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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连锁反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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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闻清奶奶去世的前几天,给卫昌柏打过一通电话,和他说了很多,当时卫昌柏没有想那么深,现在看来,大概老人当时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托孤给他。
赵闻清的父母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老太太对外一直说是溺水,其实是两夫妻在工地干活,因为工地安全措施不够,被高空坠物砸死的,家里没钱没势,在那个时候根本无法维权,后来工地草草赔了一点钱了事,她怕这个钱被其他小的盯上,才一直隐瞒着。
这笔钱她在这些年里为了养育赵闻清不止一次的动过,但都会想方设法的填补上,对她来说,这就像她儿子和儿媳的命,现在这笔钱她放在了床下木箱里,要留给赵闻清,就说是自己攒下来的,其他不要告诉她。
至于为什么把这些告诉卫昌柏,奶奶说:
我活了这么多年,会看人,我认可你这个孙女婿,不是因为你的金钱地位,是相信你有能力和担当,能照顾好我的孙女。我也年轻过,不是老顽固,闻清这孩子有点倔,我知道你一定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她混不到这样。你比他大许多,麻烦你以后也多担待她…我年纪大了,也没办法帮你们带孩子了,就想看到你们两个结婚,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福气啊...哈哈哈。
这就是赵闻清奶奶和卫昌柏最后的对话,卫昌柏应允奶奶说已经提上日程了。
谎言是他的生活,说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但是面对老人家语重心长的托付,卫昌柏也禁不住紧张的嘴角抽搐。
正当头的烈日射进房间里,赵闻清的眼泪湿了卫昌柏的袖子,怀里的人滚烫,卫昌柏也偷偷把眼睛擦干,就是在这一刻他做了决定,他必须扳赢苗家的手腕,人生苦短,再也等不下去了,如履薄冰了半辈子,换个十年安稳总行吧。
卫昌柏的父亲曾经是鹏城的书记,在政z斗争中因为站错队成了替罪羊,锒铛入狱,他妈接受不了现实,不久后也自杀,卫昌柏那时候刚升上高中,遭遇变故后,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不得不开始独自生活,因为他这样的害虫寄人篱下只会带去麻烦,四面八方的风言风语,加上复杂的父辈遗留关系,让他开始扭曲自闭,直到后来他考上北京的大学,认识了苗凤喻,才靠着她扭转了穷途末路的人生。
苗凤喻家里是做地产开酒店的,她父亲苗景山是晟荣集团现在的掌权人,再往上数,那时候她的爷爷还是军区的在任大将,家族势力庞大,zheng商通吃。
苗凤喻在学校里对卫昌柏见色起意,主动提出与他交往,成功进了卫昌柏的鱼筐里,他那几年贡献了不少演技,才获得了苗景山的认可,苗凤喻是苗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女,嚣张跋扈,宠得晟荣旗下的高端酒店分支就叫做凤至,股权都在苗凤喻手上。虽然很多时候生活在一起,他只有拳头是硬的,但只要隐忍下去,这确实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苗景山是早早就培养苗凤喻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的,可这个位置不管是家族里也好,股东们也罢,没有一个人不觊觎,充满了隐而不发的虎视眈眈,空气中的危机四伏不亚于九子夺嫡,苗景山便是踩着无数头颅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为了推举自己的女儿,给她保驾护航,苗景山无所不用其极,孩子是姓苗的,女婿是挡枪的,卫昌柏就这样在他的如来神掌下呆了数十年,听话的辅助着。
他一直以来以为苗景山是被自己的演技折服,相信他就是个乐意吃软饭,好拿捏的落难公子,才接纳了他作女婿,毕竟他见识过苗景山对苗凤喻其他相好的手段。
卫昌柏是直到卫政临终前才知道真相的,他成年后慢慢知道了当年变故的来龙去脉,是苗家作为推手把他们家推进了深渊,所以他卧薪尝胆,为的就是有一天亲手报这个仇,可当他拿着卫政交给他的苗家的把柄后,才失笑,恍然大悟,苗景山心机深重,老狐狸怎么会看不穿这一切,身在局中的他太过自信,居然以为自己糊弄过了苗景山,其实苗景山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静静看着他表演,他知道卫政手上有苗家的把柄,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让这个好姑爷自己走进陷阱,掌握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把柄浮出水面,他就可以决定卫家的生死。
所以当卫昌柏在烟草总局上位后,苗景山就已经知道他克制不住卫昌柏的狼子野心了,只是忌惮于那份证据还不明了,不能动手,但火药味已经越来越浓重,卫昌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了,一闭上眼就是苗景山,他害怕,害怕苗景山突然来一刀阴的,乔得禄的身体每况愈下,他需要一个可信的接班人坐上烟草总局局长,总理董事的位置,可卫昌柏上任不到一年,就算他杀了乔得禄也没有资格马上越级,心急只会让乔得禄开始防备他。
怎么办,怎么才能破这个死局...
他已经粘在苗家太久太久,早就融为一体,血肉模糊是撕开联结的最轻代价。
赵闻清哭着哭着睡着了,卫昌柏把她抱上床,两人一起睡到傍晚,可能实在是太累了,赵闻清起床也没有惊醒卫昌柏,她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姑和小叔在收拾碗筷,她奶奶一共生了四个,赵闻清爸爸是老大,下面两个姑姑,还有个最小的小叔,他们两个看到赵闻清睡眼惺忪的样子,主动招呼道:“我们看你们在睡觉就没有叫你们吃饭,饿不饿,还有菜,我去给你盛饭。”
“不用了,小叔,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是奶奶交代的。”赵闻清对着小叔使了个眼神,小叔马上心领神会,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抹了一下就跟着赵闻清进了里屋。
大姑的脸色一下就不对劲了,在原地站了会就转头走了出去,赵闻清从小到大也是看着这几个人过来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赵闻清很清楚,小叔最自私,把房子给他,他一定死咬着不放,但是大姑二姑这两个牙尖嘴利强势的婆娘也不会善罢甘休,就让他们狗咬狗闹个不可开交吧。
这房子本就是属于赵家的,她不图这里,只是想为自己和奶奶争口气,奶奶也说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等她百年之后,这房子谁要住她都不在意,只要别来打扰她的宁静就行。
和小叔谈完后,赵闻清疲惫的走到奶奶的房间里,奶奶被安置在床上,面容很安详平静,赵闻清摸了一下奶奶的手,触感已经没有任何弹性温度,是一块凉凉的死肉,她的心狠狠坠了一下,马上缩回了手,紧握成拳,还是不敢相信相依为命了二十几年的奶奶有一天会这样和她见面。
还没做好告别的准备,还有好多新鲜玩意没带她去见识…
唉,赵闻清泪如雨下,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心痛的捂住胸口,呼吸久久无法平静。
她再也没有奶奶,没有心底的牵挂了,这么长的路,以后只有自己走下去了。
奶奶入土为安后赵闻清和卫昌柏才离开这里,赵闻清在车上一直不住的朝后看,晚秋时节路边的荷塘还有傍晚的蛙鸣,村子里的土路,这些风景赵闻清既眷恋又释怀,她抱着奶奶的骨灰,淡淡的说:“奶奶不在了,以后我也没有回来的理由了,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
“怎么了,”卫昌柏换成左手把握方向盘,右手托住赵闻清的脸,温柔的回应:“想回来就回来,你想住哪里我们可以买一块地,自己建。”
赵闻清摇头:“不想了,小时候就一直梦想着逃离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奶奶的家,我才觉得这是家,就是可惜了那些高端定制,要被他们霸占了。”
“那些不稀罕,重要的你抱在怀里就够了,”卫昌柏微笑的看着前方,问赵闻清:“怎么决定要把宅子给你叔叔,之前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闻清玩味的笑了,把她的编排一五一十告诉了卫昌柏。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省得我再操心,这个地方啊,我根本就不在乎了!”
赵闻清爽朗的声音响彻在静谧的田野上,这个吃人的村子因为奶奶的过世终于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即使表面的风光多么岁月静好。
卫昌柏却突然刹住了车,把正在释放的赵闻清吓了一跳,她惊呼一声,问卫昌柏是怎么了,没想到卫昌柏也笑了起来,悲喜交加,他抓住赵闻清的后脖颈把她拉过来狠狠的亲了一口:“闻清,你是我的贵人你知道吗,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是我的桥头,哈哈哈哈哈,狗咬狗,好一个狗咬狗。”
赵闻清被他抓着,不明所以,但看他高兴,便也跟着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