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利佩]未拆的信》粥粥姜

19、第 19 章

　　当艾伦亲眼目睹佩特拉被踩扁的惨状时，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佩特拉小姐——！"

　　少年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森林中回荡，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和耀眼的电光。巨大的骨骼与肌肉瞬间爆发，进击的巨人咆哮着现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刚刚完成杀戮的女巨人。

　　两个庞大的身躯猛烈碰撞，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都震得摇晃。艾伦化身的巨人完全放弃了防御，发疯似的向女巨人发起攻击，每一拳都带着无尽的怒火。两个巨人展开了一场原始的搏斗，拳脚相交的闷响如同雷鸣。

　　而此时，正在赶来的利威尔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变身巨响。

　　"该死的小鬼..."他咂舌道，加快了速度。立体机动装置在树林间划出急促的声响，黑色的身影快速穿梭。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一抹熟悉的制服颜色刺入了他的视线。那是调查兵团的自由之翼徽章，此刻却浸泡在血泊中。

　　利威尔缓缓落地，脚步第一次显得有些沉重。

　　他首先看到的是奥卢欧。这个总是喋喋不休的部下此刻安静得可怕。他的身体被拦腰踩断，内脏和肠子散落一地，那张总是带着傲气的脸扭曲成惊恐的表情，双眼圆睁，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往前几步，是埃尔德。这个温和的老兵死得最为惨烈，他被咬成两段，上半身挂在树枝上，下半身则被随意丢弃在树下。鲜血像瀑布一样从树干上流淌下来，在泥土中汇成一片暗红的沼泽。

　　在埃尔德不远处，根塔背靠着一棵橡树坐着，看起来几乎完好无损，如果不看他那完全变形的头颅的话。这个沉默的男人在最后一刻依然保持着尊严的坐姿，但后脑勺已经深深凹陷进去，脑浆和血液混合着从耳鼻中流出。他的双刀交叉放在膝上，那是他惯用的保养姿势。

　　最后，利威尔的目光落在了那片最触目惊心的血泊中央。

　　佩特拉。

　　他几乎认不出那是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她。女巨人的一脚彻底碾碎了她的下半身，骨盆和腿骨完全粉碎，只有上半身还勉强保持着人形。她的一侧浅棕色短发被血黏在脸上，那双总是追随着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涣散。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片惨状。他的队员们，他精心培养的利威尔班，现在成了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巨人蒸发时特有的甜腻气息。

　　远处，两个巨人战斗的轰鸣声不断传来，树木倒下的巨响此起彼伏。

　　但在这一刻，利威尔的世界异常安静。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死去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立体机动装置再次发出轰鸣，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战场。

　　---

　　战斗结束了。

　　当利威尔用尽最后的力气劈开女巨人的后颈，将艾伦从蒸腾的血肉中拽出时，他的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在刚才的高速移动中，他扭伤了。

　　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中的空洞更加难以忍受。

　　调查兵团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拾同伴们的遗体。利威尔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上。布幔下只露出一只手腕，那只手腕的虎口处，有一个清晰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牙印。

　　那是佩特拉的。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个夜晚。月光下的走廊，她轻声的请求，还有那封他承诺会看的信。

　　"兵长，您的脚..."一个医护兵担忧地看着他微微发肿的脚踝。

　　"没事。"利威尔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走到佩特拉的尸体旁，蹲下身，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她的面容已经被整理过，但依然掩盖不了死亡的灰白。利威尔的手指在她制服上的自由之翼徽章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巨人群正在逼近。

　　"撤退！全体撤退！"埃尔文团长的命令在战场上回荡。

　　撤离的队伍在平原上疾驰，马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背后的地平线上，已经能够看见巨人们蹒跚的身影。

　　"太重了！马匹撑不到城墙！"驾车的士兵嘶喊着，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利威尔平静道："把尸体丢弃吧。"

　　利威尔受伤的脚踝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装载尸体的那辆马车上。

　　"执行减重命令！"前方的指挥官红着眼眶吼道，"把...把烈士们的遗体...请下去。"

　　第一个被推下的是奥卢欧。这个总是喋喋不休的年轻人被白布包裹着，从颠簸的马车上滚落，在草地上弹了几下，最终静止不动。他那头总是精心打理的金发从白布缝隙中露了出来，沾满了泥土。

　　利威尔的指节微微发白。

　　接着是埃尔德。这个沉稳的老兵被两个士兵抬着，他的身体断成两截，白布根本无法完全包裹。一个士兵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根塔是第三个。这个沉默的男人即使在死后依然保持着尊严的姿态。推下他时，一个士兵不小心将他的配刀也带了下来。

　　就在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佩特拉的尸体滑到了车沿。

　　利威尔的心脏骤然收缩。

　　他看见两个士兵抬起她。那么轻，就像一片羽毛。

　　"对不起，佩特拉小姐..."一个年轻的士兵哽咽着，双手颤抖。

　　就在他们准备将她推下时，马车一个颠簸。包裹着她的白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了她浅棕色的短发。

　　利威尔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着她那娇小的身躯在空中旋转，她的半张脸从白布中露了出来，那头发在夕阳下变成了金色，就像她生前一样耀眼。

　　那一刻，时间静止了。

　　利威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想起佩特拉总是跟在他身后的身影，想起她泡的红茶的温度，想起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语调。

　　远处，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七米级的巨人已经注意到了路边的尸体，正蹒跚着向这边走来。

　　利威尔最后看了一眼佩特拉的身影，然后猛地转身。

　　"全速前进！"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颤抖。

　　马队继续向前奔驰，利威尔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他的口袋里，那枚自由之翼徽章硌得他生疼。

　　当城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幸存的士兵们发出了哽咽的欢呼。利威尔却只是抬起头，望着那片灰暗的天空。

　　在他的身后，在那片越来越远的草原上，他留给佩特拉的，只有一句无声的告别：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