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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人间正道何沧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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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抱着林熹一路疾驰,涤尘快如白光,在人群之中穿梭。
林熹恍惚间瞥见许多身穿紫金鱼龙服的人纷纷往里涌去,更有披金甲,戴鬼狮面具的禁军同行。
对此他颇为惊讶,虚弱地对薛白问道: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都是郭大人的安排。”
薛白看了眼林熹,发现其脸色苍白,嘴唇乌黑,顿时凝眉,轻轻一踢马肚,涤尘会意,当下跑得更快。
“薛白,我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林熹声音有气无力,但他却死死地攥住薛白的衣袖,眸中发亮地直视着薛白。
“嗯!”
薛白眉目仍旧清冷,却已经快将缰绳抓断,指节硬得死白。
“我说不定就快要死了,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不然我就化做小鬼,天天缠着你,让你不能认真学习!”
林熹似乎还不放心,又唠唠叨叨地说道。
“你不会死!”
薛白干脆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但随即又语气柔和道:
“你问吧!”
林熹这才安下心来,盯着薛白的下巴,问道:
“郭大人的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是太子一党。”
薛白淡淡说道。
“嗯。”
林熹嗯了一声,彻底将悬着的心放下,当下只觉得好累好累,只想闭眼睡觉。
薛白突觉怀里的人软了下去,顿觉不妙,当下用力喊道:
“林熹!林熹!”
“嗯?”
就快睡过去的林熹悠悠转醒,看着薛白,眼中却是一片迷离。
“不能睡!”
林熹看见薛白对自己焦急地喊道,但他却觉得此刻躺在薛白的臂弯里舒服无比,不再顾他,就要沉沉睡去。
“不要睡!”
林熹猛地睁开眼睛,顿时睡意全无,因为他头皮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是薛白在拉他的头发。
“啊靠靠靠靠靠!!!疼疼疼疼!!!薛白你轻点儿!头给拽掉了诶!”
林熹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薛白突然猛地勒马,涤尘嘶鸣一声高高扬起,林熹尽管被薛白抱着,但还是下意识地用手牢牢去抱薛白,却不料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林熹一愣,兵荒马乱之中发现薛白也诧异地盯着他,四目相对,刹那间地老天荒。
涤尘放下两只白蹄,薛白就这样被林熹勾着脖子,两人在马上愣了半晌,薛白终于叫醒瞪大着双眼痴呆的林熹:
“到了!”
“啊?啊!哦!”
林熹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将手从薛白的脖子上放下,发现他俩来到了一座马车前。
薛白抱着林熹翻身下马,稳稳落地。
马车里听到声响的陆明掀开帘子,看见薛白抱着林熹,看了看他腿,欲言,但发现薛白脸色阴沉难看,便又止住。
薛白面色冷漠地将林熹抱上马车,对陆明问道:
“车里可有药箱?”
陆明敲了敲竹扇,点头道:
“有有有!你每次都提醒我随车携带,我敢不带嘛?”
薛白微微点头,接着便抱着林熹上了车。
“林兄,这下你可真的玩大发了!”
陆明对林熹瘪着嘴勉强地挤了个笑,但那笑显然是比哭还要难看就是了。
林熹自然也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当下毒气发作,说不出话来,只能堪堪对陆明点点头。
“林兄你怎么了?”
陆明自然也发现了林熹的异样,上前关切问道。
林熹对着陆明努了努嘴,但却说不出,只能继而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你在外面等着!”
薛白撂下这句话后,便一把拉上了马车的帘子,正欲上前的陆明硬生生停下脚步,只得在外面看着,他心事重重地将玉折扇收起,第一次眉头深皱,目光不定地看着地面。
.......
侍郎府内,黑甲兵卒的尸体垒成一座小山,红褐色的湾湾小溪往河里流去。
河岸旁的水榭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几截焦黑的木头,太子蓬头垢面,坐在泥土之中,身上的淡黄锦袍甚至断了半截。
在他面前,一群身披红甲,手持银枪的高大骑兵睥睨,膘肥体壮的骏马不时嗤鼻哼气,但他们无人上前,似在等待。
很快,一群身穿紫金鱼龙服,腰挎长刀,头戴乌纱的人鱼贯而入,见到眼前此幕皆是一愣,领头的那人捏拳发令:
“将府上活着的人全部先抓回去!立刻展开审讯!”
“是!”
一群人得到命令立刻散开,往内院里去了。
“喂!那边的李大人!李大人!”
领头那人闻声寻去,却只看见高大的军马,没看见人。
“诶诶!李大人!往下面一点!在这儿呢!”
李桓将目光往下,才发现一双双马腿下面,一人满脸血污,大叉着腿坐在地上,要多狼狈就多狼狈,但他的一双眸子却雪亮无比。
洛朝言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李桓笑了笑,问道:
“烦请问下大人,这大理寺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来?真是一群废物啊!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李桓闻言微微一愣,心道这人竟然对大理寺这般口无遮拦,弄不清他的身份,看服侍,七尺男儿竟然女装?
李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回他,只是问道:
“你是?”
“大理寺卿洛朝言!”
李桓闻言更加震惊,盯着眼前这个黑黢黢分不出男女的人看了又看,不敢确定,但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大理寺接到临时调令,即刻前往边关,不知所为何事,太子舞弊一案,由我监察院全权负责!”
“什么?”
洛朝言一愣,随即爆粗口骂道:
“靠!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了几个月!你们来捡现成!”
洛朝言心想这不成啊,当即提着一口气,拼着老命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府外走去。
但李桓却伸手拦住了他,冷眼道:
“洛兄还是老实待在这里比较好!”
“不是!自己人啊大哥!你不相信?”
洛朝言拿出腰间的官牌在他面前摇了摇,李桓却连看都不看,语气冰冷道:
“洛兄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老实待在这里,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
洛朝言闻言微微一愣,啧了一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只不过嘴里却念叨道:
“诶!舒坦!啥也不用做!老子不管了!累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没等他再嘀咕,骑兵纷纷靠在两旁,让出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锦缎,挺着大肚子的富家翁走出,来人正是沈阔。
而一个长眉低垂,手持精铸铁弓的管家跟在他身后,一旁坐在马上的骑兵看见二人皆是恭敬,一改方才的睥睨神色。
沈阔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太子,继而转头找了一圈,问道周边军士:
“我大侄子呢?”
“方才小主受了暗箭,被薛家小子骑马救走了。”
管家答道,沈阔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皱眉道:
“薛同明那边什么情况?老的不来小的来?还要我来帮他擦屁股!”
敢说这话的朝中恐怕就只沈阔一人,周边人自然没哪个不识趣的敢搭话,最后还是管家说道:
“他现在在宫中恐怕是自身难保,今晚过后,他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身为礼部尚书,手下的人来了这么一出,他薛同明今晚有得忙了!”
沈阔说完,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笑完过后,他大手一挥道:
“请太子殿下上车!护送他回宫!都注意点儿!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可别给我磕着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那金甲鬼狮面具的禁军笑着说道:
“还得劳烦下诸位,在车上看紧太子,免得多生事端!”
那往日肆无忌惮,眼高于顶的禁军,面对面慈目善的沈阔却不敢怠慢,况且对方也给足了自己面子,便点了点头。
很快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两个军士就要上前架起太子,但太子却冷道:
“别碰我!”
两名小卒当即停下脚步,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从地上站起,拂了拂衣上灰尘,径直上了车。
期间,他看向沈阔,后者毕恭毕敬地对他行礼道:
“多谢太子殿□□谅!”
太子盯着沈阔看了又看,忽而说道:
“沈将军,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多谢太子夸奖!”
“但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外族一日不灭,无论休养生息再多年,我大唐终究头悬利剑,不得安枕而眠!”
沈阔闻言脸色微微一僵,随即不动声色道:
“太子殿下请上车!”
太子见他这样,当下不再说什么,只是拂袖走上马车,两位披金甲的禁军正要上前,车内却传来呵斥:
“跟着我干什么?我堂堂大唐储君,难道会自裁不成!”
那两位禁军一愣,看向领头的黑狮,黑狮摆了摆手,两位禁军这才作罢。
看着太子走远,管家说道:
“想不到这位太子殿下心思城府如此深沉,若不是此次事发,恐怕全京城的人都要一直以为他懦弱无能!只是可惜了!”
沈阔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今晚过后,他如果不死,那从此以后,便再无人与他争这太子之位了!”
老管家一经提醒,初觉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道:
“你的意思是.......”
沈阔打了个哈哈,说道:
“那他也得挺得过今晚再说!”
一旁的李桓听得是冷汗直流,不敢搭话,连忙找了个托词便开溜。
他生怕再在此地多待半刻,两人再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来,到时候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但他走的时候,却没忘了洛朝言,直接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把这个自称是洛朝言的带回去,先打入大牢!待我回来再审!”
洛朝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道:
“我靠!干什么!我是洛朝言啊!大理寺卿洛朝言!京城第一帅哥知道不?诶诶诶!”
那人却丝毫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上来架起来就走。
半个时辰后,洛朝言坐在号称天底下最难逃的天牢里,两只手拉着栅栏,声嘶力竭地朝着外面喊道:
“有没有搞错啊!来人啊!来人啊!冤假错案啊!没有天理啊!你们监察院不讲道理的啊!”
很快一个身穿鱼龙服的人走了过来,用刀鞘敲了敲栅栏,恶狠狠地说道:
“闭嘴!再叫就掌你的嘴!”
洛朝言顿时吓得背靠墙壁,不敢再叫。
那人见洛朝言这般没骨气,当即冷哼一声,啐道:
“呸!大理寺!哼!”
洛朝言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继而他舌头一吐,一根铁丝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牢?很难逃吗?知不知道这座天牢最初是谁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