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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闲言碎、赵沈女儿娇,心乱试平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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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李正怡让贺堂言办了章显安、赵谐明两人,而后大理寺贺堂言和御史台段秋明弹劾户部左丞,换成了卫雪堂。
八月初十,李正愉大婚,在外立府宴请众人。
赵起月跟着叔父叔母也去了,在女眷中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沈苑冬,小步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苑冬!”
“啊?白玄!”沈苑冬也是惊喜笑道,两人紧紧抓住手,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你不是最不爱掺和这些事的吗?怎么今日也劳动大驾了?”
“你还打趣我呢,来了总比不来好,你不知道,我今日看见一个男子,俊的很!”
“哪个?沈娘子也快指出来让我帮你看看。”赵起月故作郑重。
沈苑冬不轻不重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又压低声音笑道:“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谢栖年,就在那!”
赵起月顺沈苑冬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伫立在席外的人,身量修长,五官隐在头盔下,看不出好坏。
她收回目光,微微用手点点沈苑冬的鼻子,笑着问道:“你先前不还跟我打听文七郎吗?”
沈苑冬“啧”了一声,理所应当的说道:“那不是换了吗!哎呀,你快说好不好看?”
赵起月敷衍点头,语气轻飘飘道:“好看!真是积石有玉、列松如翠,白肤胜霜雪,褐发似妖精,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啧!”沈苑冬白她一眼,拉着赵起月起身道:“那就陪我去看看,不然饶不了你!”
“好好好!走!”赵起月招架不住她,跟着走出了女眷的院子。
两人往外走,正遇上李正怡要找张雪颜,他喊住赵起月:“白玄。”
赵起月应声停下,抬头道:“二郎?”沈苑冬在旁悄悄撇嘴。
前些时日李正怡将唐冬惠送去刑部处以杖刑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
满京城都知道了,有人觉得唐冬惠死有余辜,但也有人觉得李正怡太过苛责,贬褒不一。
不过李正怡并不在乎这些评价,也没想过去管一管。
“二郎唤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正怡先冲沈苑冬点头问好道:“沈娘子。”又转向赵起月道:“白玄可见我家阿颜了?”
赵起月想了想,回道:“在院中呢,二郎在这等等吧,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正怡抬手举起臂上的披风,笑道:“没什么事,只是阿颜身子弱,我给她带了披风,不打扰两位娘子了。”
闻言沈苑冬连忙拉着赵起月往外走,直到僻静不见人处才问道:“这平王看着也没多吓人啊,怎么做出杖杀之事的?”
赵起月心中皱眉,暗想城中风雨还是要管管,没得无端让人以为是二郎的错了。
“那唐冬惠害了平王殿下的嫡子,不光张娘子伤心,平王也气愤。且唐冬惠那样的人本就惹人厌。”
“你单觉得他处死唐冬惠狠毒,却不想想他的身份。”
赵起月有几分严肃道:“他可是平王殿下,是皇家贵人,子嗣福息可是关乎千秋万代的事,怎么能草草了事呢?”
“还要以儆效尤,免得以后人人都想推一把张娘子、对幼子有不轨之心。”
沈苑冬努嘴点头,知她素来不喜唐冬惠,便岔开话题道:“嗯,你说的也对,咱们去别处玩。”
李正怡和张雪颜约定好了中途离开,等到人出来就一起回去了。
席上李正忻又同他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李正怡对赵观平颇有些道不明的怪责。
还好郑平水的信总算在八月十五前到了。
“平与怡不同,二郎皇室中人,自小居于长安皇城,心肠素与常人相异,不可以己度人。”
“另,汝二人相伴许久,珍惜非人而是往昔付诸其身之情之意。”
李正怡看后默默许久,燕三见状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主子,郑伯伯说什么了?”
“没什么。”李正怡抬手将信纸点燃,烛火跳动,映得他脸上阴影明灭变化,正如内心起伏。
舅舅的意思是,他李正怡在意的不是赵观平,而是两人相伴数年自己在赵观平身上付诸的情意和真心。
说到底舅舅以为,自己最在意的还是自己。
其实感情都是相通的,成年后看似不像孩童时那般喜欢占有、宣示主权。
只是因为自己从世间得到的不在只是友谊这种虚无的东西,而是更在意权利、地位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处。
也许舅舅说得对,观平对自己没变,自己对他也没变,变的是两人各自的目标。
李正怡看了信思考良久,心里总算有了论断。
那李正忻不就是装可怜吗,我也可以骗平郎,桐奴啊,既然你非要搅混水,那就别怪我拉你入局。
过了几日,李正怡请赵观平来给李知归把脉。
二人许久没见,赵观平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他的意思,坐在一旁如同烈日烤火,百般不自在。
李正怡低头笑道:“平郎,你往后可不能这般疑心我了,你我相识多年,我从未亏待过你,你还要这样疑心我,我心中自然是不依的。”
李正怡待他一般无二,赵观平心中也是妥帖,接了燕三奉上的茶,十分认真道:“都是我的错,二郎,你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好了好了,”李正怡摆摆手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只有一样我要说,如今你与桐奴关系不错吧?”
赵观平点头,神情有些怪异,“呃,大约是不错,怎么了?”
“我想见桐奴,可是你知道他对我一向不捱心,若我贸然去说见他,他自然是不会来的。”
李正怡继续道:“我与桐奴到底是兄弟,多有来往定然能增进手足情谊,所以求着你为我传话呢。”
“二郎这是哪里的话,我一定告诉桐奴让他来。”赵观平心知李正怡从不蒙自己,所以十分自然应承了。
次日下午,赵观平就带着李正忻来了。
几人相互行礼,李正怡十分亲热同李正忻讲话,招呼他快些坐下。
李正忻表现自然,笑得嘴角都快酸了,“二哥何必这样客气呢,都是自家兄弟的!”
真是滑稽!李正忻才不信他的鬼话,心知李正怡找自己必然是有事。
李正怡点点头,笑道:“对对,都是自家兄弟,说来正忻明年就该加冠了,已是青年才俊,不可小觑了。”
李正忻心中猛然一跳,忙道:“二哥折煞桐奴了,我哪里配得上这个词啊,将来若有二哥一半出息,也值得谢天谢地。”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恭维,惹得赵观平暗暗嘀咕,兄弟俩都这般亲近了还需要交心?
戏是演给外人看的,两人都知道彼此在意赵观平,所以打碎牙齿往肚中咽,争着、比着看谁先受不了败下阵来。
“桐奴最近瘦了些,是不是下人伺候的怠慢了?可需兄长帮你挑些捡些合适的奴仆?”
“多谢二哥好意,我一向笨惯了,用不着旁人伺候的,二哥身旁来来往往、莺莺燕燕,不是我能比的。”
李正怡闻言一愣。
赵观平连忙掐住李正忻的手臂,脸上带着别扭的笑,强抬高声音道:“桐奴说什么莺莺燕燕这种话!还不快些认错。”
看得李正怡越发心头惊跳不止,这两人……竟亲近到这般地步了?
“不妨事不妨事!”
李正怡见李正忻张嘴似要认错,连忙道:“对了,我今日找桐奴来是想劝告一二,桐奴平日里要多和郎君来往,维系至亲情意。”
李正忻心里鄙夷,还不是你个李正怡去年秋狩设计,让李正憺对我有了疑心,如今又来劝我亲近他?真是卑鄙无耻!
“是,桐奴谨记二哥教诲,多谢二哥为我考虑算计,只是二哥也一定要为自己考虑着,别只顾别人,顾不到自己。”
李正忻侧身对着赵观平,只有他看不见李正忻脸上挑衅的表情。
李正怡深吸一口气,朝向赵观平笑道:“平郎,你去给燕五看看吧,他最近身上不适。”
赵观平看一眼李正忻,状似担心,李正怡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李正忻冲他笑笑,脆生生道:“二哥让你去,你还不快去呀。”
李正怡也笑道:“平郎这是怎了?只管放心去吧,桐奴在我这丢不了。”
李正怡说着这话,心中越发觉得别扭。
活像是夫君担心新入门的爱眉被恶毒婆母刁难,所以迟迟不肯离去,那毒婆母更加焦急催促,而天真烂漫的新妇不知婆母的厉害,还要帮着赶夫君离开。
只是……李正忻跟天真烂漫半点都不沾边。
果然赵观平走后,两人不约而同立马收了笑,四目相对,缓了片刻清清嗓子。
李正忻挑衅一般笑着说:“二哥,你准备对付郎君了?”
李正怡摇头,给自己灌了半碗茶才叹口气道:“怎么会——”
“二哥说不会就是会,我与阿娘深以为然,”李正忻撇嘴笑得讥讽,“二哥可需要我帮你呀?”
“我根本没有想过对付檀奴,桐奴你想多了。”李正怡收了笑,十分正色。
李正忻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两人对视良久,李正忻才轻飘飘叹口气,收了笑也正色道:“好,那就是我想多了。”
李正怡知他不信,转了话头道:“桐奴最近做什么了?只是你我相谈,尽管说实话吧,不然我还要劳烦平郎。”
“啧,二哥这话说得,何必劳累昔化啊,前些日子我跟着赵家将军一起去了京畿羽林军,各处看了看,有些心驰神往呢。”
李正忻面露憧憬,又说:“常听昔化说起边关种种,桐奴也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李正怡也不免心有怀念,说道:“边关没有那么好,但也算不上槽糕,有言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不过你还小,尽管去闯就好。”
“嗯,多谢二哥,”李正忻正色道谢,下一瞬突然说:“现在朝堂上都是您的人吧,二哥?”
李正怡答得顺口,“怎么可能,就连户部一角我都处理不好。”
李正忻见没诈出来话,换了方式,语气故作惊叹道:“三哥在羽林军领了个副使,才是个九品官,比不上二哥啊,当初刚一加冠就是刺史。”
李正怡闻言笑笑,放下茶盏道:“当年桐奴不过十三岁,怕是记错了,我是到五月才出任宋州的。
“那二哥去之前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做,搬到这待了三个月,然后听从大人安排去了宋州。“
李正忻露出了然的神情,点头道:“怪不得这宅子这么小,三哥的府邸可气派多了。”
李正怡心下冷哼,面上笑得温和:“这已经是我舅父找人修缮过了的,否则恐怕还要破旧不堪呢。”
他着重强调道:“舅父心疼我,自己花钱贴补了我好些。”
“二哥还有舅家心疼,桐奴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李正忻心中咬牙,面上叹气。
李正怡闻言起身站到李正忻身边,李正忻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伸手相握,这场面看得燕三直觉牙酸。
李正怡叹气道:“可相较桐奴,我更不得大人疼爱,如此看来你我都比不上桢奴和檀奴啊。”
赵观平推门进来,看见两人相对站着都红着眼眶,吓了一跳,忙先问了李正怡:“二郎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都还笑着吗,怎么现下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李正怡淡淡一笑,转向赵观平的同时眼角划过一滴泪,他伸手擦去,强打笑容道:“无事。”
直叫李正忻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赵观平也吓了一跳,看向李正忻皱眉问:“桐奴说什么了?”
李正怡插话道:“说起几年前我去往宋州的那些事了,一时有些动容,怪不得桐奴。”
赵观平一愣,压低声音同李正忻道:“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在二郎面前提起宋州,还不快认错!”
李正忻当真快要气笑了,我说的也不是宋州啊!是李正怡去宋州前!
但还是咬牙依言道:“二哥,桐奴错了,还望二哥不要计较,饶了我这一次。”
李正怡抹掉眼泪,笑笑道:“无妨,毕竟桐奴年幼不懂事,我无事。”
李正忻冷眼看着他,心想确实是我比不得你李正怡会逢场作戏!
赵观平见气氛不对,便道:“燕五扭了手臂,我已经给他敷了药,没什么大事,天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桐奴,快和你二哥告辞。”
“桐奴先告退了。”李正忻跟着赵观平走出书房,李正怡也往外送他们,“慢走。”
等到两人走了,李正怡面无表情的拿帕子擦净脸,原来赵观平竟是什么都告诉李正忻了,当真让人失望。
桐奴啊桐奴,别以为你拿住了平郎就能怎样,谁都不能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