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且喜当行

17、第 17 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陈轻白忍了一晚上的脾气终于爆发，郁离轻飘飘的语气让他觉得自己一晚上的枯坐成了笑话：“我走、我走了好给刚才那男人腾位置？”
　　郁离见他坏脾气起来了，也没力气跟他争，无可奈何道：“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好不好，褚恒只是我邻居，如果不是他送我过来，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到郁离的后半句话陈轻白也有些后怕，语气又软下来，只不过依然别扭：“男人最懂男人，现在是邻居，以后可说不准。”
　　郁离听着他有些幼稚的计较，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讲道理，我未嫁他未娶，我们分开后我并没有打算单身。”
　　房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夜灯，黑暗的角落被外面照进的月光蒙上一层白绒绒。陈轻白站着，视线落在郁离释然恬淡的笑容上，忽然觉得心脏蔓延出一阵酥酥的麻意。
　　他撤开视线，双手下意识揣进裤兜：“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听到他突然问出这么正经的问题，郁离也是愣了一下。
　　其实过得好吗？
　　过得也好，每天生活很充实，少了内心拉扯却又无力的痛苦折磨，觉得自己能站在阳光下扬眉吐气。
　　但也不好，因为……她的身边没有陈轻白了。
　　郁离嗤笑了下，抬眼看他，正好瞧见他撤回余光，于是她也低下头，回答道：“挺好的，很自由，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自己拿到的钱是自己脚踏实地赚到的，也很踏实。房东和邻居也都很照顾我，一切都充满烟火气。”
　　陈轻白嘴角压了下来，郁离的这段话，在他这里的意思就是，和他在一起，从来都不自由，而且寄人篱下。对，其实她说的也没错，自己对她好像从来都是很随意。

　　“陈轻白，”郁离清了清嗓，打算了他的思绪，她叫得很认真，让他的意识不得不回笼，视线甚至下意识的挪回了她的脸上：“我们各自安好好吗？你有你的生活，我也回到了我的生活，我相信在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也不会长久下去。”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大概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总不过是我提出分手让你丢了面子，但请你看在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容我任性一次，可以么？”
　　郁离说这些话时，其实是下意识攒着劲儿握着手里的水杯的，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她泛白的手指指腹。
　　她是很紧张的。
　　换作以往，她是绝对不敢说出任何忤逆陈轻白的话的。她清楚他的脾气，不高兴折腾起来谁都不顾。只是今天，在今晚，她萌生了一种陈轻白会很好说话的错觉。所以她鼓起勇气，她得提出来，这样继续不明不白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她以为陈轻白会说些什么，但事实上，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半晌，然后转身走了。
　　郁离看见房门被带上，走廊里的光束从一片缩成一条线，最后不见，然后肩膀也跟着松垮下来。
　　她将杯子放在那堆水果旁边，吐出一口气。
　　终于，什么都彻底结束了。

　　直到第二天出院，陈轻白都没再出现过。只不过来接她出院的傅淼倒是对她不满地数落了很久，手上忙着帮她收拾东西，嘴也没闲着，一会儿怪她忙起来不注意照顾自己身体，一会儿说她生病了都不第一时间通知自己。郁超在一旁打下手，对这幅场景也是觉得稀奇。毕竟姐姐在自己眼里都是冷淡且坚强的，从来没展现出这种有点难堪的一面。
　　郁离被傅淼说得头大，不得不找个话题把矛头对准了郁超：“你来干什么，作业都做完了吗？”
　　郁超有点委屈，但他从不敢反驳郁离，还是傅淼接过男孩手里的东西：“你说他干什么，他听说你今天出院，开心得不得了，特地跟学校请了假出来帮忙，不然你以为重的行李，我俩拿得动？”
　　郁离并不领情：“你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其实她还想说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但小孩毕竟是无辜的，她吸了口气，没说出口。
　　“我、我以后会抓紧时间学习，”郁超拘束地攒着双手：“多的时间我给姐你帮忙。”
　　“我说了不需要，”郁超的心思她大概知道，郁超很幸运地没有遗传王桂，心思还是纯良的，所以看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知道她供他上学不容易，所以想自己出一份力。但其实说到底，郁离供郁超上学，无非是想要换王桂好好照顾郁坤成，毕竟病痛已久，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保姆，而是一个能知冷暖有点亲情的人。她自己给不了的，王桂可以给一点，郁超可以给所有。
　　利益交换而已，其实是不需要郁超这点可怜的同情心。
　　她还想说话，却被身旁的傅淼用胳膊怼了一下，然后笑着朝郁超说道：“哇，弟弟真的是长大了，还知道帮姐姐忙了，那行吧，周末有空闲时间的话就帮帮你姐姐，她挺不容易的。”
　　郁超得到了傅淼的肯定，又看向郁离，见她没再说什么，高兴得脸通红，猛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一旁的行李箱积极的往傅淼车上搬。
　　男孩一走，傅淼继续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跟她说：“他就一孩子，你跟他分那么清做什么，你没看见他很想和你亲近么？”
　　郁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说实话，”傅淼挑了她一眼：“你们大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没必要牵扯到他身上。这孩子可比他妈有良心多了，好歹跟你有一半相同的血脉，善良的孩子被你欺负得够久了，就当给自己减缓一点压力，先试着原谅下这个无辜的小家伙，你明明还是渴望亲情的，不是么？”
　　或许是说不过傅淼，又或者是现在身体虚弱懒得争论，郁离没有再反驳，于是三人一行回了店里。
　　放下行李后，郁离还是把郁超劝回了学校，要来帮忙也可以，但毕竟现在不是周末。郁超有些不舍，但郁离说的也有道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傅淼帮她把店面支开，看着男孩的背影连连摆头感叹：“我要是有这么个关心又崇拜自己的弟弟，真的是睡着都能笑醒了。”
　　郁离听她今天一天都在帮着郁超说话，有些好笑：“我有什么好崇拜的？”
　　“他听说你今天出院给我打的电话，我接他来的路上听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感觉在他眼里，你就跟女超人似的，”傅淼道：“毕竟你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不是么？”
　　她靠的是什么，想到这里，郁离苦笑了下。
　　傅淼也意识到了，她立刻挥挥手：“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忙了一上午我都饿了，你饿了没，要不你守着店，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郁离其实没觉得饿，她身体刚痊愈，没什么胃口，但也不能牵连特意请假照顾自己的傅淼，于是她点点头。

　　郁离等傅淼的时间里还顺带接待了几波客人，期间褚恒也过来打了声招呼。她对人家也挺感激的，毕竟这住趟院，人家忙上忙下没有一丝怨言，于是她便留他吃中饭。褚恒也没客气，很开心地答应下来，于是她又赶紧给傅淼发信息让她多买些吃食回来。
　　到了午饭的时间，客人也变少了，褚恒干脆就捡了个小板凳坐在两家店中间，跟郁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阳光突破云层照下来，晒的人暖洋洋的，微风和煦，刮得树叶哗啦啦响。
　　郁离从柜台后拿出茶叶，刚想说泡杯茶给褚恒，原本和谐的场面却被店门口突然停下的黑色轿车打破了。
　　来人是个男人，一整套黑色的西服西裤，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商务精英的样子，除了他手上拎着个格格不入的饭盒袋子。
　　褚恒没见过这个人，但看那人下车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往店里走，也不自觉站起来，回身看郁离。
　　郁离也看见了来人，怔了怔，嘴角压了下来。
　　“郁小姐。”那人走到她面前，恭敬地喊了声。
　　郁离有些茫然，却还是回复他：“于秘书，有什么事么？”
　　于岭跟陈轻白向来是形影不离，他出现在这里，让她不得不怀疑那辆黑色轿车里可能坐着陈轻白。她视线往后移了移，看不清车内景象。
　　“这是老板让送过来的，”他举着饭盒袋子，里面有好几个保温饭盒，伸到郁离面前：“老板说您身体初愈，膳食应该注意一些。”
　　郁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没有接，抬起视线看身前这个面容带着点稚气的秘书，陈轻白的秘书跟他这个老板一样，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是真正的实力却让同行忌惮：“我以为，我和他已经说明白了。”
　　陈轻白这又是什么意思？
　　于岭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一样，抬起的手臂没有移动一分一毫：“我只负责帮老板送餐盒，其余的事不清楚，还希望郁小姐看在我是打工人的份儿上，不要为难我。”
　　感情是上她这里来道德绑架来了。
　　“陈轻白在哪儿？”
　　“老板去英国分公司处理工作了。”
　　“那你给他打电话。”
　　于岭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现在这个时间他正在开会，会议时间老板手机关机。”
　　这是说不通了。
　　郁离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盯得于岭头皮发麻，可他也没办法，这些饭菜今天不留在这里，他明天也可以不用留在公司了。
　　他暗自给自己打气，继续硬着头皮道：“这些都是莲姨大清早采购回来忙了一上午做好的，也是莲姨的心意。”
　　郁离本打算梗着脖子跟于岭耗到底，听了这话，心先软了一半。
　　于岭察言观色，乘胜追击：“如果原封不动带回去让莲姨瞧见，她肯定会伤心。”
　　这……让她还怎么拒绝……
　　郁离犹豫间，餐盒倒是被第三个人接了过去。褚恒站在她身边笑得温和：“既然是别人一番心意，而且这位先生都举了这么长时间了，接受会不会更好呢？”
　　郁离在于岭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放弃抵抗了，便也不再别扭什么，瞥了一眼于岭：“那谢谢你，也替我谢谢莲姨。”
　　于岭点点头：“那望郁小姐早日康复。”说完如同大赦般逃也般地快步离开。
　　傅淼正拎着几袋子吃的回来，见到于岭上车，显然也没料到会见到此人，带着疑惑进了店，便看到面面相觑的两人。
　　她满头雾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于岭一回到车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连通了蓝牙耳机。
　　那头很快接起电话，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疲倦：“收了？”
　　“是的，老板，”于岭开走前最后瞄了眼店里的三个身影：“您预料的很对，于是按照你的要求，最后郁小姐收下了。”陈轻白了解郁离，所以也知道她的弱点。她肯定会拒绝，但他也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接受。
　　“没再说什么？”他问道。
　　于岭当然清楚陈轻白期待的是什么，可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就……让我帮忙代为感谢一下莲姨。”
　　陈轻白听完沉默了一瞬，低低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只是……”于岭斟酌着措辞：“今天跟郁小姐共进午餐的，除了傅淼小姐外，还有位男性，就是上次送郁小姐住院的那位。”
　　电话那头听了，半晌没说话。
　　于岭等了下，试探地问道：“那明天……还送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气得不轻，恶狠狠回了句“送”，便撂了电话。

　　抱歉，老拖稿选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