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习绥

11、第 11 章

　　顾余霭偏过头，“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那不就得了。”陆清幼拿起药草放进顾余霭怀里，打横抱起顾余霭，“失礼了。不过，不要再跑了，荒郊野岭的，不好找。”
　　顾余霭揪住他衣领，狠狠瞪了他一眼：陆家——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打不过的。她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顺势倚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陆清幼把顾余霭放在马车上，拿了皂角和干净衣服，才去沐浴。
　　“你刚刚故意离开，试探我？”
　　陆清幼嗯了一声，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沐浴回来后，顾余霭还在，倚着车框，看着满天星河发呆。
　　“在想什么？”
　　“没什么。”
　　“过了前面的渝州城，就是京师，车程还有十天。到了渝州，夜里就可以住客栈了，可以睡得舒服点。进了城，先去买药材，把你的伤治一治。我正好也是要回京师的，就当顺路捎你回去了。你若是愧疚，就帮我多照顾照顾明窗。”
　　“多谢师兄。”顾余霭看向他，作揖道，“十天之内，我这伤怕是好不全，我不想让我哥哥看见我伤成这样，我也许会伤好之后再回去。到了渝州，我与师兄便分道扬镳吧，到时候，不知师兄可否借我几两银子度日？回京师之后我会加倍奉还。”
　　陆清幼闻言笑了笑，背过身看了看远处，声音沉了些，“那便如你所说。”

　　渝州分离之时，顾余霭已经恢复了一些，这会两人正在客栈外道别。
　　“多谢师兄，一路顺利。还有，师兄见到的，关于我的事，还请守口如瓶，可以吗？”
　　陆清幼垂眸，“当然。”他抬眼看向顾余霭，“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那太好了。顾余霭罕见地勾唇笑了笑，眼睛里带了些许明媚，“我姓顾，字余霭。”
　　“那京师见。”
　　“师兄慢走。”顾余霭抱拳道。

　　渝州一别半月后，顾余霭也回了京师祝云居，顾微霄这时应该已从书院休假回来了，可到了祝云居，开门的却另有其人。
　　“潜娘！你终于回来了！”光桐午一把抱住她，“我好担心你，一切都还好吗？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快进来，顾微霄！潜娘回来了！”
　　紧接着哒哒地跑步声结束，心心念念的哥哥也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团聚后顾余霭讲了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只是将萌生出想回来的想法的契机略过。她从未有过感受过这么安全温暖的氛围，在被拳打脚踢疼痛晕厥的前一瞬间，在生死相隔的一瞬间，从前乱成一团理不清剪不断的思绪，在那一刹那忽然明朗起来，明朗地就像夏日里，绿丝绦下，丝滑地流动着的河水旁，她躺在绿油油地草地上，阴影处，夏天的风带着河水上方的水气吹过来，轻轻撩起她的头发和衣裙那样明朗。有一瞬间，那样的念头强烈起来，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几乎感觉自己魂魄已经走远，几乎忘记疼痛。她晕了过去，但万幸还活着。
　　她很高兴，一切终于明朗起来——即是当下。

　　光阴也和午哥住在祝云居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她才向光桐午问了江离遇的下落。此刻顾余霭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托了光桐午的关系，江离域在京师有一处住处。是和明月庭，明月裳，安燕尔一起住着的远喧居，这里是顾微霄在京城偏处借他人之名买下的一处小院落，四个人各住了一件小房，共一个前厅，傍晚时他正从做零工的店铺走回远喧居。
　　自从顾余霭很突然地走了之后，他便陷入两难之中。到底是留下，还是离开。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知道了这边总部被攻破的情况，随时等着他回去。可是……可是什么？他还在犹豫什么？
　　“离遇！”不远处远喧居旁站着一个女子，她招招手，看见他，奔跑而来，头发被风带起来，她脸上没有明显笑着，却让人觉得明媚昂扬，她的眼神一直看向这边。这样朝着他奔跑而来的模样，是他从来不曾期待的，他从没想过，她会这样满眼都是自己的朝自己跑过来。
　　顾余霭跑过来，紧紧抱住江离遇。“离遇，我好想你。”
　　江离遇被她奔跑而来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退，但还好，准确无误地抱住了女子站稳。闻言顾余霭的话，他一愣，她真的是顾眠婴吗？
　　“眠音……”
　　“顾潜，顾眠婴已经死去，你可称呼我顾余霭。”顾余霭微微笑了笑。
　　江离遇点点头，“余霭。”他摸摸顾余霭的头发，“我也很想你。看你的样子，不像远行而归，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余霭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往京师中心走，“我今天下午才到祝云居，见过午哥和顾濯，问了你的住处，就来找你了，今晚出去吃吧，顺便出去逛逛。”
　　“好。”江离遇虽然有满腹疑问，却只是挑了些稀疏平常的事情问问，“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回来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这段时间去了青坛学医，呆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很想念你们，所以回来了。之后的打算，还是打算继续学医。”
　　江离遇愣了一下，青坛城，那不就是那家伙和望姐姐在的地方吗？顾余霭这次，见过她们吗？江离遇垂眸掩住有些惊慌的神色，“那很好，既然有了目标，之后的事就好办些了。”
　　二人找了小店吃过晚饭，又去逛街买了些日用品和衣服首饰，一路上也只谈论什么好吃，哪种布做衣服更好看，那件衣服更出彩，哪只簪子钗子步摇更适合她。她脚程快，做决定也快，几乎赶在天黑之前买完了需要的东西。本想二人再逛逛夜市，可两人两手已经拿不下了，而且看时辰也该回去了，江离遇便送顾余霭回祝云居而去。
　　“在外赚了这么多钱吗？一回来买这么多？”江离遇有些好奇地问，她这样毫无顾忌，买东西全凭喜好的样子，很像还是“顾潜”时候的模样。
　　她所有的工钱，连同神机棍一起，都遗失在青坛了。这次回来，听说她现在身无分文，午哥和顾微霄便各塞了一袋子钱给她。听光桐午说说严崖鸣之前就留下一笔钱给他们二人，只是顾潜习惯了“拿来”而不是“管理”，严崖鸣便都交给光桐午打理了。不过光桐午在认识顾微霄后，对打理生意上的事颇有兴趣，故主动去做了顾小郎君院里的管事，帮他打理他所负责的那部分家族生意上的事。看结果，似乎做的还不错。听光桐午说，就在上个月，他盘下一家小茶馆，归在顾余霭名下，生意还行，也算又多了一份收入。
　　顾余霭留下一袋子准备还钱和日后使用，用了一袋子来置备日用品。她这次回来，不仅什么都没带回来，而且想在这里定居下来，故需要置备的东西多了些。
　　“不是，是回来之后午哥给的。”
　　“这次……去青坛，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吗？”江离遇见顾余霭一直没提那件事，有些按不住了。这一路上，他都忐忑无比，很难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接顾余霭的话。
　　“当然。”顾余霭面上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遇见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还说认识你，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那家伙不是讨厌顾潜，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吗？不过为了逼自己回去，这样的事，他倒也真的做的出来。可是给自己的信中为什么只字未提？江离遇垂眸，说：“不用理他。”
　　顾余霭看向前方，眼神有些呆呆的。
　　“他还说，爹娘很想你，希望你早点回去。虽然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但是感觉你们之间有矛盾，或许只是让我起个带话的作用。”
　　江离遇皱皱眉，爹娘的事和那件事无关，他们之间也一直保持联系。他的目的，应该就是让顾余霭知道那件事，然后彻底让他死心。其他的事，爹娘的事，应该没有必要让顾余霭转达吧？还是自己弯弯绕绕的，只是想多了？
　　“他真的跟你说过这些话？”他现在就可以回去写信核实此事，只是没想到顾余霭回答的很干脆利落，“没有，我编的。”
　　江离遇又惊又厌，“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吗？还是已经试探成性，总要忍不住炫耀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顾余霭闻言吃惊地瞪大了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离遇这么生气，很难不让顾余霭怀疑是不是戳到痛处了。
　　江离遇自觉失言，把买的东西堆在祝云居门口，自己转身离开了。
　　光阴听见动静，开门走出来。“怎么回事？”
　　顾余霭第一反应便是生气，而后想到什么，却也忍了下去，“帮我捡一下。”
　　光阴一副勉为其难，屈尊降贵的模样，把东西捡了起来，送回了顾余霭的房间。
　　“两位哥哥呢？”
　　“书房议事呢，别去打扰他们。”光阴靠在门框，斜眼看顾余霭收拾东西。
　　顾余霭没有搭话，“杵在这干嘛，我心情不好，离我远点。”
　　光阴哼了一声，摔了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顾余霭按了按眉心，有些失落沮丧地收拾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