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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风雨长安闻,二人表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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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张雪颜诞下一畸形儿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次不光朝中孙党、唐党的余支满口附和李正怡失德、言行不一,惹上天降罪,所以才诞下孽障。
就连郑安年和李正怡手下的人也多有异动,在竟有人开始声援李正忻了。
因为都知道圣上已经免去了李正怡的职责,不久就要被关至国寺了。
李正怡知人心浮动,郑安年的党羽他不便管理,可他手下的人,他一定要好好敲打一番的。
只是,李正怡为着心里的念想先见了沈方海和元玉台。
沈方海十分挂念李正怡的状况,问道:“二郎,您家中不要紧吧?”
元玉台也是担心不已:“二郎,如今情况实在不利于你我,咱们可要快些打算!”
“你们也听说了朝中风声,我有言在先,雪颜的确诞下一畸形儿。”李正怡细看他二人脸色,不像是被吓到,也并无躲闪。
“我单独先把你二人唤来,也是因着你们在我心中不同,”李正怡继续盯着两人道:“若你们两人谁要另栖良木,我绝无怨言,也不会如何你们,谁可要走?”
“圆江绝无此意!”“伯律誓死追随二郎!”
“你二人可要想好了,此刻离开我并不会追究,若日后被我发现,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绝无此意!”他二人斩钉截铁,一样的刚毅果决。
李正怡舒了一口气,总算这二人没有让自己失望。
“那便好,”李正怡松缓神情:“你们也知道现下周围人心不定,可要留意都是谁,我也可以好好择选良枝。”
元玉台道:“伯律一直在御前,多有留意,温先生和尚书陆明石陆明公颇为激愤。”
沈方海心下思索,摇头道:“圆江、圆江不知,请二郎恕罪。”
“无妨,不打紧,”李正怡冲沈方海摆摆手,看向元玉台:“不提他们,我的人,可有异动?”
“这……”元玉台有些踌躇,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李正怡闭眼掩饰眼中杀意:“徐柳园、林雨贡、邹实英、曾贝松、杨末石。”
李正怡睁开眼睛,看向元玉台,“你知道的应该是徐柳园和林雨贡两人吧。”
元玉台心中惊骇,是不是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李正怡的眼皮子底下呢?
“是,他二人有不臣之心。”元玉台低头垂首。
沈方海却紧紧攥住了拳头:“旁人也就罢了,那徐柳园本就是攀着二郎才得了重用!他怎能做出这般背信弃义的事!”
“好了,”李正怡拍拍沈方海的背:“不要气,时日还长着呢,圆江,明日此时,才是好戏开始呢。”
李正怡让人安排下去,明日在京郊约见众人。
“告诉他们,谁若是不便跟随,也不必来了。”
对着将死之人,不该费的口舌还是省省吧。
若是元玉台和沈方海心有异意,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的,李正怡想。
第二日早朝,李正怡依旧告假,下午临近傍晚,出发前往宅子。
说来,这宅子还是他当初见元玉台的地方,当时温笑方见自己,是心有鄙夷还是有所期颐呢?
不过总归是他给李正怡引荐了元玉台,为了元玉台,李正怡会给温笑方一个全尸的。
等到傍晚,戚徽兴、徐柳园、顾本舒、于诲耒、季以当、贺堂言、方择行和严会航都到了,沈方海和元玉台早早就来了。
李正怡见他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燕一站在李正怡身侧听了一耳朵,道:“好像是在说什么呵斥之类的东西,要属下特意去听一听吗?”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李正怡摇摇头,继续翻看那些书信。
“人齐了,主子,咱们走吧。”
李正怡起身,落座主位,他扫视众人,有人满脸担忧,有人低头躲闪,气氛凝重。
“今日找你们来,因着最近有些流言蜚语,说我品行不正、阴德有损。我想问问你们的想法,是觉得流言不实还是事实如此?”
“其实说我的传闻如何难听都不要紧,只要你们不信,那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们若不受影响,依然愿意跟随,那宗熙必会加倍珍惜各位。”
“你们谁要有别的出路可寻,宗熙也不会阻拦。”
鸦雀无声。
李正怡随意敲着桌子,“不急,各位好好思考。”
四下悄然无声,沈方海突然道:“圆江愿誓死追随平王殿下。”
李正怡本以为会是元玉台先出来表态,没想到会是沈方海。
“平王,圆江失礼了,但今日有些话不吐不快,还请殿下准许。”
李正怡点点头:“准了。”
沈方海继续道:“圆江自天和二十六年认识平王殿下,到今日,已经五年了。五年来平王对沈某多有照拂,悉心指导,沈某感激不尽。”
“而这五年里,平王办理的案子多多少少不下数千余,大至牵连十数州私盐一事,小至乡邻之间烦扰,平王全都尽心料理。沈某亲自参与过当初私盐案筛选,各位对平王的才能也该知晓的。”
“殿下才德兼备,流言并不在平王子嗣如何,而是为在中伤殿下。诸位只要想清了这个关键,自然会有更好的定夺。”
这话说得妙,李正怡虽不打算告诉这些人孩子真的是个畸形儿,但也不能果断否认此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怎可包住火。
“各位追随平王也十分久了,虽说圆江跟着平王的时日最长,但诸位年龄才识都远在圆江之上,对平王的为人自然比圆江更为清楚。”
“且为人从者,为心、为利,得过平王的好,诸位有情有义,个个都是君子俊士,不可背信弃义,不可食其所言,若此刻离开,只怕各位良心不安。”
“沈某还有最后一句要说,如今平王有难,若你们有离去,平王宽容大量不计此事,可圆江为报二郎赏识,宁与诸位鱼死网破,也绝不放过!”
这话若是十五岁的沈方海说出来,李正怡只会觉得稚气未退、荒唐可笑,如今二十岁的沈方海怒目而视、言词狠厉,当真有几分骇人。
李正怡默默思索,圆江长大了,五年时光,将一个不知世故、不晓恶事的沈方海磨得进退有度,真好。
“咳,谁还有话要说,此刻也请一并讲了。”李正怡示意燕三给沈方海添茶,他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渴了。
“殿下,”是于诲耒,他起身行礼道:“琼觉心中十分赞同沈郎的话,某确受二郎指点,受益颇多,也愿以身相报此志,绝无背叛之意!”
“好,”李正怡抬手示意于诲耒落座,“是否有人有异议?”
众人或摇头或道没有,李正怡知道严会航明面上不会与自己公然作对,也不会特意点他出来。
御下不仅要关怀备至,也要雷霆手段,方可把异心扼断,既然徐柳园来了,免不得先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
李正怡抬手,燕四把书信递到他手中,“这是我暗中了解到的东西,你们也都传阅看看。”
数十张纸张分到不同人手里,众人脸色各异,或惊或恐。
徐柳园双手战战,接了纸张一看,几乎要昏厥了,这居然是林雨贡给他写的信件!上面的姓名称谓都是两人约定好的!怎么会在李正怡手里?
“你们自然都忠心耿耿,可日防夜放,家贼难防,还有人不知好歹,这些信件就是证据。”
李正怡特意咬重那个“还”字,正和徐柳园对视,后者立马低下头了,李正怡笑笑。
他继续道:“人往高处走,我理解他们,但不认同,你们若想知道这些东西出自谁手,最近就仔细留意着朝中动向,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形势看似确实不利你我,但困兽犹斗,宗熙还未落到破釜沉舟、走投无路之处,诸位只要尽心尽力,宗熙必不轻待诸位。”
“今日谁走,我可不追究。若明日谁再心有不轨之心,只消看一看昔日同仁,宗熙必不会让各位失望。”
“谁要走?”
“某愿誓死追随平王殿下!绝不变心!”
“誓死效忠,绝不背叛!”
“如此,诸位便都散了吧,都仔细留意着,看看是谁做了亏心事,行了背义事。”
李正怡起身,众人也都跟着起立,李正怡目送他们离开。
他留下了元玉台和沈方海,让两人在书房等着。
“二郎。”“二郎!”两人连忙起身,“坐。”李正怡也落座。
“今日圆江倒真让我始料未及,刮目相看呐。”
李正怡笑问沈方海,一旁元玉台忍不住道:“二郎不知呢,当日一有流言,圆江就找到我,问我是否有异心,我以父母族人性命起誓后他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袖中攥着匕首呢,若我当真有二心,此刻怕是已成尸骨了。”
李正怡听到匕首就已颦眉,又听到元玉台说“尸骨”,忍不住道:“胡言乱语,快去院中拍树三下!”
元玉台头一次听李正怡说这话,十分不解:“什么?”
沈方海笑嘻嘻的:“你说错了话,二郎罚你去拍树的南面三下。”
“这是为何?”“你先去,回来我再告诉你。”
沈方海原本笑嘻嘻的跟元玉台说话,转头看见李正怡面色不虞的盯着自己,立马收了笑。
“二郎怎么了?”
“你现下胆子也大了,还敢拿匕首了?谁给你的?”
沈方海话在嘴边打转,绕了半天才说出来,“是燕六郎的。”
李正怡微微偏头,燕一立马领会意思,出去找燕六了。
“以后万不可如此了,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就好了,圆江这样的人,手上不必染血。”
“可是我也想为二郎做些什么,”沈方海神色认真:“圆江也可以为二郎杀人,只是圆江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必定听从二郎安排!”
李正怡心里妥帖,嘴上却道:“什么杀人不杀人的,你也去拍树。”
沈方海“哦”了一声,起身朝外走,正好元玉台跟着燕五进来。
“圆江这是?”“和伯律一样。”沈方海叹气。
元玉台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抬手拍拍他的肩:“快去吧。”
李正怡见他进来,跟他解释了这个习惯的来源,又说:“伯律为人谨慎,少有失语,圆江常常说些疯话,所以知道此事。”
元玉台笑着点点头,“是了,方才圆江不就又出去了嘛。”说得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等到沈方海回来,三人商量了下一步安排,用了晚膳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