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锦澜》碧潋水榭

7、第二章（2）

　　“喂，喂，你等等！”恍然惊觉，瞳染脚下发力，追了出去。
　　李锦渊停下脚步，戏谑：“还没摸够？”声音足够大了，楼下大堂已有几桌客人停箸，向楼上望来。
　　“你……”俊秀的脸怒起红晕，着恼地瞪他一眼，回问：“你――你认识温玉玦？”温玉玦特地来信让撤了脸，定是不愿多得罪。
　　锦渊低声笑起来：“神交已久，昨日才相见。”
　　“哦……”阿染意味深长地叹一声：“没事儿了，你走吧。”锦渊微疑地眯眼，有些不明所以，转身而去。
　　“哼，原来是和温玉玦一样的奸商！”阿染望着锦渊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来者……”凶恶的家丁欲拦下大咧咧前来的人。
　　这么丑……阿染腹诽着，接下话来：“我找你们东家，温玉玦。”他别过头不愿看那惨不忍睹的脸：“是苏浅‘苏神医’荐来的。”
　　一听“苏神医”，那家丁立刻恭敬起来，忙迎着：“公子稍候，公子稍候，这就通传。”
　　那人急促的脚步引得阿染一阵叹息：苏什么神医，治个拉肚子治了我一个月。要不是我命硬，早给那女人搞死了！呸，啥时候你也给“神医”试试药，自然会明白个中滋味。这么多年来试药的“珍贵记忆”，让阿染一听“神医”二字就气得浑身发抖。
　　正想着，门里翩然而来一位公子，神色安然、眉眼俊朗，白衣飘飘，一副自若模样，真应得上温润如玉。可巧，来者正是瑶华坊的大东家——温玉玦。温玉玦走上前来，试探着：“瞳染？”
　　“是。”阿染有气无力地应着：“苏神医采药去了，把我寄在你们家，说是方便照应三公子。”语气低靡，惹人失笑。
　　“好，确是要辛苦你了。”温玉玦不以为意，温和地答应，笑着牵起阿染的手：“进来罢。”
　　这牵地阿染心底一声“咯噔”，完全不知该想什么，任那温玉玦牵着，愣愣地向内院走去。
　　此刻，内堂里前来拜谈的锦渊，悠哉地在后院信手踱步，却看到刚刚还热情地想攀交自己的温玉玦正笑吟吟地牵着柳瞳染的手，后面亦步亦趋的柳瞳染还不知所措，神情痴傻。
　　突然一下不自在，锦渊玩味地勾起一笑倾城，妖冶而去，口中轻唤：“阿染？”
　　终是把瞳染的魂给唤了回来：“啊？什么？”抬头见到一张熟脸，又惊跳起来：“你，李锦渊？”
　　“李锦渊”仨字让温玉玦一下反应不过来，他随即理解成了：你锦渊，心里不悦：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清七王是京城来的人，阿染却是不谙世的孩子。这下，阿染不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温玉玦本能地想保护阿染，不愿他与皇家的人多接触。轻声打断：“阿染，你来得急，我这就让人收拾房间，先在西厢房住上几日可好？”
　　阿染算计的眼珠溜溜地转起来：“好吧。”

　　鸡飞狗跳的厨房。
　　“都出去，都出去，本公子与李公子是故交，如今再相见，不免感怀，共自我要亲自下厨！”阿染决心让“李大奸商”一尝茄子滋味。
　　怎么能让神医的高徒进厨房呢？是不是？于是厨房拉锯战正式展开，击缶敲盆，好不热闹，听得院外的人个个都以为温家后院起火。
　　“唉……”锦渊这边刚踏出东厢房，就听得一阵乒乓，不由抚额，眼前一下浮现那小子精灵的眼珠、倔强的眉，更想起那日他专注的神情：“有意思……不知能玩到几时？”锦渊挑起唇角，左颊梨窝深陷，怎么看怎么……奸诈！
　　身后菀、暮对视一眼：主子啊主子，您还没玩够？！

　　一桌的“全茄宴”，看得锦渊一时无语，他伸手抓住摆碟筷的小厮的手：“阿染，一起吃吧。”
　　那小厮手一抖：筷子掉了，醋碟翻了，茶杯也倒了，染得桌下白绢深深浅浅，煞是好看。
　　“每次被认出来都这么慌张，你原来是怎么骗人的？”锦渊轻轻偏头,右侧的菀恭敬地欠身，出去唤人进来收拾残局。
　　阿染的眼瞳闪着惊恐而明亮的光芒：“你你你……”
　　夸张的表情逗得锦渊大笑不止：笨，我见过的人里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表情丰富的，再辨不出，我这清王不白当了？再抬眼，却见阿染又是痴傻，锦渊牵起他的手：“怎么了？”
　　“你、你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挂上招牌式的魅惑，锦渊又准备欺身上前：“是……么？”
　　“咳、咳。”暮终于看不下去了：这脸皮都赶上我和姐两个人的厚度了。
　　阿染一下收回了手，锦渊也无奈的讪笑，转身狠瞪着暮。暮瞥了一眼阿染，趁其不备，也龇牙咧嘴地瞪回去。连带菀儿不弱的气场，锦渊叹气：算了，今晚还想睡个安稳觉呢。
　　收敛心神，发现桌子上整齐干净，素绢也换了新的。阿染心中感叹：瞧瞧人家温府的效率，咱瑶华坊什么时候也学学。
　　这时候锦渊已挟了块干煸茄子递到阿染嘴边，继续他的“调戏大业”：“我喂你？”
　　茄子突然出现，携着熟悉的味道袭来，刺激着阿染，他一把推开锦渊的手，转身到墙角处干呕。锦渊不以为意地吃下那块茄子，极尽享受地细嚼慢咽，许久才睁眼悠哉道：“有了？”
　　菀、暮一口口水呛在喉中，想咳又想笑。阿染怒极拍着墙壁，惊得墙角花瓶也轻颤起来：“什么有了？有什么了！”
　　又是一块茄子送入口中，锦渊含糊着：“淡定……”视线顺着锦渊手中的筷子移到那红烧茄子旁，锦渊似是无意地用筷子戳了戳烧得有些化了的茄子，胃里一阵紧缩，瞳染扶着墙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锦渊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没有人告诉你，我自小爱吃茄子么？”

　　次日晨。
　　“化成李姓……”房中余音未落，温家的钱大总管就推门而入，不想温玉玦的私人书房竟还有另外一人，然而话以脱口：“东家，今早飞鸽传书来，说关上西漠城的大掌柜三日前被暗杀了！”
　　温玉玦眉头深锁，气氛一时尴尬。
　　“竟有此事？”锦渊不紧不慢地开口：“锦渊愿为温兄分忧。”
　　“李兄远道而来，怎敢以家事相烦。”这个古怪的王爷，越来越来捉摸了。
　　“无妨，西漠驻城的皇甫将军乃家父旧交，当去拜见。”
　　“这……”几番打量，温玉玦一笑置之：“有劳李兄了。”

　　正无聊时，阿染走出门来，瞧见对面东厢房进进出出，随手抓了个家丁盘问：“哎，对面的李锦渊怎么了？”
　　“王……哦，李公子要去西漠城，说是去拜访皇甫老将军。”
　　皇甫大将军？什么跟什么嘛？西漠城，很好玩的样子啊。反正师傅也不在，不如……
　　“我也去！”
　　“不许。”温和的声音严厉起来，温玉玦正心烦着：“阿染，此行凶险……”
　　“凶险？怎么凶险了？他能去，我怎么不能？”倔起来的阿染像个孩子，不依不饶。
　　温玉玦有些头疼，还想再劝，锦渊却走了过来：“他管不了我，却还是可以管管你的。你可得留下，不然你师傅回来讨人，要怎么交代呢？”
　　阿染赌气地嘟起嘴：“可不就是想逃开那个女人，出去玩两天嘛。”
　　说的温玉玦都有些心疼了，柔声安慰着阿染：“若想出门散心，过两日不忙了，我陪你下苏杭一游，可好？”
　　阿染闷闷地答应着，眼珠却又溜溜的转了。锦渊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了。这小动作也落在温玉玦眼中，一时气躁：“钱总管，把柳少爷给我请回房好生看管。西厢的窗户都给我钉死咯，送水送饭什么的，留个缝就成，谁也不许进去，更不准谁出来。”
　　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你师傅才拿到瑶华坊三个月的经营权……”温玉玦意味深长。
　　那个爱财如命的女人……不是没有看过自己师傅对着黄金流口水的模样，阿染开始为自己打算起来：如果因为自己而丢掉了这三个月，虽然不会被活活掐死，但保不齐又是一顿茄子……一个立体的色香味俱全的茄子适时地浮现在阿染的脑海里，阿染不由一个寒颤，任命地随钱总管回了房。
　　锦渊望着瞳染离去的背影，终于笑了：“呵呵，可爱的孩子。”

　　“此行难知吉凶，玉玦甚是担心，李兄多保重。”
　　“温兄不必客气，锦渊定不负温兄所托。”脸上虽然笑着，锦渊心里却早已不耐烦起来：“时候不早了，温兄还是请回吧。”
　　玉玦做个浅揖，退到一旁，看着那马车缓缓而过，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东家，东家！柳，柳少爷不见了！”也难为钱大总管一把年，还跑得气喘嘘嘘。温玉玦却顾不上慰问属下了，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马车里。
　　闭目养神的锦渊突然开口：“暮，喊他上车来坐坐吧，窝在车底下多可怜哪！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虐待人家呢。”
　　阴颤的语气听得暮一阵恶寒，他点头称是，起身到车厢外去。不多时，蹭进来一张陌生的面孔，脸上脏兮兮的，眼珠子还是溜溜的精灵。锦渊无奈地拉他过来，心里虽知是张假面孔，还是不由得替他擦试。
　　“你，又认出我了？”看他一脸的戒备与迷惑，锦渊笑着，不置可否。他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一边吩咐着：“等到了下面那个县城城郊，把马车扔了，咱们换一辆。”
　　菀、暮的声音同时响起：“是。”
　　空旷的大道上扬起飞尘，也扬起了车内人愉悦的心情：虽然前途未知，不过，何妨一试呢？

　　By 碧潋_茗盏
　　2010.3.13.2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