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青鸟昭昭

9、影子

　　夏文觉得自己好像和全煜成为了朋友。可能是因为，他和自己没什么成绩冲突? 加上他真的，很会说话。确实很难顶啊。

　　“我最近感觉自己学不进去，就很烦躁”
　　“大家都会经历这个时期的，不急，离高考还有好久呢”

　　“有时候又好饿，有时候又吃不进去”
　　“你的胃和你一样，变幻莫测”
　　……
　　“打死你”

　　“肚子痛”
　　“止痛药安排上”
　　???
　　“好的，多喝热水”
　　……

　　她以为自己很难再找到朋友了。不是那种能说一两句话的，唐珊珊，她的同桌，这些朋友并不是非她不可，而且，她们也不懂她。

　　但好像全煜不太一样，就是，他总能静静的倾听她，就好像理解她一样。 虽然，夏文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朋友。应该不会没有吧。

　　“还好，就有一些点头之交吧”
　　“为什么?”，夏文惊讶的问道，她以为他朋友会很多。

　　“感觉自己和大家不太一样”

　　“是吧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就是融不进去的感觉。”夏文很感同身受，比平时的语调激动了不少。

　　没想到，看起来备受欢迎的他，也会有这种感觉。 现在，她感觉，他们做朋友，好像也不是很怪异。

　　最近，夏文班上又多了个蹲点的人。那就是全煜。但奇怪的是，班上的同学并没有什么反应。夏文庆幸的同时，也多了丝莫名的酸涩。

　　夏文不知怎地，今晚有些浮躁。桌上的习题册和笔记本堆得高高的，她潦草的写完了一张试卷，随意的对着答案，注意力却已经涣散。

　　终于下课了，她一脸心事的站了起来，准备出门透透气。

　　“也不知道全煜在干嘛？”
　　“她的语文最近简直无敌拉跨，要不要去问问他？” 夏文有些纠结。对，就是这样，她想去问他语文，仅此而已。

　　刚一出门，她就被肩膀上的一只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全煜。她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在这？”

　　夏文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好像是全煜拿了两盒炒牛河。然后，他们就躲到了天台上。

　　“快点，等会就被老师发现了”，全煜在楼梯上招手。

　　“等会就上课了，你去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天台门口，夏文却犹豫了。

　　短短的课间十分钟，根本也吃不了几口。要是班主任来查教室，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座位空了。 一向乖巧听话的夏文，在这之前连迟到都没出现过，最近成绩又下滑，哪里还敢做些出格的事?

　　她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右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裤子。里面有一个单词本和一支笔。

　　她摆了摆手，又准备回去。

　　“就吃几口，你今晚好像都没吃什么”。他站在那里，晚风轻抚的发丝随意的搭在脸侧，说着的话温柔又可爱。但一抬头，夏文就看到了那副眼睛，叛逆的，晦暗不明的眼睛。

　　“好”，她听见自己说。

　　全煜打开一次性饭盒，牛肉的味道混着河粉的香气传来，本来食欲不振的夏文，也咽了咽口水。 “我就吃几口”，夏文嘴上说着。手上却极快速的剥着筷子，熟练的拿了一双给全煜。

　　她看了一眼手表，离上课还有7分钟。应该够了。

　　她夹了一口，直接塞进嘴里。河粉的香味混着豆芽，在嘴巴里绽开。但随之而来的，是燃烧迅猛的烫意。

　　这下可好了。她又舍不得吐出来，又被烫的难受。眉毛跟着嘴巴一起动来动去，看起来哭笑不得。

　　全煜噗嗤一笑，“你怎么了，它在嘴巴里打你了?”

　　夏文刚咽下去就听到了这句，她一把放下筷子要去打全煜，全煜逗她，边笑边躲闪着。把下夏文气的够呛。

　　追累了，夏文继续享用美味，“说真的，谢谢你，大哥!”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全煜挑了挑眉。

　　“不用谢，小弟，大哥罩着你”

　　夏文白了他一眼。又吃了几口，望着天台外的风景出神。

　　全煜望过去，那里就正对着学校的大门。黑漆漆的，只有保安亭亮着微弱的白色灯光。

　　“你在想什么”，他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休息一下”。

　　她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静静的看着天空了。旋转又仿佛静止不动的天空，在黑色的纱布下仍然透露着清澈的蓝调，几颗星星潜匿于云层之中，随着浅海的涌动若隐若现。

　　“那就休息吧”，全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文望过去。背着光的他，只有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柔和。

　　夏文眼角一弯，无意识的笑了，她确实好累，在宿舍的夜晚总是失眠，白天却困顿无比。恍惚间，她看见食物的热气在微冷的风中冉冉升起，漂成了斜斜的白气，让夏文想起了老家煮饭的炊烟，小学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等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四周竟然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全煜？

　　她睁大眼睛，四处寻找，

　　“你在哪？全煜！”

　　“你别吓我，快出来！”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脑袋仿若充血一般，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过，有全煜的，没全煜的。

　　夏文摇摇头，他肯定是先下去了而已。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消失呢？

　　夏文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脑洞之大。

　　“我在这”
　　全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文一转头，又撞进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对视，他们就不约而同的笑了。

　　但下一秒，夏文就想起了上课这回事。一看手机，已经上课二十分钟了。她急急忙忙的叫全煜，“咱们快走吧，已经上课了！”

　　完蛋了，今晚班主任值班，要是这节课来了，她肯定完蛋。想起最近自己退步的成绩，夏文只能祈祷他刚好不在。能让自己溜进去。

　　“你还不走？”

　　他插兜站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形并不清晰。

　　“你先走吧，我不急”

　　夏文怔住了。

　　在临走前的那几秒，她瞥见了，灯光下没有影子的他。

　　瞳孔放大到极致，她的脑袋几乎空白。直到下到另一栋教学楼的走廊，她才机械的望向他所在的那个方向，无声的留下一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