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且喜当行

18、第 18 章

　　郁离本以为陈轻白是一时兴起，结果第二天吃中饭的时候于岭又来了，这次是在郁离发难前直接放下便当包鞠了个躬就走了，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郁离又气又无奈地收下，因为是莲姨做的也不能扔，可是把里面的几个饭盒拿出来，结果是比第一天的分量还多，傅淼不在她也吃不完，于是匀出一部分给褚恒送了过去。褚恒店里正是最忙的时候，中午放学，店里满是买零食的小孩子，他根本没时间买中饭吃，于是也很感激地收下了。
　　到了第三天，果不其然又是同样的便当包，相比于前两天清淡营养的膳食，今天加了些郁离喜欢的菜在里面。于岭故技重施，准备放下饭盒就走，结果被郁离一把拉住。
　　“明天不要再送了！”
　　“这我，”于岭不着痕迹褪开她的手：“不好意思郁小姐，我没法做主。”
　　郁离看着一溜烟儿小跑的于岭，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到柜台里拿出手机，虽然手机里早就没了他的联系方式，却还是毫不犹豫输入了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于岭这里说不通，大不了她直接跟陈轻白说。
　　等待音一声接过一声响，可电话那头的人丝毫没有接通的意思。
　　郁离挂了电话，往对方手机发短信。
　　“陈轻白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郁离，我们不是说好好聚好散吗？”
　　“你不要再让于秘书送吃的过来了，很没必要。”
　　陈氏英国分公司的高楼顶折射着阳光，陈轻白慢悠悠转着手里的笔，看着手机界面蹦出的一条条短信息，嗤笑一声，嘴里念叨：“谁和你说好的好聚好散，我没答应呢！”

　　郁闷地吃完中饭，郁离打定主意于岭再来送饭，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收，甚至在第二天提前买好了中饭。
　　饭点时间一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果不其然出现了。郁离早就打好了腹稿，话堵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便瞧见从车里下来了个熟人。
　　莲姨穿了一件金丝暗纹底的唐装，接过于岭递过来的便当袋，正一脸慈祥的看着她微笑。
　　郁离意外之余又很欣喜，终于一扫心中连续几日的阴霾，展露笑容将人迎了进来。
　　莲姨环顾了下店里的环境，点点头表示肯定，又搭着她的手说道：“孩子，你辛苦了！”
　　郁离身边没什么能关心她的长辈，莲姨是这少数中唯一真心实意关心她的，所以她一直都很敬重和感激。此刻听着莲姨这么说，她心里的委屈也渐渐漫上心头，鼻尖一酸道：“也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莲姨冲于岭摆摆手，于岭立刻会意，将吃食摆出来：“我听小少爷说，你前段时间忙这个店，身体都不注意住院了，身体健康怎么当儿戏？”
　　郁离讪讪，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也不是很经常了，那是意外……”
　　“经常还得了！”莲姨轻轻拍了下郁离的背：“看着挺乖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郁离讨巧地笑笑，喝了口汤。
　　用餐的过程很愉快，莲姨再没有说起过关于陈轻白的任何事。
　　等到郁离吃完，于岭收拾好东西先回车上等了，莲姨这才握着郁离的双手问：“按道理来说，我一个老婆子不该插手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可是既然今天我会出现在这里，其实还是带着小少爷的期盼来的。”
　　郁离咬着下唇，没说话。
　　莲姨摸了摸她的发顶：“你选择离开，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但小少爷似乎也知道错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气馁的样子。小少爷呢，从小什么东西都不愁，所以养成了肆意挥霍的坏习惯，事物也是，感情也是，但现在看来，这次他也开始懂了要学会珍惜什么了。”
　　郁离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段话，因为她也弄不清陈轻白是怎么想的。她想了许久，没想通，也放弃了，只当这是陈轻白一种无谓的坚持。可能他只是现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离开自己，等过了段时间，一直得不到回应，可能就放下了。
　　接下里的几天里，郁离倒是放弃了反抗。无外乎她觉得反抗倒是显得自己有多在意似的，反倒是什么反应没有，某人倒是会觉得没意思了。
　　郁离叫了几次褚恒来分中饭，褚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白无故的，总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但郁离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么多吃食，她叮嘱过于岭还几次要减少分量，但每次送过来的吃的仍然很多，颇有种让她尝尽所有好吃的一样，她吃不下浪费了更心疼。
　　褚恒挠了挠头，最终坐在了郁离支在门口的简易木质小木桌旁，看着满桌丰盛且一看就是用很昂贵的食材做的料理，犹豫地问道：“这样……真的好么？”
　　“这有什么？”郁离添了米饭递给褚恒：“我店里每天的水果都是你帮忙搬的，这体力费可比一顿饭贵多了，总让你帮忙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褚恒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下心，扒了口米饭，瞧着郁离慢条斯理剥着一只虾壳，明明是很考验吃相的一个动作，却被她做得显得干净又优雅，又联系到连着几日的豪华午餐，他试探说道：“每天给你送饭的……是上次医院的那位么？”
　　郁离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点头承认：“他，是个有些固执的人，可能是我提了分手觉得没面子，所以要闹上这么一场。”
　　褚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没再问，挑了别的话题。
　　要说觉得分手没面子要闹要报复，可不是像这样不厌其烦天天派人过来照顾病人的膳食。他还记得那天那个男人，想要不认出他很难。毕竟各大财经和娱乐频道上经常出现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他的采访从来都是圆滑又周到，分寸把握得当到难以想象这么年轻的年纪都经历过什么样的训练。再加上那张脸，似乎全身上下让人找不到缺陷。
　　褚恒第一次见郁离是她来看店面的时候，他无意间眼神落在了她清丽的面庞上，就是她面上带着的恬静的笑容，让有种不知名的感觉从他心尖上飞速滑过。
　　从那之后总是下意识关注她，接近她，又有点像讨好她。
　　只是这份略显生涩的感情，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就被搅混了。似乎都还没有还是争取，他就已经失败了。

　　他思绪正胡乱飘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突然就响起。车子的主人似乎带着股很大的怨气，车胎在地面划出一道黑痕，周围洋洋洒洒带了些尘土起来。褚恒抬手遮了遮桌子，望过去，就看见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驾驶座下来的男人眼中明显已经卷起了暴风雪，正皱着眉头一脸兴师问罪地往这边走。与这人相反，副驾的男人倒是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停在原地，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郁离是何等了解来人，在他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便上前一步挡在了褚恒面前，带有制止意味地喊他：“陈轻白！”
　　陈轻白听见她的声音，视线倒是从褚恒身上移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郁离看。

　　他很生气，他非常生气。
　　刚开始送饭的几天，于岭汇报回来的都是郁离的抵触，他听得头疼，不得已搬出救兵。果然，莲姨来了一趟，郁离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他还以为郁离接受了他的好意。从英国回来第一时间马不停蹄地就往她这里赶。骆兆霖闻见动静，立刻赖着要一起跑过来瞧热闹他都懒得应对，只想着赶紧过来便把人带上了，结果到了却是看见这两人像是寻常过日子的小两口一样，你侬我侬，过得人间烟火似的，就差给对方夹菜喂饭了！

　　郁离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与陈轻白的双眼对视，她愣了三秒。因为她好像从陈轻白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
　　“陈轻白……”她软下态度，欲跟他讲理，又想到身后还站着个无辜的人，她不愿褚恒卷进来，于是回头对褚恒道：“褚哥，你先回去。”
　　褚恒又怎么会看不清现在的情况，识趣地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陈轻白原本压着脾气，现在看人走了，更爆发了，他指着一桌饭菜，压着嗓子冲郁离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午餐！”
　　郁离眨眨眼：“我知道啊！”
　　陈轻白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又气了下：“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还跟别的男人吃我准备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郁离有些无奈，她完全是从节约的角度出发，理解不了陈轻白莫名地占有欲：“于秘书每天送来的吃的那么多，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不分出去当然会浪费啊！再说，褚恒经常帮我忙，我请他吃饭不是很正常吗？”
　　不知不觉中，郁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好脾气的跟一个完全不需要解释的对象耐心解释现下的情况，而陈轻白一瞬间也习惯了郁离以前逆来顺受的好脾气，有点蹬鼻子上脸起来。
　　他叉着腰将头往旁边一撇，颇有些不屑道：“拿着别人的东西送人情，你也好意思！”
　　郁离看着他，半晌道：“那你别让于秘书再送饭过来，我可以单独请褚恒吃饭的。”
　　“你休想！”陈轻白被噎到，怒极，火急火燎的，他想喝点冰水解渴，可是郁离也没有给他倒水的意思：“你你你，真的是个白眼儿狼！”
　　她看着陈轻白，沉默，半晌才闲闲开口：“陈轻白，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什么意思！”陈轻白炸毛一般乱嚷：“就是你吃着我送你的饭，还勾搭别人，这就是白眼狼行为，这么直白的意思你不懂！”他生气起来什么风度都不顾了，一堆瞎话不经大脑都开始乱往外冒。
　　可郁离却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问道：“医院那天晚上，我以为我跟你说清楚了，你当时的态度……我也以为你默认了，我们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很轻，却让陈轻白周身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她接着说：“这几天我拒绝了好几次，可不是有于秘书的拒绝话术，就是莲姨来打圆场，即使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也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态度。陈轻白，好聚好散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难么？明明分手的那天，我们都说好了，你都答应了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尾音带上了哭腔，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她不想陈轻白纠缠，他越纠缠，就会会让她萌生出不该有的幻想。
　　陈轻白静了下来，盯着郁离乌黑的发顶，想伸手扶她的肩，却在身侧收住，慢慢握成拳。
　　“没有，我没答应，”他缓缓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他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分开那晚，你说我对你很好，好到你怕喜欢上我。”
　　郁离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瞧她。
　　陈轻白呼吸一滞，语气里甚至带了些讨好：“那么我现在对你好，好到让你喜欢上我，这样也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