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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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全看不见爸爸恐怖的样子吗，他就像被奇怪东西附身了！”
曾用石子亲手割裂男孩画作、言行诡异的佐藤真彩，涕泗横流冲着大人们叫喊——她的小身板倔犟地护在美美子身上，被人群推搡。
“真彩，你在胡闹什么！”江崎夫人气得抓住她纤细手臂狠狠一拉，瘦弱身躯趔趄跌倒，佐藤真彩连滚带爬扑回美美子身上，连声哽咽：“不要拽我！你们不能带美美子和菜菜子离开……”
村民们逐渐把她们围成一个圈，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既怪异又狰狞，形同一只只怪物逼近两个女孩。
脸色惨白、张着血盆大口的人们窃窃私语：
“她在阻挠我们处死两个小怪物呢……”
“佐藤村长差点被杀死，她竟然这么说。”
“不孝女……”
无数漩涡般的低语闯入耳朵，真彩头昏脑胀，怕得浑身发抖。
好看的少年在夕阳下问她。真彩，怕死吗？
老妇人皱巴巴的面容笑着闪过，咧开满口黄牙，中年男人沉肃的脸嘴唇张合，无数村民的模样在真彩脑海里肆虐。
真彩死死咬着樱唇，牙关打颤，她自心底胆怯。
不，我不怕死，我不怕的。爸爸，奶奶，阿姨——他们所有人，都不正常！
之后，她像下定什么决心，慢慢站起身。
之后，真彩被人攥住手指，泪花花的孩子对她嗫嚅道。
“真彩姐姐，我害怕……”
玉藻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萤火虫落在她肩头。
“你看见了什么？”她贝齿微露，双唇极小幅度地出声道。
美代脸上没有先前的张扬，“看见两个女孩被欺负。”
她刚说完，就见玉藻安静地走向人群。
“玉藻前大人……”美代低唤着准备跟上去，恰逢佐藤婆婆回头，她小心翼翼退到人群之外。
影子闪过，美代咦了一声，扭头看见它伴在玉藻脚下，形影不离。更多影子从四周涌动而来，无声无息聚集到玉藻身边，好像普通影子一般无害。
美代棕瞳放大，欲言又止。
真彩率先看到玉藻，伸手指着她，双眼含泪地竭力大喊：“它是怪物！是它给村子里带来的诅咒！你们都被怪物蛊……”
人群瞬间变得热闹，村民们移开火把，为玉藻分开一条路。
真彩被佐藤婆婆用拐杖狠狠一戳，额头下一秒又受一棍，瞬间充血破皮，她强忍着没有掉泪。
“小畜生！我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佐藤婆婆嗓音发颤，极为悲愤地斥道。
佐藤村长——真彩的父亲，倒在村民怀里还没缓过神，痴傻了似的。
人们反应过来佐藤真彩说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愤怒呐喊：“污蔑神明，十恶不赦……烧了她！烧了她！”
“把她跟枷场家的两个小怪物都烧了！”
起哄声越来越大，佐藤婆婆垂下眼皮，遮住了浑浊的瞳眸。
“佐藤姐姐，可别是换成你自己孙女儿就不忍心了吧。”江崎夫人从震惊里回神，尖酸刻薄的话语指向佐藤婆婆，连玉藻就在旁边也顾不上了。
她的孩子和表亲全葬身在复活玉藻前大人的仪式里，以生命为代价作出了牺牲。
啊啊……牺牲。
佐藤千叶这老东西不也该牺牲点什么吗，她呼吁人们追捧至今的神明大人，怎么能受得如此羞辱？
江崎夫人眼里泛起狂热，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哼……我当然知道。”佐藤婆婆看向玉藻，“在玉藻前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她的这句话落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四个孩子。”玉藻开口了，温柔缥缈的嗓音让人们渐渐平静，“村子里只有四个孩子，你们想断送村子的未来吗？”
她在真彩面前蹲下，手指整理小女孩凌乱的发丝，换成只有佐藤婆婆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普通人在濒死之际，或被咒灵危及生命时，才能看见诅咒的存在——我相信，你没有忘记书上的内容。否认真相，扭曲事实，小千叶，这样好吗？”
“……”佐藤婆婆枯树皮似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玉藻没继续追问，有些事只需要点到为止。
佐藤千叶对山村的感情很重，记得每一位村民的名字。玉藻复活的这段时间，无声无息消失了几个人，佐藤千叶心里有数。
这样，也要维护她这个诅咒吗？
玉藻扶真彩起来，指尖伸向美美子时，她像受惊的鸟儿闪躲到真彩背后，这个举动又引发村民不满，窃窃私语。
“怎能躲避玉藻前大人的恩惠！”
“被玉藻前大人触碰，是多么幸运啊……”
佐藤婆婆拐杖用力敲击地面，慌忙道：“玉藻前大人，您不必太忧虑。来人先把这三个小畜……啐，把这三个臭丫头先关笼子里。”
“你们还在屋里造了笼子。”玉藻想起自己苏醒时游历山村见到的画面。
这时，她身旁黑影缓缓动起来，如无声的洪水猛兽。
“如果在这里动手，死的一定会是你们。”玉藻没有张嘴，将思想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影子们。
变故在眨眼间发生。
只见佐藤村长的脸突然爆红，干瞪眼睛发不出声音，求救似地伸手，却是徒劳。
他站得靠后，还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玉藻眼神一凛，“菜菜子！”
已经昏厥过去的菜菜子骤然睁眼，白光闪烁，厉啸的咒灵从佐藤村长身上飘出。玉藻看向她的兔壳手机，这就是菜菜子的术式——
自由操纵被手机拍摄入框的诅咒。
醒来的菜菜子吓了所有人一跳，玉藻在月光下的面容十分隐晦，他们不敢多言，暗暗把这先归咎为神迹。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小女孩用的术式？”在她梦里束缚了佐藤村长的声音问道。
菜菜子和美美子呼吸急促，警惕地东张西望，菜菜子对空气厉喝一声，“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惊心胆战的人们眼神恶毒地看向两个疯子女孩。
玉藻把三个孩子揽到怀里，一道无形屏障从她头顶向四周笼罩。
“火把拿近。”她嗓音清冷，村民们乖顺凑近，围成一个圈子。
“玉藻前大人，这里什么也没有，您别听这个小怪物的疯言疯语！”江崎夫人的叫声没激起一丝波澜。
火光照亮空地，人类的影子里混着一只古怪黑影，约三米长，伴随触角晃动。哪怕被人踩过，它坚定地停在原处，不受丝毫影响。
“嘿嘿……你现在连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还想护这群蝼蚁？”影子口器张合。
玉藻没搭腔。
它说的没错，躯体、记忆残缺，灵魂□□都不完整。这就导致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术式，同样是残缺的。
黑影遁入黑暗彻底消失，如它的出现般悄无声息。
就和肆意进出她的梦境时一样，玉藻厌恶极了这家伙的率性而为。害村民的真凶会是它吗？
夏油杰会不会也这么觉得？她突然想到。
送火光的村民们身体已经僵硬发麻，玉藻没说话，他们就一动不动。从不开口询问，更不会做出有主见的选择。
茫然无知，又畏惧错误。
“你没有看见，就说明什么也没有吗？”玉藻没忘记江琦夫人的话，“这是你们给我的庆生礼？”
江崎夫人面色难看，手心汗津津的，她竟同神明喊叫。
玉藻情绪不高，黑影的挑衅让她意识到自己还弱小，村民的盲从让她怒其不争。
“玉藻前大人，您要保下这三个孩子？”
夜里越来越冷，佐藤婆婆声音沙哑，像对待朋友一样和她说着话，没有质问跟不甘。
“我也想见识村中的牢笼。”玉藻对佐藤婆婆淡笑，视线和她身后的佐藤村长对接。
这对母子身上的黑气更重了……
她会不定期陷入短暂沉睡，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在夏油杰到来之前，自己要尽可能庇护村民平安。
一介诅咒做这种事，好像有点可笑。
玉藻牵动嘴角，佐藤婆婆却觉得她在暗示自己什么，停顿一会之后说：“我叫人安排她们和您住在一起。”
佐藤婆婆说的话，没有人反对。
菜菜子大着胆子瞪了玉藻一眼，美美子则惊魂未定勒紧怀里的娃娃。
佐藤真彩环顾四周，上前抓住她一根手指，玉藻怔了一下，安抚性回握。菜菜子也别扭着脸牵她宽袖一角，美美子随后捏住羽织，低头蹭脚。
玉藻感到错愕，她眯起狭长眸子，笑容缓缓绽放，仿佛遇见无比幸福之事，人们不由看呆。
“这些孩子和我住一起的时候，请不要来打扰。安排好参观旧址的日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她洒脱地对佐藤婆婆摆手，不必借用灯光照明，目空一切地、坚定地踩上前方的路，几个孩子跟在她身后，直至没入黑暗里。
“佐藤婆婆，我们就任由玉藻前大人胡来吗？”江崎夫人对玉藻看她的那一眼耿耿于怀。
“是不是胡来，你我心里都知道。她是为了我们……咳咳、算啦，弘治，回屋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佐藤婆婆无意跟江崎夫人说太多，让大家都散了，佝偻着背摇摇晃晃往回走。
佐藤村长还站在原地发呆，直到被一拐子敲上背脊，他蹿出两步连忙跟上，抚摸着后背小声抱怨，“母亲，我给您雕这根拐杖，可不是让您用来打人的！”
“它就是个打人的东西！”佐藤婆婆不甘示弱地叫回去。
美代藏身暗处，见事情顺利解决，艰难地松口气。
美代传讯：夜蛾老师，给我派个助手。
备注是少女心猛汉的人回了消息：可以。
东京。
“悟！”
伴随一声惊呼，一辆大卡车直直冲撞向站在路边，捧着甜点包笑着招手的白发青年！
街上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吓到尖叫，学生们紧紧挤在一起屏息凝气，更有路人加快步伐匆匆跑走，抑或把脸埋在同伴的怀里。
然而，他们预料之中的灾难没有发生。
“哎？”有人惊呼。
卡车平稳地停了下来，犹如刚才速度八百迈的车辆不是它。在撞到白发青年之前，周围有一圈咒力涟漪，它被阻挡了。
年轻俊美的脑袋从车后探出来，身材颀长，路人们纷纷瞩目。
他笑着跟大家招手，版型裁剪得当的高专制服干干净净，活像某处的大明星，引发一众迷妹尖叫。
只见大明星仰着头一口一个抹茶大福，向夏油杰走过来，抚着胸口含糊叫唤，“好怕怕啊！”
“没事吧？”
“放心啦杰……一个小意外，已经没事了。”
五条悟和他已经举起手的唯一挚友击掌，夏油杰闭上眼，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悟，你还要挡着夜蛾老师多久？”
“嗯？”
英俊的大高个眨了下眼，缓缓地后仰身半转，和一个蓄着络腮胡，胡子不长却也不浓密、修剪十分得体的壮汉，面面相觑。
被称作夜蛾老师的男人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五条悟下意识瞄了眼他头顶有没有乌云笼罩。
“悟，帐呢？”男人低沉着嗓音道。
“没下！”
夏油杰看挚友立马被夜蛾老师揍到，幸灾乐祸之余补充，“使用咒力要提前下帐遮蔽，引起普通人关注就不好了……”
“杰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次找你们出来是说另一件事。”夜蛾正道故作正经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的拌嘴。
“要让杰单独出任务吗？这种该在学校说的事情，就不要打扰我们的课余时间了吧。”
夜蛾正道无视掉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睛盯住夏油杰，“还记得小林美代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