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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三 初曦 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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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初曦 ⑥
“哈哈！”
“哈哈！”
苏伏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一个地方大痴痴的笑着，这笑声带着诡异的凄凉，白衣早已被他蹭的满是污垢，他浑身上下那儿还有半点祭酒之子的模样？
苏林就站在门口，他看着屋里的苏伏没有上前，转身去了书房。
“老爷……”是那个中年男子。
苏林慢慢从他的身边走过，坐在椅子上，看向那男子
“公子去了趟幽州，回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中年男子顿时冷汗遍布了全身。
“杨忠。”
“噗通！”唤杨忠的男子跪下了。
“你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苏林伶俐的目光扫向杨忠。
“我……小人……确实是让人混进了那医馆里，让人……投毒……”杨忠的声音越来越小。
“继续。”苏林道。
“百姓果然都不再相信晨光医馆……逼的……他们关了门……”
“正巧，幽州城外的一个山贼看上了……那陈家女子……小人……便做了个顺水推舟……谁知……谁知……”杨忠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下人，苏林蹙了蹙眉看向他。
“谁知……那女子性情实在是刚烈，宁死不从，那山贼便杀了那两家医馆的人逼迫陈家女……后来……陈家女……一把火烧了初曦医馆……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虽说没有杨忠也可能会变成这样但如果不是杨忠的怂恿和支持他们又岂敢这么做？
苏林听完后久久不语，抬起深沉的双眸
“杨忠，你跟着我有十年了吗？”
“回老爷，十二年整！”
苏林端起茶杯
“十二年了，你也老了。”
杨忠愕然抬头。
“回老家吧，以后都不要踏入京城半步！”苏林没有喝那杯茶，他放下茶杯便向门外走去。
……
这些日子的苏伏每日不再去国子监，日日喝的烂醉如泥，眼看春闱的日子就要到了，苏林终于还是着急了。
“啪！”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苏伏满身酒气不发一语。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日不是喝的烂醉就是痴傻憨笑！你到底还想不想科考了！”苏林呵斥道。
苏伏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你！哼！要不是马上就要春闱了，你以为现在还能坐的下？我告诉你，三日后的春闱你必须参加！”苏林留下这句话最终拂袖而去。
“呵！”苏伏却是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他兀自看向一个方向，仰头灌下一口酒。
春闱当天。
“公子呢？”苏林端起茶杯。
“一早便出了门。”
……
黑衣已经降临，苏林几乎是铁青着脸回到的苏府，苏伏，根本没有去参加科考！
“公子呢？”声音很冷。
“在……房里……”下人兢兢战战的答道。
苏林阴沉着脸来到了苏伏的院中，院里没有一个人，他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看到的这一幕是他生命最后时光里的梦魇……
一袭白衣着身，苏伏就坐在地上，紧挨着书案，书案上有一把匕首、地上满鲜血，苏伏的脸色极其苍白，他缓缓起身，手上握着一叠纸。
这是他为她写的百首情诗，字字充满爱意，句句是对她的思念。
“幽州三月相处已入吾心”
“晨光闭，初曦毁。
昔人已逝，
从此世间再无苏初！”
纸张被撒在半空中，落的满地都是，左手垂落鲜血顺着往下流淌着，染红了那片白衣……
苏林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此时的他真的被吓到了，他怕了，他怕自己会失去苏伏。
“来人！快来人！太医！去请太医！”声音几乎都在颤抖，大片的鲜血和苏伏凄凉的话语全都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
太医来的及时，苏伏虽然救了回来，但是拒绝一切交流，他还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喝着酒，看着书案上的纸笔，却不动分毫，眼神愈发空洞无神。
苏林也自从这一次以后再不逼着苏伏了，每每看着苏伏，也就叹息着，不再说一句重话。
……
晏成三年六月。
苏伏渐渐开始出门了。
八月。
街上，一个老叫花子，正在喝着讨来的酒，脏兮兮的手时不时揩一下路过女子的油，被人骂道也笑嘻嘻的。
一袭白衣的苏伏从他身边路过，他跟了上去，伸出空空的缺了个口的碗。
苏伏停下，摸出一个钱袋看也没看就全都给了那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喜笑颜开，就叫住了正要走的苏伏
“这位公子请留步，我观公子面相，怕是为情所困，是有什么重要之人死去了吧。”
苏伏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老叫花子，眼神伶俐。
“公子也不必如此看着我，我只说一件事，公子那位心上人的死与公子的血亲有关，公子信或不信可自行查证。”说完老叫花子就遁入人群中，不见踪影。
苏伏却沉思了起来，想着老叫花子的话，陈曦的死的确蹊跷，先是医馆的药吃死了人，又偏偏是这个时候山贼来了，怎么都觉得是个圈套，苏伏之前因为陈曦的死一直没有走出来，如今仔细想去，确有问题！
与血亲之人有关，只有一人，苏林！
……
城外，马车上。
“少主！”老叫花子单膝跪地。
他面前慵懒的坐着一个少年，一袭红衣，手持一柄折扇，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好。
“话已经带到了。”
“走吧，这京城好玩儿的地方可多着呢。”少年颔首道。
……
苏伏出了京城，他本就极其聪明，连续老叫花子的话再仔细追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关键人，杨忠！
而杨忠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京城，算算时间正是自陈曦死后不久，而，杨忠的老家，便在洛阳！
几经辗转，苏伏终于在洛阳城郊的一座村庄里找到了杨忠。
……
京城，苏府。
苏林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一股预感自心头涌出，他看着屋里书案上的纸笔，喃喃
“我真的错了吗？”
……
大雨倾盆而下，苏府却传来烟火的气息，府里的下人都被迁走了，只留下苏林，而苏林，在厨房，想做一顿饭。
他的手似乎天生就是握笔的，此时握着菜刀极其不顺手。
“嘶！”又一次被切到了手指，苏林却没有放弃，他继续切着菜，添着柴火，这一刻的他真的像是一个父亲，在家中做好饭菜等待晚归的儿子。
大雨还在下着，雷电交加，苏林已经做好了一桌的菜，他安静的坐着，等着。
“轰隆！”
“吱——呀！”
在雷电交加的雨中走近了一个人，他一袭白衣，在雨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一眼望去，就能见到大堂上摆放的一桌饭菜，以及已经站起来的那个身上还带着烟火的气息的男人，他惴惴不安。
白衣自风而动，苏伏走了过去。
“回来了，怎么也不知带把伞？要不先沐浴？”苏林问的小心翼翼。
苏伏却直接坐下了。
“先用膳也好，免得菜凉了。”苏林笑了笑，一同坐下。
“来，尝尝，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苏林夹了块排骨进苏伏的碗里。
苏伏看着碗里的那块排骨，他神色冷漠，双目直视苏林
“陈曦的死，你知道吗？”声音很嘶哑。
他还在期望，只要苏林说一句他不知道，苏伏就可以当做是杨忠自作主张做的这件事，然而
“先用膳，吃完再说。”苏林没有否认！
“来，这个糕点很好吃，我做了很……”
“啪！”碗被打翻在地。
“你知道！你知道陈曦是怎么死的！你知道杨忠做的一切！”
“轰隆！”
苏伏的声音混合着雷声砸进苏林的耳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那块还在滚动的糕点。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听话，只要我按照你的路走就不会伤害他们！为什么？！”
“伏儿……我……”面对儿子的质问苏林第一次慌乱无比。
“不是怎样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是派了杨忠去幽州……可，可……我没也没到她会死……爹只是怕她影响到你……爹也是为你好……”
“呵呵！为了我好？哈哈哈！为了我好，从小到大都未曾正眼看过我！面对你的学生都是笑脸相迎，只有我！动辄得咎！凭什么？！每次一点小错都会被打到事后想起都恐惧颤抖！你告诉我！这是为了我好？！！”
“我想要的，父亲的关爱、陪伴！你不曾给过我！我不想要的！满目诗书经纶，这祭酒之子！你却要硬塞给我！”
“我所爱的，唯一的晨曦，你偏要毁了！”
“你告诉我，什么是为了我好？！！”苏伏腥红着双目嘶吼质问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魔力一般将苏林深深的拉进那一个个回忆里。
他看见，六岁的孩子被他打着在地上浑身颤抖、哭泣、求饶不止，他看见，雪地里，那个单薄的少年微微发抖的身形，他看见，那棵院里的大树上吊着一个人，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
而他的双手沾满了这个人的鲜血，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伏儿……不是……不是……你听爹给你解释……”苏林慌乱的看着面前的苏伏，双目赤红，那双眼睛像极了他母亲，渐渐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此时苏林眼里的苏伏变了，他仿佛看到了芙蓉。
“芙儿……”不知他唤的是伏儿还是芙儿……
“苏林。”在苏林慌乱的神色中，苏伏一字一句的说
“我恨你！”
“轰隆！”
苏伏转身迎着风雨，消失在了雨中。
“伏儿……芙儿……”苏林站在屋里，看着瓢泼的大雨，喃喃
“噗！”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
“芙儿……”
……
苏伏离开了京城，去了幽州。
晏成四年十月，苏林病逝，苏伏回京，为其守孝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