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妄》水研溪

32、左岭

　　这次出来算是顺利，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现在回去时间正好。

　　果然齐沈延不在，她的一切计划都实施得尤为顺利。

　　他们刚走进青鸟阁的外院，路上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的身影。

　　左岭。

　　秦渺暗叫不妙，他见过她，虽然不知道他记得几分，但她不能赌。

　　她刚低头便立刻被祈南拉着转身。

　　看来他应该也是认识左岭的。

　　秦渺在心里庆幸，面上故作不解：“怎么了？”

　　“前面那个是左岭，主上的人，他看见我们在一起，肯定会猜到什么。”

　　祈南的话刚一说完，左岭的声音便紧接着传来：“祈南。”

　　还是被看见了。

　　祈南停下脚步，故意错开她的方向压低声音：“别回头，离我远点，继续向前走。”

　　秦渺会意，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快。

　　左岭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那位姑娘也请留步。”

　　秦渺没理，继续往前走。

　　祈南已经转过身，准备上去替她打掩护，还没走近左岭，后者干脆直接叫出她的名字：“秦渺姑娘。”

　　他果真记得她。

　　秦渺脚步一顿，忍不住笑了笑，齐沈延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当真是好记，一个二个都这样叫她，还真顺口。

　　她收了笑转身，本着演戏演全套的原则抬眉：“你认识我？”

　　左岭刚想回答，秦渺又直接打断了他：“不管怎么认识的，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就当没看见过我，行不行？”

　　她仰着头，明明身高上差了一大截，却仿若俯视的那个人是自己。

　　左岭低头，样子有些为难：“恐怕不行。”

　　他补充道：“主上回来了。”

　　这么快。

　　秦渺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愣了愣，不甘心的又问了句：“他知道了？”

　　左岭点头，秦渺一瞬间仿佛泄了气的娃娃。

　　这件事被齐沈延知道了，她暴露的可能性便又增大了几分。

　　她看了眼祈南，后者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秦渺不想拖他下水：“这不关祈南的事，是我一个人跑出来的。”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祈南，可是没用，你们出来的时候被太多人看见了。”暗营里四处都是暗卫，何况还是在青鸟阁的地界。

　　根本不需要问，就会有人主动把他们一起的消息告诉齐沈延。

　　秦渺的眼神瞬间低迷起来，祈南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自责，伸手拍了她的肩：“看见了就看见，我又不在乎。”

　　秦渺被吓得一激灵，他说话的表情极为自恋，和她初见时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一般无二。

　　秦渺白了他一眼，她早该知道的，这小子都敢私进青鸟阁，多半是个不怕惹事的性格。

　　左岭本想再叮嘱他们几句，左北桉带着暗卫自上而来，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错啊左岭，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话语悠悠，带着他惯用的嘲讽。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秦渺身上，满是不屑：“我还以为这次有了祈南的协助，你能跑得远一点呢。”

　　不知道为什么左北桉对秦渺从第一次见面就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敌意。

　　听如今这口气，是以为她又逃了吧，这误会可大了。

　　秦渺正要解释，左岭抢先一步开口：“他们没想逃，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解释得过于自然，秦渺有些惊讶，这个人从一开始给他送匕首起总是没来由的关照她。

　　这不免让她怀疑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左北桉自是不相信左岭的话：“怎么，你还想护着她呀。”

　　他的语气总是能精准狙击到秦渺所有厌恶的点：“左北桉，你少阴阳怪气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就连祈南也难得正经得对她做出赞赏的手势。

　　左北桉是齐沈延身边的亲信，武功又高，暗营里的人见他都要让他几分面子。

　　当众怼左北桉，这也就这位小祖宗做得出来。

　　左北桉第一次被人怼，还是个小女孩，顿时脸色铁青，盯着秦渺半晌，最后拂袖转身：“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有这功夫，自己去和主上解释吧。”

　　青鸟阁内

　　秦渺和祈南双双跪在院子内，面前的屋门紧闭，左北桉站在廊道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从回来后，他们一直跪在这儿，连齐沈延的面都没见到。

　　她跪得膝盖直疼，干脆软了身，直接坐了下来。

　　左北桉看着她如此目中无人，自是忍不住：“有你这么跪的吗！”

　　秦渺也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他，隔着空气，对他做了个口型：

　　你管我。

　　左北桉气急，但碍于齐沈延在屋内不好发作，只能兀自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陈婆做好了午饭带过来，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她一大早在院子里没看见这两个人，便知道多半是偷偷出去了。

　　祈南性子野，秦渺又是个孩子心性，在一起难免会胡闹，陈婆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没想到齐沈延刚好回来了。

　　陈婆经过，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秦渺闻着饭香，这才意识到才不过午时，她还以为自己跪了好久。

　　她看了下祈南，双目平视着前方，丝毫不被外界干扰。

　　这小子平日里不正经，如今倒是跪得端正。

　　陈婆布完菜出来后没多久，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

　　纵使秦渺赶紧换回了姿势，还是被齐沈延注意到了这一幕。

　　两人眸光对上的一瞬间，秦渺先是一惊然后便逐渐发酸。

　　不一会儿，便又是一副含泪可怜兮兮的模样。

　　齐沈延直接忽略她的样子，目光落在祈南身上：“把祈南带去刑阁。”

　　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甚至都没有问过他们事发的缘由经过便直接做了处置。

　　暗卫听着便立刻要上前将祈南拖走，秦渺起身拦在了他面前。

　　“是我非要他带我出去的，不关他的事。”

　　她眼尾还带着泪，眼神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起来决绝。

　　齐沈延没说话，暗卫也停在了原地。

　　她又补充道，语气重新换上了委屈：“我没想逃。”

　　“我只是想去看看溪谷的花。”

　　齐沈延盯着她，眼神似要将她看穿：“你怎么知道溪谷有花的？”

　　秦渺早有预料他会识破这个借口，回答得利落：“上次在闲院，不小心听到的。”

　　“你倒是认得快。”

　　话里意味不明，秦渺低着头，不由得咬紧下唇。

　　“尽管如此，他依旧是抗命。”无论是不是逃，祈南私自带她出去便是抗命。

　　“是我逼他的。”

　　“他一个暗卫都能被你拿捏，还能有什么用处。”

　　做为暗卫没了用处，会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这话说得危险，秦渺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祈南本就不想秦渺护着她，见状立刻俯下身：“属下知罪，愿意受任何处罚。”

　　秦渺眼看着暗卫将他带下去这一幕，突然想到了夏昀。

　　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只有连累别人的本事吗？

　　她低着头，半张脸都埋在灰暗之下，齐沈延瞧了一眼，转向左北桉：“都下去吧。”

　　左北桉仍是觉得秦渺不可信，见齐沈延没有处置她的意思，忍不住开口：“主上，她，”

　　话到嘴边，又被齐沈延的眼神硬生生制止。

　　他不甘心的带着暗卫推下去，途中经过秦渺的身边。

　　女孩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得意。

　　左北桉走后，院子里瞬间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跟我进来。”

　　一进门秦渺便看见了桌上的饭菜，今日天气渐暖，饭菜还冒着热气。

　　秦渺揉着膝盖，便要往凳子上坐。

　　还没沾到凳子，齐沈延的目光便剜了过来：“跪着。”

　　秦渺努嘴，慢吞吞的跪在地上，跪好后有偷偷看着齐沈延的神色。

　　他冷着脸，本就好看的眉眼又添了几分俊朗，秦渺这才意识到他原来一直没戴面具。

　　“书背完了吗？”

　　秦渺缓过神来：“还没…”

　　“背了多少？”

　　“一半？”她的语气带着试探，

　　其实她连一本也没背完，随意选了个折中的回答，见齐沈延的神色没变，才松了口气。

　　不料他又道：“去拿过来。”

　　“可不可以，”秦渺刚到嘴边的话在对上齐沈延扫过来的目光时顿时失了声。

　　她无奈站起身，回屋子拿书。

　　秦渺不知走过多少遍从她房中到齐沈延房中的路，可从未觉得像今天这般短。

　　她临时看了几眼，还没背几个字，便走到了。

　　她跨过门槛时，腿还在抖，行到时扯到了膝盖。

　　齐沈延看着她疼得倒吸了口气，在她又要跪下去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忍心：“站着背吧。”

　　秦渺把自己刚看过的书递给他，刚开始还算顺畅到后面越来越卡，只能背出几个连不在一起的字。

　　齐沈延的脸色越来越黑，秦渺不得已，只能自己胡乱编了几句。

　　齐沈延两书放在桌上，冷眼看她：“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女孩却是不乐意：“才没有，你明明一回来便罚我跪，还吼我。”

　　“再给你三天时间，再背不出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