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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闹市小庙求良签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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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本来吃完早点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睡回笼觉,结果被林熹几人吵醒,趴在门边听了半天动静,一直到薛白拒绝邀请他才走了出来。
陆明走到薛白面前,将他手中的书拿下,说道:
“这才刚考完试你就呆在屋子里看书,走走走!带上伯礼一起出去透透气去!”
见薛白还有些犹豫,陆明便开始打感情牌:
“我说老兄,你马上就要进太医院了,以后看书的时间有的是,但我想再找你可就难咯!走走走!”
陆明这番话让薛白无路可退了,只得点点头将书放好,然后跟着几人出了门。
因为薛伯礼还没考完出来,一行人便在驿站门口找了张搭凉棚的桌子等。
临近晌午,太阳也变得毒辣起来,陆明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白玉折扇扇得呼呼生风,却也挡不住酷暑,一个劲儿地摸头上的汗。
薛白倒是一点儿汗也看不见,似乎那眉宇间的冰霜便能抵挡这炎炎夏日,见此林熹不由得又在心里啧啧称奇。
正巧碰见卖冰镇酸梅汤的小贩,林熹便叫住小贩要了几杯酸梅汤,一口冰凉下肚,炎暑便消了七八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林熹见薛白对面前的酸梅汤一口不喝,心意微微一动,说道:
“这酸梅汤当真是讲究,乌梅生津止咳,山楂陈皮开胃,这如葡萄的颜色想必是加了玫瑰,只是剩下这几味药我便尝不出来了。”
“哦?是吗?我再尝尝!”
陆明闻言又拿起酸梅汤大喝几口,吧唧吧唧嘴后,看着众人一脸茫然,瞧他那模样大概是除了酸再也没尝出什么来。
陆明自然知道自己是尝不出来的,索性直接将目光移向薛白。
薛白这才拿起面前的酸梅汤,却也是只抿了一小口,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流过心口,酸甜之中又带着极其明显的甘,是甘草的味道,还有月桂的香气。
“如何?如何?”
陆明凑过来问道,薛白思索片刻后说道:
“甘草,桂花,饴糖。”
说完薛白看向林熹,林熹连忙拍手叫好:
“对的!对的!刚才我也猜是这三味!薛兄厉害!”
薛白不语,只是又抿了一口酸梅汤,然后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林熹。
林熹哈哈一笑,实则心里有些谎乱,赶紧转移话题道:
“这小小的酸梅汤却也讲究颇多,乌梅,陈皮,山楂甘酸可以化阴,还能健脾开胃,加入玫瑰花与桂花,芳香醒脾,醒脾化湿,还有甘草调和诸药,最重要的是味道更是可喜,当真难得!”
比丘沙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手中的酸梅汤的眼神顿时变了样。
几人闲聊中,贡院门口出来的考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喜笑颜开,有人一脸轻松惬意,自然也有人哭丧着脸,一看便是考砸了的,更有甚者,则是哭哭啼啼,被几个同行好友安慰着走出龙门。
正是十年寒窗三年试,几家欢喜几家愁。
很快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拥挤的人群里缓缓走了出来,却是怯怯地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正是薛伯礼。
林熹连忙站起来对着薛伯礼招手,薛伯礼看见林熹,本来有些焦急的眉宇顿时舒展开,笑着跑了过来,正打算对林熹说什么,瞥见了一旁的薛白,便又突然默不作声,跑步的步子也停下,改为慢走走到林熹近前。
林熹将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递给薛伯礼,薛伯礼一喜,道了谢,便坐在座位上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一群人坐在位置上不过初相识,唯一能说的话题自然就是这次考试,陆明先问薛伯礼:
“伯礼,这次考题可觉得难?有几分把握?”
薛伯礼听陆明问自己话,连忙放下手中的酸梅汤,规规矩矩地答道:
“前面的墨义,脉义还好,只是后面的假令法答得有些不好,至于把握。。。有七分吧?”
陆明听完一抚折扇,打趣道:
“别人七分把握可能只有五分,但伯礼你的七分把握,在我看来怕是有十二分了?”
薛伯礼最怕别人夸他,脸又红了,支支吾吾道:
“哪。。。哪有!”
说完,薛伯礼又低眉顺眼地看了眼薛白,见后者并无特别的表示,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稍稍纳凉,便准备出了凉棚吃饭去,走时林熹注意到薛白面前的酸梅汤只喝了一点,还剩许多,便问薛白:
“薛兄,这酸梅汤你不喝了吗?”
“嗯。”
薛白答完,便看见林熹拿起那杯酸梅汤一饮而尽。
“你!”
林熹连忙擦了擦嘴边有些溢出的酸梅汤,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见薛白一脸错愕,笑道:
“浪费了多可惜!”
薛白扭头就走,几人跟上,林熹挠了挠鼻尖,心里嘀咕道自己刚才也就是无心之举。
一行人顶着大太阳在京城里面转悠,比丘沙带着众人一头扎进京城的胡同小巷里一顿乱转,左拐右拐,最后晃晃悠悠,竟然来到一处极其清幽的寺庙。
这座寺庙藏在胡同巷弄的深处,夹于人间烟火的中心,但它矗立在那里,却又如隔了人世,只是隐藏在诺大的树影里面,静静的待在那里。
众人走进寺庙,寺庙里送来几缕凉风,还带着隐隐梵唱,顿时消去不少烦暑。
寺庙看起来不过寻常院子大小,仅一墙之隔便能听见市卒走贩的叫卖声。
比丘沙上前正欲推开僧门,里面一人抢先将门打开。
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小和尚看着眼前一行人,笑着行佛礼道: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进!”
比丘沙亦是回佛礼,问道:
“静觉师父,斋房里还有斋饭吗?“
“有的!有的!不过还得请各位施主稍等一会儿。”
“那好!我们就先在寺里面逛一逛!”
陆明从未听闻过京城里还有这样一座隐于市井的清幽小庙,正打算四处逛逛,便对那静觉小师傅说道。
静觉再次对众人施礼,便去后厨帮忙了。
几人随意观看走动,寺庙进门对着便是大雄宝殿,供奉释尊如来佛,一群人进殿内,抬头见佛祖双眼半开半阖,似笑非笑,坐下金莲,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象。
出了大雄宝殿,左边一条小过道种满了花草,其中以兰花为主,小道旁躺着一尊菩萨,正是卧菩萨。
再往里走,便是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横在路上,那岩石一侧被雕刻出几处菩萨与佛陀的画像,岩石上面竟是一颗参天大树,那树高五六丈,垂下的藤蔓竟有小臂粗许,枝叶繁茂,幽幽绿绿,竟让阳光只洒出片许,怪不得这院子里这么清爽!
众人沿着岩石行了五六步,循上阶梯,才见到靠着那大树主干建了许多神龛,供奉着诸天神佛。
不过这些神佛里除了菩萨佛陀,竟还有些药神财神,不过若说寻常庙宇里香火鼎盛,通常是送子观音,财神,与文昌天官。
不过在这里,这三位神佛面前皆无香火。
几人见此皆是眉头深皱,自古佛道不两立,这是众人皆知,可是如今这小庙里,竟然同时供奉了佛陀和天官!可是犯了大忌讳!怪不得几人进来,除了偶尔见忙碌的僧侣之外,基本上都看不到祭拜的香客。
压着心头的疑惑,众人来到一座小堂前,僧门轻掩,众人走到门口时,正巧一阵风将门吹开,露出一佛一僧,佛是笑罗汉,僧是苦脸僧。
那笑罗汉立在那僧人头上,眉开眼笑,张嘴哈哈。
那僧人坐在笑罗汉下面,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那僧人看见门口的几人,仍立在蒲团上,没有起来迎客的意思,只是摇了摇手中的算命签,对几人说道:
“施主!施主!算命不?两文钱算前世今生,功德利禄,婚配姻缘,就算算得不准,两文钱亦是积攒功德,若是算得准了,还请施主还愿。”
“还愿?如何还愿?”
陆明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上前便将一纹碎银投进了功德箱里,那银子竟然是直接落到了箱子底,摔了个咚隆响。
看来这寺庙确实落魄。
僧人没有回陆明的话,只是摇签占卜,同时嘴中不停地碎碎念:
“世人都晓神仙好,神仙好在哪里不知道,求功名,求厚禄,求子孙,求良缘,求不得,求已得,求得求得求不得!”
念完后两根签掉了出来,其中一根签掉在了陆明脚下,陆明捡起来一看,签上写着两句禅诗:
“身无彩蝶双飞翼,万贯金甲不得心,王侯将相尊明堂,仍是世间不自由。”
陆明看完后脸色变了又变,林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陆兄你怎么脸色有点难看啊?”
陆明亦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连忙将那签收起来说道:
“抱歉,我是向来不相信这些占卜之事的,你们占卜吧,我在外面等着就是。”
说完陆明竟是连剩下那签都不看了,径直走了出去。
众人皆以为陆明神色怪态是算得准的缘故,林熹便来了兴致,抢先举手道:
“接下来该我了!我先来!大师!麻烦你帮我算一算我的财运如何?以后是不是超级有钱?随手一撒就是黄金万两?”
僧人点了点头,然后又边碎碎念便摇签:
“世人都晓神仙好,神仙好在哪里不知道,求厚禄,求子孙,求良缘,求不得,求已得,求得求得求不得!”
一根签掉了出来,林熹兴冲冲地上去拿了起来,却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穷”!
........
林熹整个人都石化了,看见结果欲哭无泪,他总算是明白了刚才陆明为何脸色大变得跑了出去,算命而已,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林熹在心头默默安慰自己,空空如也的功德箱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定是算得不准的!
还好!还好!
比丘沙安慰地拍了拍林熹,然后上前对那僧人行礼,毕恭毕敬地投入了两枚铜钱,说道:
“空空大师,我想算一算我父亲。”
“哎!”
僧人不知为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越发愁眉苦脸起来,却也只是摇卦:
“世人都晓神仙好,神仙好在哪里不知道,求子孙,求良缘,求不得,求已得,求得求得求不得!”
一根长签掉了出来,比丘沙轻轻地捡了起来,瞧见上面的内容,再次重重地对那僧人行礼道谢。
僧人不说话,只是叹气叹得更深更沉,一双老眉皱得似是要拧出水来。
最后只剩下薛白一人,但林熹却上前投了两枚铜钱,再次问道:
“大师,我还有别的想算一算。”
空空却摇头说道:
“只算五卦,一卦一人,否则不灵。”
林熹只好悻悻然退下,空空对正要投铜钱的薛白说道:
“方才这位施主已经帮你投了铜钱,不必再投!”
林熹闻言再次弦然欲泣,但也不好意思找薛白将那两文钱要回来,只得听那僧人摇卦说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神仙好在哪里不知道,求良缘,求良缘!”
一根签掉了出来,薛白刚捡起那签子,僧人便一脸不耐烦地招手赶人道:
“一月五签已经算完!各位施主请回!出去!出去!”
从刚才开始就跃跃欲试的薛伯礼错愕,站在空空大师面前红着脸支支吾吾道:
“大!大师!我也想求良缘!”
但空空大师不知为何突然翻脸,变得极其不耐烦,直接从蒲团上面站了起来将林熹几人推了出去,随后便将僧门啪嗒一声关上。
推搡间林熹瞥见薛白手中的签上写着几字:
“春四月,天上月,心上人,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