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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面宿傩·下 ...
“为什么我觉得伏黑你比我还紧张啊。”
“我当然会紧张了!”伏黑的语气听起来颇为烦躁,但话出口之后他好像就后悔了,摇了摇头,“对不起,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我可能有些过于紧绷了。”
虎杖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当我的向导呢,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能让我安心很多!”
这是实话,无论是他在哨兵拘禁室醒来的第一天,还是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的每一天,这个与他同龄的黑发男孩总是能令他感到安心。
这也许就是向导的能力?每次感到安心的时候虎杖都会这么猜想,因为他至今也没太弄清楚向导工作的原理。除了第一天伏黑说要确认他脑袋里的宿傩是否被封印——可能用“封印”这个词不太准确但虎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了——那次之外,伏黑好像都没用过向导能力。虎杖出于好奇也问过伏黑,但对方表示那很难用语言描述,可以大致理解为向导有极强的共情和催眠能力。
在虎杖的概念里,“催眠”基本等同于魔术表演里会看到的那种把戏:魔术师拿着一块怀表在某个上台的观众面前晃悠,然后命令观众做一些夸张或者搞笑的事。向导对哨兵的影响如果类似于那种的话,是不是就是向导给哨兵催眠并下达一些“要放松”之类的指令?但每次虎杖觉得安心的时候伏黑也没拿出怀表之类的东西给他催眠啊……
又一次思索无果,虎杖有点沮丧地望向轿车的车窗外。好些日子没踏出过中央调查局的他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次,却遇上了阴沉得很的天气,天上的云随时都能挤出水来似的。虎杖望着快速倒退的人行道自顾自地想,现在自己连哨兵能力都还没能熟练掌控,还是先别想其他有的没的了,若是出任务心不在焉,大概会让伏黑更紧张吧。
想到这里,虎杖的视线忍不住向身边飘去。
坐在另一侧的伏黑正像他一样靠着车窗望着窗外,脸上是惯例的波澜不惊。虎杖偶尔会好奇伏黑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因为见多了大场面所以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
或者伏黑只是在装酷!
……好吧,不太可能。虎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果是他同学的话这个可能性绝对是有的,但对于伏黑总觉得不太像。虎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浮现那天伏黑稳稳地举着枪与两面宿傩对峙的场面,那时对方的镇静可绝不可能是装酷装出来的。
不知道伏黑刚到中央调查局、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会不会没有现在这么“酷”,虎杖漫无边际地想着,又得是多少像两面宿傩那样的经历让伏黑成为现在这样给他以莫名安心感的伏黑的呢?
没人回答虎杖的问题。车上很安静,虎杖甚至怀疑这辆轿车有特殊的降噪装潢,他那敏锐的听力也只能令他听到白噪音般的规律引擎声而听不到车外的嘈杂。司机一路上也没开过口,车上的空气仿若是凝固的,这令虎杖有点不适应,进而竟然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伏黑忽然收回一路上都望着外面的视线,说:“虎杖。”
“在!”
“两面宿傩案的现有报告你看了吗?”
“看了……”虎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他能感觉到伏黑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凌厉起来,于是他不打自招,“真的看了!只是太厚了而且好多术语,所以没逐字逐句看,不过夹在里面的照片我都看了!”
伏黑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露出无奈的神情作罢。“没事,我对那些报告很熟悉。”他欲言又止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那些照片……两面宿傩的恐怖哪怕是我这种经手过大量案件档案的人都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虎杖慢慢消化了一下伏黑的话,花了片刻才意识到伏黑是在担心现场照片上的惨状可能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伏黑真的很靠谱啊,虎杖暗暗想。说实话,他自己也说不好他能不能承受那些。他热衷于看各种各样的电影,恐怖片血浆片也看过不少,这令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对那种场面的承受能力很强,但那天与真实的杀人魔两面宿傩面对面之后,他才意识到隔着屏幕看电影与亲身经历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他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大脑的一部分在提醒他这照片上的血浆与骨肉都不是道具,另一部分却在自我保护般地让虎杖下意识以一种看电影的视角去看那些令人不忍直视的场面。
“今天的任务没仔细看报告也没关系,毕竟没有危险。”伏黑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虎杖觉得自己能读出对方话语中的关心,“我只是觉得你最好要有点心理准备。”
“嗯……”虎杖在座椅上动了动身子,坐得更直了些。
车窗外,三层高的古朴旅店在阴沉的天际下显得更具压迫感,投下的影子也透露着阴森的气息。随着他们的接近,建筑物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像只沉默的巨兽在缓慢地接近他们而不是他们在接近对方。虎杖还记得他与同学们跟着老师入住这里那天,那天阳光很好,木制建筑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气息,踏实而甚至带着暖意。一转眼近两个月过去,初见这旅馆的记忆已然模糊,虎杖发现自己不记得当时住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了。
这家旅馆的喙头是历史感。据说这里始建于十九世纪,翻修过两次都没动其木制的主架构,于是最终也落得个起火的命运。被烧得不剩什么的这里被两面宿傩连着地皮以买了下来,他在原来的地基上建起了现在的伏魔御厨子。两面宿傩似乎对木制结构独有情钟,所以哪怕遭过火灾,这里在重建的时候也还是保留了外形上的木制结构作为装饰,而且还是少见的东洋风。旅馆内里的装饰则还原了十九世纪风格,有很多精细的复古之处,加之老板还在美食方面颇有造诣,伏魔御厨子成为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红点。地方报纸甚至为这家旅馆做过专题报道,其中不吝赞美之词,夸赞旅店主人的匠心独具。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栋建筑都的确很“匠心独具”。
两面宿傩到底是不是复古爱好者这点还有待讨论,但这栋建筑里的复古元素如走廊弯弯绕绕、房型不统一以及煤气灯及煤气灯的供气系统等恰恰是令伏魔御厨子成为一个便利的人肉菜板之处。虎杖和伏黑下了车,穿过稀稀落落的看热闹人群,向守卫的警员出示了证件后跨进警戒线,主动消弭了他们与巨兽之间最后的一点距离,走进洞开着的旅馆大门。
不知道是要下雨了还是心理作用,虎杖觉得气压很低,令他有些呼吸不适。他环顾了一下并不豪华宽阔的大厅,预想中的应激感并未到来,这令虎杖暗中松了口气。因为他还记得伏黑确认两面宿傩被压制而触发了他那天的记忆时的痛苦感觉……虽然虎杖并不脆弱,但他不想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再经历一遍那个,也不想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给伏黑添麻烦。
大门内侧的门框和地上仍有血迹残留,深色的木地板上有白色胶带勾勒出的一个尸体轮廓,就像虎杖在电影里看过很多次的那样,只是这次他清楚地记得——
“走吧,我们的重点不在这里,在地下室。”
伏黑平淡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虎杖一惊,猛地抬头却发现对方就在他一臂远的地方看着他。伏黑向他伸出手,又说了一遍:“走吧。”
虎杖下意识地握住那只略瘦的手。那只手很稳,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虎杖跟着伏黑走向楼梯间,他忍不住看向自己与伏黑交握的那只手。忽然间,他意识到虽然他目前还没法搞明白向导的工作原理,但他起码想明白了另一件事:在他被两面宿傩入侵精神领域并因而被激发成为哨兵之前,伏黑的双手稳稳地握着枪与两面宿傩对峙的时候,他就已经从这个黑发少年身上感到了不知所起的安心。
——伏黑带给他的安心并不是向导对哨兵的影响,而是伏黑惠对虎杖悠仁的影响。
“你在傻笑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伏黑皱眉:“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想无关的事情,一来容易陷入危险,二来你们哨兵的注意力应该全部都用在侦察环境并作出判断上,浪费不得。”
“对不起,我会改正的。”虎杖又认真地道了一次歉。约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挚,伏黑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将视线投向两人面前出现的只勉强有个外轮廓的佛龛,他伸手拉开龛门,说:“你能看到什么?”
一楼楼梯间尽头的光线很差,这里没有电灯,近处墙壁上的煤气灯也没被点燃,半人高的佛龛整个被笼罩在阴影中,像是墙上开了一个长方形的黑洞似的。虎杖眨眨眼,调动自己的视力。对于喜欢有事没事就拿手机随手拍的他来说,哨兵的视力是他现阶段最能收放自如的,比如现在,他看着佛龛的视野像是正在被作为摄影师的自己调整光圈和曝光时长——这个比喻可能有些奇怪,但虎杖的确就是这样迅速掌握对强化了的视力的控制的。
佛龛的内容物在虎杖的视网膜上逐渐清晰起来,令他惊讶地“咦——”出了声:
佛龛里放了个模样与神佛相去甚远的偶像。虎杖不怎么了解宗教神佛一类的事,他爷爷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虔诚之人。尽管如此,他也很确定龛里的绝对不是什么神佛:那是个……蜘蛛似的东西*,有着肥大的身躯和镰刀样的爪子。“蜘蛛”的身上放着个带有白色小花的花圈,虽然已经干枯了,但还残留些许虎杖的嗅觉可以闻到的清香。
虎杖很确信自己是第一次见到放着任何类似这样的东西的龛。“这是……蜘蛛?这……”
“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伏黑接过话,伸手摸向佛龛,握住蜘蛛的一条腿以某种角度推拉了一下。墙壁内传来轻微的金属铰链和齿轮运转的声响。伏黑收回手,双手撑在墙上,用力推开了这面藏匿在阴影里的墙。
虎杖能看到门后一片漆黑的通道里向下延伸的楼梯。开门这一动作搅动了空气,虎杖这才意识到萦绕在花圈上的清香是为了掩盖他此时才察觉到的、来自密道中的些微血腥气息。对于他的哨兵嗅觉来说,血腥味并不重,但考虑到这已是两面宿傩被捕后快两个月,虎杖大约能想象出来曾经这里的气味有多浓厚。
“你看得清吗?”虎杖看到伏黑已经率先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赶快跟上一边问。
“我来过这里。”伏黑头也不回地说,“我记性很好。”
虎杖还不太能熟练地将哨兵能力运用到动态视觉中,所以一片昏暗中,他只能隐约看到伏黑的背影,但能看着伏黑的背影就够让他放心地往下走了。这段楼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地下室。伏黑向左边转,在墙上摸了摸,碰到了开关样的东西,但他没有立刻按下去,而是回头望着虎杖的方向,问:“你能感觉到什么?”
虎杖站定,依着伏黑的指示缓缓扫视颇为宽阔的地下室,调整着自己的视野,再结合嗅觉,他几乎愣在了原地——
报告照片里能看到的尸体残块都已经被移除了,但房间里还留有沾着干涸血迹的解剖台和浴缸,从天花板上垂下的锁链和钩子,残留着绳索的扶手椅,和细致排列的各式工具餐具。这些虎杖在照片里都看到过,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房间中央那堆成一个小丘的白骨亲眼看来会如此阴森可怖。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通过超强的听觉听到了骨头细微的吱嘎声还是那些声音只是他的幻觉。虎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我都看到了……”
“好,那做好准备,我要开灯了。”
伏黑自己都花了好几秒才适应了这突然变亮的空间,他快速地眨着眼,第不知道多少次环视这个宽阔的地下室——也许不应该用“宽阔”形容它,毕竟这地下室里有个由白骨堆成的小丘。第一次跟着搜查队下来的时候,伏黑差一点点就要吐在当场。他能忍住浓重的、混着腐烂气息的血腥味,但他运转飞快的大脑在告诉他如此多的人类骨骼所对应的肉,并不是可以轻松处理掉的东西,而他脑海中的案例储备在告诉他,吃掉是最节省成本且低调的处理方式,再考虑到这里是一家以其提供的餐饮而享有好评的旅馆……
媒体还未得到旅店的入出权,为了安抚蠢蠢欲动的媒体们,调查局有提供一些挑选过的照片,这堆白骨并不在其中。他吞咽了一下,压下自己胃中的翻腾感。伏黑衷心希望那些曾入住过这里的人,包括虎杖,不会联想到自己所想到的这些。
想着,伏黑望向正环视地下室的虎杖。他从单肩包里拿出放着此案目前为止的报告的文件夹,说:“你起码看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对吧?”
虎杖似乎沉浸在某种震惊中,没有立刻回应他。伏黑不露痕迹地挪动了几步,从侧面打量着虎杖的神情,确保对方没有太多不良反应。伏黑的大部分任务是与没有固定向导的哨兵一起出的,这便意味着他见过很多新手哨兵。虎杖第一次见现场的反应还算冷静,尤其考虑到他并没有接受局里的常规哨兵培训而是“集训”出身。
“虎杖……?”
“嗯?”虎杖转头,大约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伏黑的什么话,“对不起!我走神了。”
伏黑摇头:“没关系,你刚才是不是过于专注某一种感官了?还记得‘感官神游’的概念吧?”
“啊,是!”虎杖歪了一下头,“刚刚在闻。”
“一步步来。”伏黑抱着文件夹,后退了几步站到楼梯边,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我们今天的首要目标是核对补充已有的报告。”
“还有一个搜查并带回受害者遗物的次要目标!”虎杖补充到,像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有认真对待这次任务。
伏黑点点头:“我们从地下室的结构与家具布置开始……”
五条给伏黑和虎杖安排的这第一个任务的确适合新手,甚至给了伏黑检查锻炼虎杖的哨兵五感的机会。伏黑是两面宿傩案的主要探员之一,所以他对这个案子足够熟悉,有自由安排的空间。也因为他过于熟悉这个案子和他手上这份厚厚的报告,他在比对并记录下虎杖的描述的同时还有多余的思绪去回想案子的始末。
一开始只是失踪案,零散的、没头没尾的失踪案。因为伏黑负责集散哨兵向导部的全部案件的档案,加之他的记性很好,所以他逐渐察觉到不对劲:首都的人口密度和流动性的确是全国最高之一,但即便考虑到这点,还是有过多的人是出差旅游到首都后失踪的。这样的失踪案经常会因为报案人不在失踪地而被两边的警方踢皮球,容易不了了之。虽然哨兵寻人非常有效率,但由于哨兵的稀缺,并不是所有的失踪案都会动用哨兵。
伏黑为此专门申请调阅了局里的总档案室里那些没过哨兵向导部的失踪案文件。在交叉比对了几百份失踪案信息后,他发现了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共同点:有大量失踪人员在首都下榻的旅店是伏魔御厨子,哪怕将此旅店的热门程度考虑进去也远高于随机入住应有的概率。伏黑带着自己的结论去找五条,后者看完伏黑利用空闲时间完成的非正式报告先是大呼小叫了半天伏黑是不是自学了数据科学有没有学傻,然后才认真下来肯定了伏黑的工作并批准立案。虽然五条的态度经常令人无比厌烦,但伏黑承认在接受他人想法这方面他是个好上司。
立案后,伏黑立刻带了一个年轻的哨兵装作因商务原因出差到首都的金融相关人士。一踏进旅馆,那哨兵便在手机上打出“这里的主人是哨兵”的字样递给伏黑看——哨兵的地域意识是双向的,无论是自己的领地被其他哨兵入侵或是自己踏足了其他哨兵的领域都能被双方感知到。
伏黑当时心里一凛,一边觉得这家旅店的嫌疑更大了一边心里盘算着如果那身为哨兵的老板来盘问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也多亏他高瞻远瞩,这边他们还没拿到房门钥匙,那边身为老板的两面宿傩就出现在了前台接过登记工作,状似亲切地问候两人。伏黑颇为冷静地轻声解释这位哨兵是自己的保镖,因为保镖哨兵是灰色地带所以不想声张。
两面宿傩表示他理解,也请两位理解他的立场,言下之意是他知道伏黑的哨兵知道他也是哨兵。未登记的哨兵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违法的,而很显然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个哨兵。伏黑微笑着说他也理解,将见风使舵的商人形象扮演得头头是道,两面宿傩相信了他——这也要部分归功于他与哨兵没有建立结合关系,使得保镖的说法颇有可信度——还亲自将两位送至了他们的套间。伏黑进门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门外的两面宿傩能听到,他在手机上打字与年轻哨兵交流,让对方在接下来的几天定要事事谨慎,这种情况下最怕打草惊蛇,尤其是对方还是极其敏锐的哨兵。
微妙的是,在伏黑下榻伏魔御厨子的三天内,两面宿傩好几次主动来找他聊天,让他有了暗中给这位他心中的头号嫌疑人做心理侧写的绝佳机会。但越与两面宿傩交谈,伏黑就越觉得莫名心慌,比起面对着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更像在面对着可以吞噬人的深渊。他说不好这是身为向导的直觉还是身为特工的直觉,无论如何,当他的临时搭档搜查到足以申请搜查令的蛛丝马迹之后,他不顾可能会令两面宿傩起疑,提前一晚离开了伏魔御厨子。
带着初期报告与他不太专业的心理侧写,伏黑想办法拿到了搜查令。因为还没能拿到拘捕令,所以伏黑计划这次最好能在两面宿傩不知道的情况下入住。他第二次只带了一名普通特工与他一起前往,且预定时给的名字是那位特工的假身份。谁知他刚与那位特工走到前台,两面宿傩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随即便是打太极一般的互相试探,最后两面宿傩的敏锐占了上风,导致了人质事件以及最终的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两面宿傩的时候伏黑一丝一毫都没害怕自己也许认错了犯人,其他人可能没有实感,但与两面宿傩交谈过多次的伏黑清楚地感受得到对方的过分自信从容、轻微强迫症,以及明显的反社会兼自恋型人格违常。他在整理报告的时候意识到要么是两面宿傩有故意在他面前不加掩饰地表达自我,要么就是两面宿傩的人格缺陷与五条过于类似所以即便他并不专业也能诊断出来。
……事实上很可能是二者兼有。两面宿傩主动来找他聊天这一行为就已经颇为古怪,加之伏黑住在伏魔御厨子的时候,总是会有被监视着的感觉。而在意识到两面宿傩的精神侵入了不巧在场的虎杖后,他冒着风险跟着进入虎杖的精神图景试图控制两面宿傩时对方那如风暴般的精神狂笑着吼出的“让我迷上你吧”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有着自恋型人格违常的两面宿傩肯定不会当模仿犯,但伏黑很难不将自己的立场与克拉丽丝·史达琳*作对比,并谨慎地考虑两面宿傩只是装作被控制住了的可能性。伏黑相信自己的能力,但对于两面宿傩,他说不准。只要两面宿傩一天没从虎杖的精神中被剔除,伏黑就一天无法彻底安心。
伏黑伸手翻动纸张,发现已经是现场报告的最后一页。他清清嗓子,说:“辛苦了,这部分已经完成了。”
粉发的哨兵此时恰好背对着伏黑,令他看不出对方的情绪,于是伏黑走近了些,一只手搭上虎杖的肩膀。“要休息片刻——”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感受到的情绪击中了:虎杖在不安,在害怕。
伏黑立刻将厚厚的文件夹扔在地上,绕到虎杖的正面。他应该早点注意到虎杖的情绪而不是花精力在脑子里复盘这个案子。伏黑捧住虎杖的双颊,通过直接的肌肤接触安抚虎杖。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虎杖,现在我们可以先出去一会儿。你表现得很好,两面宿傩已经无法再伤害任何人了,我不会给他机会再伤害任何人的。
“虎杖,看着我。”
虎杖在他的手上很快地安稳了下来。虎杖对他的接受度很高,这令他的向导工作相对来说颇为容易。当伏黑放下心来,提议今天先到这里的时候,虎杖却执意要继续下一个目标:寻找受害者可能还留在现场的遗物。
“这一点之所以是次要目标是因为之前已经搜寻过一次,一无所获。”伏黑解释道,“而且两面宿傩的侧写显示他不是那种会留受害人遗物作为战利品或纪念品的类型,受害者的个人物品很可能早就全被丢弃或毁掉了。”
“可是……”虎杖瞥了一眼那堆白骨,“有那么多没等到亲人朋友回家的人,我想尽最大努力多为他们带回一点他们等待的人。”
伏黑愣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某种大概应称之为“慕”的心情。正如那天虎杖想要救下被挟为人质的学姐的那个瞬间,伏黑又一次被虎杖展露出的理所当然的善戳中。于是伏黑无可避免地退让了,放虎杖在地下室再次试着搜寻,并给予对方应该留意何类线索的指导。
可惜的是,虎杖并没能找到任何可能是被害人遗物的东西。对于这个结果伏黑并不惊讶,毕竟之前来过的调查队伍虽不是哨兵向导,但亦是局里顶尖的刑事鉴识人员。有点于心不忍的伏黑提议还可以去两面宿傩的办公室看看,不过如果办公室也找不到什么的话,就先结束今天的工作。虎杖同意了,于是两人转战位于顶层的两面宿傩专用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格局只是普通的单人套间,由一间办公室与一间卧室组成。卧室里靠墙的床隐蔽着一个直通地下室楼梯间,可想而知两面宿傩会怎样利用这个楼梯间掩人耳目地往返于办公室与地下室之间。这里很整洁,若不是知道这是杀人魔的办公室,来访者甚至可能会有心情赞叹其主人的条理。
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影响虎杖的感知,伏黑等在了门外,但事实证明这是个坏主意。当他听到房间里传来重物砸落的声音冲进去的时候,虎杖已经濒临边缘。
——是两面宿傩。
顾不上胃里条件反射翻涌起的恶心,伏黑躲开被扔起的文具杂物,冲到虎杖面前,反剪对方的双臂并大声喊虎杖的名字。他处理过发狂的哨兵,对自己的体能的信心不亚于对自己的精神力的信心,但此时他却很快就感到了力不从心。
他有点绝望地想起虎杖的体检结果,在一瞬间内做出要速战速决的决定,然后潜入了虎杖的意识。说是潜入,其实更像是一种释放。伏黑放任自己铺天盖地的精神力倾泻进虎杖的精神图景,试图围困住正夺取虎杖身体控制权的两面宿傩。
向导并不能真的看到哨兵的精神图景,更多的是通过共情能力感觉到的某种概念,再将那种概念结合哨兵的描述在自己的脑海里落实为场景。由于虎杖才成为哨兵两个月不到,还未能彻底理解精神图景的概念只是在睡梦中偶尔会看到,所以伏黑无法切实描述自己此时所感受到的。两面宿傩的强大与狂暴他几乎只从另一个哨兵那里感受过,那便是被誉为最强哨兵的五条悟。
但哪怕是五条,也承认伏黑精神力的坚韧。伏黑最终还是成功地淹没了两面宿傩,将其卷回了虎杖精神图景里的屏障后。这次其实比上一次要轻松一些,也许是因为寄宿于其他人的精神图景会消磨两面宿傩的自我,尽管如此,结束后伏黑也还是满头冷汗地跌坐在了地毯上。
“伏黑!伏黑你还好吗?那个,那个两面宿傩——”
伏黑抬起一只手作安抚状,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虎杖安静一些给他时间恢复一下。伏黑很确信虎杖的消耗也很大,他可以用肉眼看到对方额角的血管还在突突跳动,但虎杖竟然还有精力关心他的状态……?
调整了一会儿呼吸之后,伏黑控制好自己的体态和神情,起身开口:“现在没事了。你立刻告诉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触发了两面宿傩?!”
虎杖的表情迷茫了几秒,很快转为无措和沮丧。“我不确定……我只是在尽力展开我的五感,我应该没有……”
伏黑的大脑以它现在的状态所能有的最快的速度运转着,列举出各种可能再比对否决。他必须要弄清楚两面宿傩为什么突然出现,不然他为虎杖的自由而做出的努力都可能功亏一篑。“你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不同与之前训练的事情吗?在两面宿傩出现之前你是不是在全神贯注观察办公室里的某个东西?”
“我……”虎杖很明显在努力配合伏黑,但他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我只是在尽最大努力想要寻找任何可能是受害者的遗物的东西,我可能是神游了,但——”
“但你之前也神游过,那从没触发过两面宿傩!”伏黑有点歇斯底里,他控制不住。伏黑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精神太疲惫了,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好好控制。“算了,我们先回去好吗?在确认是什么触发了两面宿傩之前,我不能冒险再让你继续调查了。”
虎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跟着伏黑走出了办公室。等待局里的专车来接他们的时候,伏黑告诉虎杖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两面宿傩又浮现了这件事,起码现在不要。
*蜘蛛似的东西:从无神论角度来说,史书上的两面宿傩是对不服王化的势力的蔑视性描述,土蜘蛛与其同类,故这么用了一下(cr.维基百科)。开着小花的花圈是绣线菊花圈,可用于通过人祭召唤异教神(cr.SPN),但我个人不觉得这里的两面宿傩是异教徒,我流现代AU里的大爷是那种立志【?要自己杀人杀成魔神的类型……
*克拉丽丝·史达琳:源《沉默的羔羊》和《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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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面宿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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