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长安》盼望生

70、檀奴身死暗独白，凄惨凄惨

　　唐皇后浑身颤抖着，扑到地上去抓那盆花，一边摆弄花叶一边喃喃自语道：“这是、是我最喜欢的花……你们都不许动！是我的！是我的！”
　　李正憺只觉心如刀割，耶耶对她实在不能再好了，她却满心满意都是她那不伦之恋！真叫人恶心！
　　他冷眼看着瓷片划破了唐皇后的手，气昏了头总算想起自己的来意。
　　“你还要多久才能意识到你是皇后，不是未嫁的唐家女，你身上的还有担着唐家！孤不管你怎么样，你不能拿唐家开玩笑！让舅舅他们回去！”
　　唐皇后充耳不闻，依旧喃喃道：“是我的！是我的！”
　　李正憺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中唾液，看向连翘道：“皇后的凤印在哪？”
　　“是！凤印都是由芬儿收着的！芬儿！快去取凤印！”
　　苏栀子连忙应下，小跑到唐皇后寢殿内，从小柜里取出明黄色印凤凰祥云的盒子，双手托到李正憺面前。
　　李正憺点点头，示意苏栀子随自己往外走。
　　苏栀子依言跟着他，她袖子中三寸长的短刀已经开过刃了，只要走到殿门拐角就动手。
　　李正憺一边快步走一边思索着，要先去见舅舅，把人劝回去，而后要尽全力瞒下此事。
　　左右大人现下病重，能瞒一时是一时。
　　身后，唐皇后双手把那吊兰和泥捧到桌上，突然抓起桌上唐峤业的匕首朝李正憺奔去。
　　李正憺和苏栀子都听到背后有人冲过来，苏栀子闪身躲过，唐皇后手中刀正刺中李正憺左侧胸膛！
　　鲜血缓缓渗透衣衫，李正憺慢慢用左手摸了摸伤口，沾了一手的血。
　　他眼前唐皇后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低声诅咒道：“杀了你！杀了你！”
　　李正憺大口喘着粗气，后退一步晕倒在地。
　　一旁的侍女大喊了一声：“郎君！”
　　唐皇后也是眼前一黑，随即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后退一步，软了腿脚坐倒在地。
　　连桑奔向李正憺，连翘蹲在唐皇后身边，皆道：“快，快去！喊御医！去！”
　　“姑姑，门打不开！”两个小侍女发现门从外锁上了，急得头上冒汗。
　　连桑用手捂住李正憺的伤口，颤着声音道：“郎君，殿下！马上太医就来了，您等一会啊！殿下！”
　　李正憺眼前一黑，只觉耳边一阵吵嚷。
　　一开始是连桑的声音，渐渐的，连桑的声音远了，眼前是他小时候的场景。
　　他原本不记得六七岁前的事情，如今性命垂危，眼前如那盏走马灯一样，全都重现了。
　　四岁，先生夸他聪慧，他高高兴兴想告诉她，说道：“阿娘，今日先生夸我了，说我很——”
　　“不必说给我听，我累了，你去玩吧。”
　　李正憺扁着嘴，虽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道：“是，谨遵阿娘吩咐。”
　　连桑摸了摸他的头，牵起他的手道：“娘娘累了，我送殿下回去吧。”
　　“多谢连桑姑姑。”
　　六岁，他不小心抓皱了唐皇后的裙子，就被唐皇后推倒在地，连翘将他扶起，带他到外面。
　　此类事情很多，渐渐的，李正憺不再愿意到唐皇后面前说些什么了，只要能陪在唐皇后身边，他就很知足了。
　　九岁那年误食毒物中毒，他昏迷不醒，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连桑姑姑在哭着说：“娘娘恨陛下无所谓，可是五殿下他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原来她早就想杀了我了。
　　李正憺想，早先我以为她内心是疼爱我时，我愿意为她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证明她疼爱我，当我接受事实时，她的行为处处为我佐证，她不在意我。
　　她真的不在意孤，眼里心里没有一丝孤……
　　孤一直以为，是孤哪里做得不好，惹得阿娘不喜欢孤。
　　孤从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阿娘能看见孤。
　　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来孤渐渐明白了，她不是没发现，而是不在乎，所以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视若无睹。
　　连二哥都能记住我不喜板栗，她会记不住吗？
　　她只是不在意孤。
　　连二哥都能记住、连二哥都知道、连二哥都在乎我，她却不在意孤。
　　二哥来找我，求我庇佑。
　　我答应了，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是可怜人。
　　我对二哥有过质疑、有过试探，但二哥对我没有异心，二哥也不被他的阿娘喜爱，我心里很心疼他。
　　二哥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会时常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郎君当然是我的亲人。”
　　我夜不能寐，是二哥送我辟邪桃枝，告诉我，“檀奴有了此物，就可安眠了。”
　　我相二哥求证，以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也是二哥出言安慰，说：“错不在檀奴，我知道的。”
　　二哥亲口劝我，若有人不敬檀奴，一定要严惩不贷。
　　还说要讲他的十六岁给我听，二哥说，“公务不会耽误，檀奴我也不会疏忽。”
　　“有二哥在，二哥就是你的屋檐，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周全。”
　　有时候孤真的觉得自己好累，倘若二哥是我的亲生兄长就好了，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孤就不用这么累了。
　　孤现在好累啊，也好冷啊。
　　“我要死了，二哥还没给我讲他在边关的事，不知道二哥会不会因我伤心……”
　　“孤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