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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过往不德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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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都是臣不好。”唐峤业连忙认错。
李正怡摇摇头道:“不干麾下的事,到底还是我没有办好差事,才给了别人欺凌我的机会。”
“殿下多虑了,”唐峤业道:“若易可厚真的想寻麻烦,不论是否是您的错,他都是要过来找您的错处。”
李正怡无声叹息,问道:“那易可厚到底是何来历,竟然如此气焰嚣张?全无人能够阻拦他吗?”
唐峤业苦笑道:“殿下知晓孙德妃吧,她二哥名为孙向明,就是易可厚背后的人。孙向明与我久不对付,今日之事是我连累殿下了。”
李正怡忙道:“唐麾下客气,外人看来你我一体,说不上连累不连累的。”
许是因为唐峤业收拾了易可厚,往后几天李正怡都没有见他,正好眼不见为净。
李正怡请教了几位同仁,学了如何更好的料理军事,也不算难捱。
此次上战他又遇见了谢宣思,且十分勇猛,就算肩负重伤还是勇往直前。
李正怡私下给他送伤药,问他何必这样不要命,谢宣思一边呲牙咧嘴由李正怡给他上药,一边道:“我要为我耶耶洗刷冤屈,只要我有了战功,就能和郑将军说,求他帮我了。”
李正怡心里那句“也许真的是你耶耶犯了罪也为可知”哽在嘴边,如何也说不出来。
十月大获全胜,谢宣思却负伤归来,伤势严重,几乎奄奄一息。
“宣郎!你别睡,马上就有大夫了。”李正怡紧紧握住谢宣思的手。
谢宣思也是抓着李正怡的手,嘴巴张张合合道:“二、郎,你替我、替我转告郑将军。”
他咳出一口血,还是坚持着说:“二郎、你告诉他、说我不要银钱,不要军功,我只求他、求他为我耶耶洗刷冤屈。”
“我耶耶绝无违背律法的可能,二郎你信我!真的!”
许是回光返照,谢宣思也不结巴了,继续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信我,可是我耶耶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是知道了唐家人的秘辛才被害了的。”
“唐家当今皇后殿下背叛圣上、诞下孽子,皇后、与外传密信,我、我耶耶无意看到,招致杀身之祸……此事我从不敢对外人道。”
“二郎!你是对我好的人,又是皇子,此事对你或有益,我活不过今日了,死前也为你最后在做些事,也算还了你的好。”
李正怡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凉的,皇后娘娘背叛耶耶,孕育孽子,是檀奴吗?不对,谢家多年前就被流放至此,绝不会是檀奴。
那就是他那个早夭的兄长、李正隆。
不对!也许、也许谢宣思是骗自己的,唐娘娘怎么可能背叛耶耶呢,或许事情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难堪,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那该如何解释谢家被流放一事,谢父必定是得罪了唐家人,所以沦落至此。
谢宣思的话还需仔细推敲,加以验证。
李正怡呆呆看着谢宣思的手,无力的垂下,渐渐失了血色,手指还是软的,却没了温度。
原来一个人的性命这般轻易的结束了,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今天就没了命……
所以,这就是舅舅和姨父他们对死如此忌讳的原因吧?
李正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他不该不信谢宣思,若他早点信了谢宣思,他就不会纠结至此,以至于失了性命。
这是李正怡往后的日子里常常思索的,也是谢宣思的离去让他对生死之事更加忌讳。
返回后距地,云燕也不见了,李正怡不知该向谁诉说此事,默默几日后才写信将此事告知先生,以求宽慰。
【先生在上,今栕奴有一事不明,望先生点拨,若因奴一人固执之见致使他人离世,今十分不安、心痛,望先生指点。
今时身无陪伴,心有难言,不知与谁人得论,唯先生一人耳。
边关困苦,思念长安,愿先生气运绝佳,待怡归来。】
时光如水,不久十二月李正怡跟随郑平水返回甘州,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圣上给他的密旨,信的内容却让他十分震惊,‘正怡见此,必杀唐峤业,不除不得归’。
下面列举了唐峤业非死不可的事项:不敬、不孝、居功自傲种种数十项。
可李正怡知晓这并非真实,他与唐峤业相处过,了解唐峤业为人绝不似圣旨上所写那般不堪,于是回信解释,为唐峤业辩白。
可圣上执意如此。
一来一往,就到了李正怡的十八岁生辰,生辰那日郑平水带着十个暗卫送给李正怡,让他留在身边。
今日是李正怡的好日子,郑平水十分高兴道:“栕奴,快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李正怡看着这十个大多才十四五岁的小孩,只道:“舅舅您来定吧。”
他实在没有心情,圣上几乎连连发密信给自己,催自己动手,只是偏偏他生辰这日却没了信,似乎耶耶也并没有很在意我,只是在关心交代他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李正怡兴致不高,弄得气氛有些凝滞,郑平水闻言便道:“你当初不是给一个人取了名字叫云燕吗,不如从中选一个字,可好?”
李正怡依旧心不在焉道:“舅舅和姨父做主就好,栕奴想去看看舅母的饭做好没有,先行一步。”
文天冬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就这样,还让他家大人天天夸呐?真是该让大人好好看看这李二什么样子。
郑平水知道李正怡为何不高兴,并没有因此生气,同时拍了拍赵决明的肩膀,示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慈利,你说云和燕哪个字更好?”赵决明沉吟片刻道:“云字不好,飘渺不定、终无居所,不如取这个燕,年年常相见,日日多陪伴。”
后来李正怡才知道,他生日那天的密信是丢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圣上早已忘记了他的生辰。
密信多发,李正怡总过丢过两次信,却引得甘州城内流言蜚语不断,说李正怡是来杀有功之臣的,渐渐的唐峤业也知道了。
唐峤业不懂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道:“殿下,您是来杀臣的吗?”
李正怡拿着密信只觉烫手,忍不住承认道:“是……但这并非我的意思,是圣上……”
“生死之事,慷慨以赴,”唐峤业坦然接受,又说:“只是当初我阿翁葬在瓜州界外,请殿下也准我与阿翁相伴。”
“阿翁?”唐家在瓜州葬着的只有一位唐雁远大将军,哪有唐峤业的阿翁呢?
李正怡面露疑色,唐峤业微微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其实是唐家唐信明的庶出儿子,只因我是孝期子,便记在阿翁的名下将养。”
“什么?可是案档不会有记录吗?”李正怡疑惑不解,“还有,虽然孝期有孕是为大忌,可儿女情长有情可原,怎么谁偏要和唐家过不去检举孝期有孕之事呢?”
“殿下,这就要牵涉到上一辈的事了。”
唐家在唐雁远之前,同样也是赫赫战功,只是当时武将众多,唐家并不显眼,而到了唐雁远时,其余武将大多陨落且后继无人,只有唐家依旧屹立不倒。
唐家势众,为君主者如何愿意,哪怕唐家并无反心,只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所以圣上年轻十分排挤唐家臣子,重用孙家、张家以及江结这一类忠臣。
若唐信明被举孝期有孕,圣上可能会因此直接革了官职,因而唐峤业才成了唐雁远的儿子。
毕竟就连唐家人的嫁娶权为圣上一手安排,目的就是打压唐家势力,除了唐汀沛,也就是当今的唐皇后。
李正怡听得模模糊糊,略一点头就算知道了,事后才发觉这其中关窍,唐汀沛……
【汀沛吾爱,感念离别之苦,想念昔时常伴,今久离别,长安边关,常记旧时誓言,日日相伴久生情,此虽别离,心由挂念……唐山书。】
唐娘娘、与唐峤业……此时虽为四月,李正怡却如身临寒冬,全身闭塞。
所以……宣思说得是真的?李正怡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唐峤业知自己时日无多后,便常常与李正怡喝酒,酒后每每说起长安总要问一问唐皇后,久而久之,李正怡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心中的怀疑如雪滚球一般越来越大。
终于一次唐峤业醉酒后,李正怡直接问道:“麾下的信全是写给唐娘娘的,对吗?”
唐峤业闻言一愣,还要装作不解,道:“臣听不懂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直言。”
李正怡便一字一句说出那封信上的内容:“想念昔时常伴,今久离别,长安边关,常记旧时誓言,日日相伴久生情,此虽别离,心由挂念。相逢恨短、可叹情深,若与眉时光静好,同细水长流,乃余一生之愿。”
唐峤业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最后却直挺挺的跪下道:“情之所钟,乃臣一人错,还请殿下不要外传,污皇后清誉。”
此时已是六月,再过几日李正怡就要与唐峤业同去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