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青鸟昭昭

8、灰溜溜

　　直到下一个纸团递过来的时候，夏文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展开一看，上面就写了几个大字。

　　别传纸条了，同学，你俩干脆坐一起得了！

　　！！！

　　夏文一抬头，就看到了桌子对面一双有点压抑怒气的眼睛。

　　完了，她想着。

　　夏文只得讪讪一笑，在纸条上道了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这就出去”

　　然后，灰溜溜的抱着一堆东西出了图书馆。留下望着全煜又看了看门口的，一脸问号的女同学。

　　后面，全煜马上就拿起书追了出去。

　　但还没等他开口，夏文就先用着压低的声音说，“你在这等我吧”。然后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全煜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丝毫不给和她一起走路的机会啊。

　　等到夏文拎着一大包零食和一个小礼盒出现的时候，全煜才从靠着的栏杆起身。他惊讶的看了看袋子，又看了看夏文，指着自己来了句，

　　“这些都是给我的？”

　　夏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非常感谢你那天背我下去，这些你拿去吃就好了。”

　　其实，从她常年穿着的那双运动鞋和体艺节也穿校服等等小细节，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而且这几天小店关门，估计也只能从跳蚤市场上买。虽说单看起来不贵，但加起来也有个五六十了。

　　全煜一把拎了过来。其实收这么多挺不好意思的。但他知道夏文，拒绝她更让她难为情。

　　道谢之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想不想跟我去孔子像那？”

　　啊？

　　就是咱们学校后面有个孔子雕像，好多人都拿着小零食去拜他，保佑自己考试考好。咱们带了这么多小零食，怎么也能匀出好多不一样的，那岂不是显得更有诚意？

　　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夏文有些无语。直到刚才，她还觉得全煜有些雾蒙蒙的，虽说看起来温柔，但总觉得有距离。直到现在，好像突然真实起来了。

　　她不由得也放松下来。却没发觉他一直观察自己表情的小心翼翼。

　　她思索了一番，“不了吧”这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那两个男生的声音一直徘徊在耳侧。 她夏文，也不是只会学习! “好，去!”

　　她从犹豫转为坚定的表情十分迅速，像换脸一样。全煜挑了挑眉，却并不惊讶，似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答应完之后，夏文就开始后悔了。跟个帅哥并排走在校园里，真的太显眼了。让习惯隐匿自己，匆忙赶路的她很不习惯。

　　她缩了缩头。又努力的伸长脖子，暗自给自己打气。连脚步都变得刻意起来。

　　?

　　她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全煜，干嘛用小指头捣她的肩膀?

　　我们走小路吧。他说。 夏文在心里给全煜烧了三柱高香。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的。

　　小路上人果然很少，她的心也放松下来了。走路也越发轻快，两只胳膊随意的前后摇晃。像一个老实呆呆的小学生。

　　但太安静了，安静到只剩下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饶是脑袋除了学习外空空如也的夏文，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暗自后悔，早知道就走大道好了。

　　她胡思乱想到，为什么他会邀请自己?明明送个零食就好了。那些一个个言情小说的画面在她脑海膨胀，夏文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钻出。

　　不会吧? 全煜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第一，他俩没见过几次。第二，颜值上确实不太匹配。第三，哪有人带喜欢的女生去拜孔子呀? 嗯，综上所述，这是没有的事。就是朋友间的正常举动罢了。

　　穿过一大片不知名的树种，他们来到了孔子面前。

　　你看，他说。

　　夏文一眼望去，孔子像的脚下，果然摆了很多吃的。有吃了一半的薯片，掰成几瓣的橘子…… 夏文噗嗤一笑，她指着一个盒子对全煜说：谁这么牛，给孔子老爷爷送健胃消食片?

　　全煜也笑了，“这个人真贴心”

　　“你干嘛”

　　“这么好的天气，不吃点零食可惜了”

　　“这不是要给孔子的吗?”

　　“你傻呀，吃一半送一半也叫送，快过来”

　　夏文感觉自己被安排了。因为他俩坐在孔子像不远的长椅上，吃起了零食。

　　可能是不想让气氛显得太尴尬吧。全煜开口了。

　　“你有没有什么理想的大学?”

　　夏文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觉得全煜人很好，至少在她看来，他和之前她遇见的男生不一样，能照顾到对方的情绪。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笑的神神秘秘的，好像看不透的人。

　　要知道，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聊天。他开口，反而让她感觉能搭话了。

　　“A大吧，不远也不近，蛮好的”，她抬头思索了一番，憧憬又不确定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她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

　　但旁边的全煜正好捕捉了这一点，他眼神晦暗，开口道 “好巧啊，我也是”。

　　夏文惊奇的转头，早听闻他在理科班排前列，以为他会向往省外更好的大学。没想到，他也想留在省内。A大，算是省内最好的大学了。按他的成绩，应该是稳妥无疑的。不像她，在够上的边缘，什么都还说不准。

　　“你怎么也想留在省内?”夏文问道。

　　“和你一样，不近也不远，不是蛮好的吗？”他拿夏文的说辞回她。

　　夏文有些无语，什么叫和自己一样。这天简直没法聊。

　　她低下头去，继续吃零食，丝毫忘了这是买给全煜的。

　　“那你将来想干嘛?”他又问。“感觉做什么都好像没意思。”

　　洋葱圈把嘴巴塞的满嘴都是，她急急忙忙咽下去，才回话，“我也觉得，好像干什么都行吧，只要不回农村种地”。

　　全煜笑了，“都考a大了，怎么要求还这么低呀?”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哪有”，她说，只要能挣钱，挣很多钱，不就行了吗？

　　“你可真是个财迷”。他笑道，“那财迷给我买了这么多零食，我不得好好珍惜?”

　　他说着，从她手里，抓了一把洋葱圈塞进嘴里。 夏文就眼睁睁看着洋葱圈的袋子空了。无声的控诉全煜。

　　全煜赶紧又开了一袋。

　　好奇怪，明明应该还是对对方不太了解的状态，她却已经自在的和这个看不透的他吃着零食。夏文摸不着头脑，也许就是因为看不懂，才无所畏惧? 她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但一只猫的叫声突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夏文和全煜不约而同的望过去。

　　一只狸花猫，正在用爪子疯狂刨着底下袋子装着的不知什么食物。 他俩默契的站了起来。

　　由于害怕它被他俩吓走。夏文和全煜还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站在那里干着急。

　　但狸花猫却走了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在叫他们帮自己打开。

　　他们随着猫走了过去。

　　夏文蹲下来的时候，心里默念：“孔子老爷爷在上，希望您宽恕我们拿走祭品。这只猫咪没有吃的太可怜了”。

　　她嘴里碎碎念着，费力的撕着包装，里面是几个糕点。 她死活撕不开，旁边全煜却在撸猫。她看的火大，拍了他一把：

　　“你来撕”

　　全煜乖乖的和她换了位置。

　　现在轮到她和猫大眼瞪小眼了。猫咪似乎不太喜欢抚摸，当她逆着毛一摸到底的时候，猫一把扭开头，走了!

　　她一下子很挫败，没管后面的全煜，跟着猫边走边念叨，“乖，等下就给你喂东西吃。”

　　但猫还是高冷的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直到一个块绿化草丛，它才停了下来。

　　它叫唤了一声，突然，一只小猫咪，一摇一晃的钻了出来，亲昵的在它的腿边蹭来蹭去。夏文心下明了，原来还带着孩子。

　　全煜走了过来，把糕点磨得细细的，堆撒在它的腿边。

　　猫妈妈闻了闻，才低下头来吃了起来。而小猫，因为太小了，只能喝奶。

　　夏文不知怎地，突然很悲观。最近老听到学校在赶校园里的猫。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大一小，能活下去吗？ 毕竟，下一个季节，就是冬天。

　　她皱眉，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失落，

　　“你觉得，它们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离开校园，外面的世界，好像更为危险。何况，这只小猫还很小。 她抬头看向了全煜。 全煜温柔一笑，坚定的说到：

　　“会的，一定会的”

　　毕竟，度过这个冬天，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