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辛司秘传》豆灯

14、第 14 章

　　静峰峰顶练功场，晌午时分。
　　“小白你使的那是什么招式？弯着腰干什么？上身挺直了……出左拳你左手直出，高不过口，伸到极处为度……”
　　少室婵又示范了几个基础的拳法：“两膝往里扣劲，肘与膝合，两足扎实了，后跟向外扭劲。凝气蓄力，肩摧肘，肘摧手，腰摧胯，胯摧膝，膝摧足，猛发力……”
　　“喻离……弓步是那么弓的吗？屁股撅那么高干什么？重心往下压，坐直了……最简单的招式都记不住，记不住就蹲马步练下盘，好好看着小白怎么打拳的……”
　　……
　　“师父，我坚持不住了……”
　　“那就过来，打一套虎形拳给我看看……”
　　喻离从没有学过武功，小白至少在道观里学过一点基础，他比小白掌握的慢一些，身体素质也差了点，扎马步从第一天的不到半盏茶时间，到今天最多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就腿软了。
　　但小白也没好到哪儿去，短时间内司掌教的东西太多，他刚学会一招，上一招就忘了，一套十二形意拳，从头开始总也连贯不起来，打的乱七八糟。
　　“三天了，还是这德行！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的徒弟了！今天在这儿必须把我教的形意拳打会了，明天要还是这个草包样，我就把你们从这里踢下山去，别上来了！”

　　未时，静堂内。
　　“喻离，你画的那是什么？照书画符还能画成这样，你是想自创见鬼符吗？你召出来什么鬼你自己送回去啊……”
　　“噗嗤——”
　　“你还有脸笑——”聂无镜敲了下白错的后脑勺：“你画的雷神符多了什么你自己看看，多的这一道笔画你是想让雷神干嘛？让雷神再多劈一道劈死你自己吗？”
　　“噗……”喻离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就知道笑！严肃点……画符布阵，机关术数，观星占卜，五行阴阳都是很严谨的法术，一点都不能少，一撇也不能多，不然后果很严重。若施错了法阵，召错了神鬼召令，驱魔不成，反引火烧身，自取灭亡，到时候可别怪自己当初学艺不精！”
　　“是，知道了，师父！”

　　两周后。
　　“再坚持会儿！还能坚持吗？”
　　蹲马步蹲了近三刻钟的喻离咬着牙说道：“能！”
　　“好！给自己一个鼓励，再坚持一刻钟！”
　　一刻钟后。
　　“师父，时间到了吗？”
　　“没有！还长着呢，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能！”
　　“好样的！给师父再孝敬一刻钟！”
　　……

　　“用力！不够，力量太弱，再用力！”
　　“旋踢是哪儿用力？”
　　“腰！”
　　“你腰在哪儿？会发力吗？再来！”
　　……
　　“速度太慢！再快点！”
　　……
　　“嗯！小白这记抱摔摔的漂亮！喻离小心折了脖子……”
　　……

　　一月后。
　　“你出剑慢也就算了，连真气都不会发。学会了招式，更要懂得如何协调招式之势和内息运行之法门，将剑势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别收着，收放自如是你后期该考虑的事儿，先学会如何荡剑势之威……”
　　少室婵一如既往地嫌弃。
　　“还是练得太少，速度和身法也跟不上，内力修为太低，被剑术所束缚……”
　　“你俩的通病就是不懂剑，不懂剑道之意，不懂剑意，就无法突破剑术境界，从利剑到重剑再到无剑级剑道巅峰差了十万八千里……练吧，除了练还是练！每天自己一定要多加练习，勤修苦练，哪天悟得人剑合一之境，才是真正感悟到了剑意……”
　　……
　　“他们这是还没有把刚学完的完整的剑诀好好融入到你的剑法里，有你我在一旁指点着，总有开窍的一天，莫要着急！”
　　聂无镜耐心劝道，尽管她自己也非常不耐烦。

　　第六周。
　　“师父，你确定我要从这里跳到那个山头吗？”
　　白错和喻离望着相距足有十米远的两个山头，面面相觑。底下是穿山而过的急流深水，站在百米高的山顶往下望，一想到万一掉下去，这湍急的河流……两人头皮发麻。
　　他们才刚学会轻功几天，就要挑战这么危险的任务，俩人还都不会水，再三向少室婵确定必须要跳吗？
　　“你们以为学轻功就只在人头上飞一飞就完事儿了？水往高处流，鸟往天上飞，要做人上人，得往更高更远处飞！打不过敌人，跑总能跑吧？拼了命的飞，能飞多远就多远，这是一门逃命的好法术，还不给我好好练？”
　　“可是，平地也能练啊，爬山也能练……”
　　“那样一小步一小步的飞怎么突破极限？”
　　“可我们不会游水啊？万一掉下去，会被淹死的……”
　　“那正好，跳不过，今天就教你们游水！”
　　……

　　两月后。
　　“接我一记断掌，哈——”
　　喻离被击倒在地，两脚朝天，他捂着胸口，缓了一阵，愤愤道：“学会内功了不起啊，使那么大劲儿，是想打死我啊？疼死我了……”
　　“呃，不好意思啊，一时高兴，忘了收点儿力了。来，我拉你起来，我轻点打……”
　　“谁让你轻点打了？给我恨恨地打，谁让他任督二脉还没通呢，肯定是没好好练功，给我狠狠打，给他打通为止！”少室婵命令道。
　　“师父——徒儿冤枉啊，徒儿哪敢懈怠，我只是没有基础啊，比小白慢了些了而已，师父您不能让他这么打我，这太欺负人了！”
　　“欺负你是应该的！落后就要挨打，记住了，为师的处世经验，提前教给你了！想不挨打，就想办法变强打回去。这会儿你既然已经落后了，想要学会打人，就得先学会挨打，这会挨打，也是一门学问，动动脑子大徒弟！小白都告诉你他要出什么招了，你就光想着自己肯定打不过，就不打了？就干站着挨打挨揍？这么轻易放弃的吗？这么没骨气吗？那你在修道一途上肯定活不久！那现在就可以不用学了，自己下山收拾回家吧！”
　　喻离汗颜，他起身，握拳摆步：“来吧！继续！”
　　少室婵点头：“嗯，这才像话！打着打着，你就会了！——小白，继续！”
　　“是，师父——绵竹手！”
　　喻离胸中憋着一口气，蓄力匆忙格挡，吃力的接过五招后白错稍微卸了点内力，喻离被击退几步。
　　“熊经鸟引！”
　　当他快要被那狗熊抱摔摔到地上时，他突然伸出一指点在白错志室穴上。
　　白错登时一软，被喻离觑准时机绊住前腿侧帅在地。
　　“哈哈，会内功又怎样，外家功法也照样能打！”喻离笑道。
　　“呵，可以啊你！再来——迷踪步！”
　　白错步法迅捷如飞，身形化为一道残影倏忽变换着方位，倏近倏远，轮番趁机偷袭喻离，让喻离很是恼火。
　　“听声辨位笨蛋！”
　　古法懒懒说道。
　　喻离明白过来，忙闭上眼睛，宁心静气，灌注精力于双耳，敛神辨位。
　　来了。
　　破风之声临近，喻离出掌，一击，中！
　　“啪啪——”
　　喻离睁眼，是白错在鼓掌！
　　“再来！——”

　　第十周。
　　“学会了这些常用的法印，当修为足以役使神灵，借用神灵之力申制章奏，发遣符帖，炼度亡魂，发送野鬼，驱邪除恶之后，才是真正入了修道一途，时机一到，还可自创一道独属于自己的法印，如遇到可驾驭的灵器宝具，想要宝具认主，从此只听命于你一人，便可与之缔结血脉法印，与法宝神灵订下灵契，之后，即使宝具不慎落到了别人的手上，那人也无法完全发挥宝具灵力，便也同一般物什没有什么区别。如有幸觅得上品仙器，那神仙宝贝还能化形为灵融入脊骨，以上古神力助益法身修炼，召之即出，遇险化形，神通广大，威力无穷，对修道成仙是一大助力。不过，宝物稀有，人人争破了头都想抢到手据为己有，能得到是一大幸事，你还得有本事守得住法宝，要是被其他法力高强的人夺了去，重新缔结法印，你又打不过他，那很大可能以后你也同那法宝没什么缘分了。”
　　“哇，这么厉害？那哪里有上品仙器呢？我们也能拥有自己的上品仙器吗？”白错问道。
　　木兮椋摊开右手，白光一闪，凭空变出了一柄如水晶一般冷冽透明的长笛，笛身两尺来长，笛孔圆润，笛尾坠着一道等身长的银白如意笛穗，白错和喻离靠近想要仔细观察时，中膛似有一道银线乍现，笛身白光骤然一闪，刺目的白光和隐隐的冷意逼得两人急急后退。
　　“这便是十大上品仙器之一的，冰魂吟。”
　　“冰魂吟？这神威真的好厉害！”白错叹道，一脸钦羡。
　　“是啊，感觉空气都要被冻住了……”喻离搓了搓胳膊，心想：难怪靠近小司掌身边时总感觉有一股寒气，当时只道是人家法力高深，气场强大的缘故，原来是因为这冰魂之力锻造的上品灵气的灵场。
　　“其实……”木兮椋顿了顿，看着喻离说道：“如果你……”

　　如果你是他，你也曾拥有过一具上品仙器——隐怀古琴。古琴神威之大，你想象不到。
　　思及此，他又看了眼白错——那白错，你又是谁呢？
　　如果你是那个人，司尊恨了你六百年，却没有杀了你，反而留下你，助你修炼，让你成为一名缉辛客，他是疯了吗？
　　缉辛司是东方荣爵一手创立起来的教派。创立之初，仅仅是为了在五大洲找两个人——
　　天祁门元真派大弟子，他的大师兄叶青珪，和二师兄弥攸宁。
　　他一个人找，用尽毕生所学，寻寻觅觅半生，走遍天南海北，也没找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天祁门元真尊师两大关门弟子如果想要隐匿行踪，不被人找到，尤其是在天下第一宗门的天祁门覆灭之后，那天下便再没人能找得到。
　　东方荣爵想到，如果能借助权势之力，借助千万人之力来帮他找，那么或许就能早日找到。
　　那么如何能让人听命于他呢？
　　钱？权？威势？……
　　他给，替有钱人做法驱鬼，去官员府宅堪舆风水，做国师呼风唤雨祈丰祝祷……
　　为了不让有心躲藏的叶青珪和弥攸宁察觉，他不断物色具有各种天赋异能的“有本事”的人，帮他暗中搜罗身边所有人的秘密，他再逐一辨别，亲自去寻。
　　从四大司掌，到十六大司使，数千监察使，再到数万司徒司众……
　　三百年间，他又一次走遍了五洲大国，织就了一张汇集天下秘密的暗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司内门众越来越多，掌握的秘密也越来越多，从一个人的出生到死亡，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任何你想不到的事情，缉辛客们都一一辑录在册，比地方志比户籍册都全都详细。
　　但是，找了无数次，试了无数次，他却始终不曾找到真正的叶青珪，和弥攸宁……
　　木兮椋是东方荣爵从极北之地的四兽山山脚下带回来的。他入司早，是在古法之后跟着东方荣爵一路走过来的。
　　他们是看着缉辛司一步步成长壮大起来的，也是亲眼看着东方荣爵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转生之后越来越没有“人气”的。
　　东方荣爵曾经几度说过他放弃了，不找了，也确实过了几年畅快日子。
　　但不久之后，复又陷入了四处寻觅，消极懈怠，醉酒度日的孤独里……
　　就在他以为，司尊都彻底死心，想要斩断尘缘，渡劫飞升，缉辛司也快要解散的时候。却在两百年前，一个人的出现，又将他残忍地拉回了这红尘牵绊里……
　　“小爵，你当真红尘情断，了无牵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