看，好巧不巧正好对上孙家二少孙然的眼睛，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便把她认了出来！！
　　我去！！江澈算是慌了，对方这次人多势众，逃命要紧啊。拔腿就跑，各种推搡碰撞，对方也追了过来，“站住！江澈！别跑！”四喜在前头拼命的开路，江澈紧随其后，好不容易挤了出去，两人默契的调了个儿，四喜在后头断路不住的喊着“少爷快跑啊！”江澈一个不小心脚尖儿撞到了门槛，一个趔趄，右脚的鞋便是掉了，好不狼狈，也顾不上了赶紧逃，后头的四喜急忙给捡了起来，一高一低跑的“江少爷”很是辛苦。一阵鸡飞狗跳，跑到了正街，不，撵到了正街。“江少爷”还是顾忌自家跟班的，回头看到了四喜，不忘‘鼓励’道“四喜，快点啊！”
　　就在回头‘鼓励’的一瞬，哗啦，撞上了不明物体，狠狠的摔了个屁股墩儿。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啊！不宜出行啊！抬眼一看，那不是，赵清月！话说赵清月也是刚一个转身，就被撞了，胸口一阵闷疼。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的‘公子’，不，不对，是姑娘，姑娘的一只鞋不知去向，姑娘伪装的八字胡少了一撇。
　　江澈眼神一骨碌，缩在赵清月身后，“大人救我啊！可怜我一个弱女子，光天化日被恶霸欺负，还要被抢回家去做小妾，命苦啊！”这，还有这等荒唐事儿，身为女子的赵清月自是不能容的，也怪江澈一副良善的，不谙世事的，可怜的，眼角泛红的面容。
　　最先跑过来的是四喜，江澈急忙向他使眼色，后者了悟，也规规矩矩的来到江澈身后。话说孙然一门心思要逮住江澈，直直的想要越过赵清月，却被一支剑柄的顶端死死抵住胸口，“公子意欲如何”，略带冷意的问话响起，孙然这才反应过来细细打量对方，“你谁呀？”态度嚣张的问道，“赵清月”，显然此人并不知她身份，正欲继续要人，却被他身后的一世家子弟猛地拉了回来，那人急忙恭敬作揖“居然是赵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见那人还算明事理，赵清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无妨”，“我等先行告辞”，言毕便拉回孙然，招呼着众人离去。
　　望着那一众人离开，江澈不由松了口气，急忙道“多谢大人出手相救”，“举手之劳”。道完谢，江澈便领着四喜往回走了，四喜急忙为江澈穿好鞋，江澈右手被四喜搀着，左手不时揉揉屁股墩儿，是真疼。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赵清月觉出了些许不对味，那小子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可这姑娘一见面便唤自己“大人”，这，借势，呵，有意思。
　　孙然与江澈，一直以来都不对付，孙家是世家，江家从商，士，农，工，商，自是瞧不上江家。二人没少掐，都是十来岁的年华，谁都不让谁。就在几天前，孙家停在荷花池边的马车被江澈动了手脚，马车一动便翻进了泥潭里，从马车里爬出来的孙家二少，一身泥水，在墙角偷笑的不是江澈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