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疫病 ...
-
晨光潋滟,大片没膝的荒草臣服于清风的召唤,远处草间三人并辔缓缓而来:一个白须红脸瘦老头,一个清丽可爱俏红颜,一个灵气逼人俊少年,正是赤面、任荷、尔玉三人,衣带飘飞,宛若神人。经过那日山洞一叙后,赤面、尔玉便随任荷同往宣州。
“我说好徒儿,这宣州为师知你是势在必行,也见识过你高超的医术,可我听说很多大夫对这次宣州疫病都束手无策,你一去准备如何下手?”赤面对新徒儿是疼爱有加,见她一路上自信满满的模样也不忍打击她的自信,可此时离宣州可没多少路程了,还是忍不住提出疑问。
旁边二人听了,任荷依然面色不改,尔玉倒忍不住打趣:“老头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理儿你听过吧,没准荷儿初入虎穴就来个乱棒打死功夫王呢!”说完,赤风二人不住大笑。几日中,这一老一少总忍不住那这小任荷逗乐取笑,任荷慢慢也就习惯了,只见她打马上前几步,转过头来一脸谑意:“两位已经望而却步了?可惜我任荷不是知难而退之人!”说完双脚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抬腿就奔出很远。身后两人见状一惊,急忙驾马跟上。看着前面紫纱飞扬,赤面皱眉暗想:“我这徒儿,做事一脸无畏、雷厉风行,不知她有几分把握?”而尔玉则满面春风,他最喜欢欣赏任荷被取笑后出人意料的举动,有时满脸娇羞;有时淡笑不语;有时反唇相讥……这一切无不让他心驰神摇。此时见她策马狂奔,自己只知策马相随,脸上笑意更浓,伴着她就算是龙潭虎穴闯闯何妨?
小半天后,三人终于进入宣州地界,可此时依旧是遍地荒草丛生,天空清冷,放眼望去满目凄凉之态。马上三人见此景,皆心下恻然。任荷从怀中取出两颗黑色药丸,用掌托住递到身旁两人面前:“师父,尔玉兄,吃了它们,便可保你们不受疫病感染!”一老一少怔怔看了那药丸一眼,又将目光调到任荷脸上,又忍不住破口大笑。任荷挂满自信的脸庞慢慢由晴转阴:“看来我师父配制的神药你们是无福消受了,不过等你们两个染上病我再救你们也来得及!”又重新将药纳入怀中。赤面听了突然止住笑声:“我何时会配这些仙丹神药了?”任荷听了笑出声来:“我还有个传我医术的师父呢!”赤面听了恍然大悟:“那你的另一个师父是谁?”“我师父不让我向别人透露他的姓名!”赤面见任荷一脸崇拜的样子,心里隐约有些醋意:“不就是整天埋在草药堆里嘛,有什么不得了的?”任荷最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师父的不是,急忙反驳:“我那位师父可了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旷世医术。不瞒师父你说,这次疫病的病因就是我师父给找出来的,救治之法也有了,只不过他不喜出远门才让我代替他来拯救百姓!”见任荷对她的医术师父处处维护,尔玉忍不住脱口:“那你说,病因是什么?”。“谜底到最后揭开岂不是更有意思?”见任荷故弄玄虚,两人都觉得她的话不足为信,她那位师父远在皇城,与此相隔甚远,怎能找到病因?正在两人猜想之际,突觉面上一凉,两颗药丸分别落入两人嘴中,原来是任荷趁他们不备,将药丸塞入他们嘴中,然后撅着嘴道:“我可不想百忙之中再腾出手来救你们二位!”赤面摇头笑着说任荷顽皮,而尔玉因为嘴角无意间碰到那细嫩的手指,脸上顿时一热。
三人又驾马奔了一会儿,城镇已在眼前。任荷突然猛地勒住马,赤面、灵风见状急忙停下马来,任荷向身前二人问道:“师父,你们可闻到什么气味?”二人听了,仔细闻了一闻都摇头说没闻到。任荷皱眉仔细闻了一下,轻巧地跃下马来,蹲身在地,用纤纤玉指拨了拨地上的黑土,捧起一些欲放在鼻尖。这时尔玉忽然喝住:“荷儿!”任荷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马上的尔玉,尔玉急急地说:“你可服过那黑药丸?”原来他是担心自己染上疫病,任荷心里一暖,但看他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禁挑起眉调笑道:“你看我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吗?”说完又俯头嗅了嗅手中的黑土。尔玉听完才稍微放下心来,可还是为她的举动隐隐担心。只见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唇角微勾:“师父果然料事如神!”翻身上马,三人继续策马向宣州城内进发。
进了城,三人便下马缓行。只见街市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些脸上蒙着布的官兵围成圈像是在商议些什么,任荷见了,停下脚步,凝神细听。
“我说还是按萧大夫的方法做吧,人家好歹是御医!”
“我觉得还是刘大夫的做法好,他也是这一带的名医啊!”
“得得得……我们兵分两路,两种方法都试试,反正又没坏处。你带一半人去实行萧大夫的方案,其余跟我来。”
官兵们商量妥了,便打算分头行事,忽然见到任荷一行从城门处进来,人人脸上都现出惊异之色,不相信如此危城竟还有人来冒险,那领头的官兵好意上前提醒道:“几位绕路走吧,这宣州城中正有疫病四散呢!”任荷听了,嘴上噙着笑意说:“官兵大叔,我们是大夫,特地到此救治城中百姓。”那官兵扫了三人一眼,叹了口气说:“来了不知多少大夫了,连病因都还找不出,你们又能有多少把握?”说完便垂头丧气地去执行任务了。
一旁的赤面看着任荷道:“这么多大夫都没法子,你要怎么办?”任荷回想了一下刚才瞟见官员手里的药方调皮一笑道:“那些大夫只能替这城中除除晦气,捉鬼拿妖的正事还得看我任荷的!”尔玉嗤笑一声:“口气还不小!”赤面则随口吟道:“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任荷听了向赤面一拱手道:“谢师父,任荷受教了!”赤面满意点了点头。
三人在城里走了一段,只见任荷东张西望,尔玉不禁问道:“你找什么?”任荷皱着眉说:“这城里怎么这样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尔玉听了好笑地看着她:“此时人人自危,谁还敢在街上闲逛?”“那我怎么知道护城江在哪里?”任荷自言自语道。“哎!原来你是找护城河啊?我以前来过这,为师带你去。走吧!”“师父怎么不早说?”“你又没问我。”……
嬉笑间,三人来到护城河畔,只见湖水清澈亮丽,任荷沿着河走了一段,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干脆上马,轻拍马臀,让马驮着自己沿着河水小跑而上。赤、风二人不知她想搞什么鬼,只得跟在她身后。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突然任荷眼睛一亮,急忙勒马。身后二人随着任荷望去,不由得也惊呆了。只见四五丈高的一棵苍天古木巍然而立,它根络庞大,树身健壮,更让人称奇的是,多条粗壮且苍翠欲滴的腾蔓将树身缠了个严严实实,藤上开满了数不清的的小花,色泽晶莹,大部分为白色,时有几朵或粉或红的点缀其间,这般奇景令三人不禁感叹。任荷的叹息较重,其中既有惊异也有几分苦涩,喃喃到:“这般美的花却有如此狠辣的心肠!”身后二人听了,不觉一惊道:“难道疫病的源头就是此树?”任荷默默点了点头,指着远处的一片乱坟岗道:“那就是这些花儿的杰作。”三人各怀心事,赤面尔玉两人都对任荷的说法心存怀疑,但也不好驳斥,沉默了一会儿,任荷转身道:“师父,尔玉兄,我们即刻赶去官府,借用官府之力方可救这城中百姓!”赤面点头道:“我带你们去!”
来到官府门前,任荷向门前的守兵说明来意,守兵这几日见多了自称可治这城中疫病的人,大多是大夫,甚至还有说疫病由鬼怪所起,前来捉鬼的道士,可都不见有什么成效。其实那些大多是冲着赏银而来,此时见这小姑娘也来毛遂自荐,不禁觉得可笑,可是梁大人吩咐过不许怠慢任何一个来客,也只好叫三人稍候,前去禀告。任荷见官兵嘲讽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尔玉在旁取乐到:“他们这几日见多了欺世盗名之徒,把你也算在内了!”任荷瞪了他一眼,心中倒也释然了不少。
等了片刻,只见府中款款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一身简单却雅致的白袍衬着他挺拔的身躯,他原本面庞清雅,可眼下的黑圈和下巴上的胡茬让他带上了几分颓废之态。看到门前的三人,强行露出笑颜:“鄙人乃宣州刺史梁瑞成,有幸结识三位,快里面请!”三人回了礼,随梁刺史走进府衙,都暗觉梁刺史礼贤下士,果然是个好官。
进到前厅,梁瑞成请三人就坐,唤人送上茶水。正在此时,从内堂中传来一声:“父亲,又有客人来了吗?”三人随声望去,只见从内堂里走出一个少年,面庞清俊,尤其是那双眼,晶莹黑亮,十分迷人。可也奇怪,他离梁大人还有一段距离便伸出手去,梁大人急忙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转头向任荷三人介绍道:“这是犬子梁善羽。”三人起身见礼,那梁公子也急忙回礼,可眼神空洞,眼珠只定在一处,毫无灵气,原来他是盲人。三人不禁在心底轻轻一叹,双方都介绍完毕后。那梁大人叹了口气道:“想必几位都知道此时宣州的情况了吧,在下就开门见山了,请问三位对这肆虐的疫病有何高见?”赤、风二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任荷身上,只见她开口道:“请问梁大人,府上可有水井?”梁瑞成一听有些诧异,想不到三人中竟要这小姑娘出来答话,而且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个的问题,但他还是有礼地答道:“在下府中确实有两口水井,不知姑娘何意?”任荷淡笑不语,抬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再问:“梁大人可曾留意过为何您府上没有病患?”梁瑞成又一惊:“姑娘你如何知道的?”任荷再次抬起手边的茶杯说:“因为大人家里所饮用的都是府上的井水。”此时只听见堂上的梁善羽突然插口道:“姑娘的意思是城中百姓是因为饮了毒水方才患病的?”他的声音如泉水般清澈舒服,让堂上之人不觉精神一振,任荷会心地一点头,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忙补上一句:“正是!”此时梁瑞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说:“姑娘你怕是说错了,城中百姓大多饮用的是那护城河中之水,已有很多大夫检验过那水中确是无毒。”赤面、尔玉二人听了疑惑地望着任荷,可任荷依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是因为毒性太小,所以觉察不出!”梁瑞成一时似有所悟,但随即问道:“既然毒性微弱,为何会使我城中百姓死伤无数?”任荷淡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使是微量的毒,在体内积少成多,最终也会后患无穷。”梁瑞成刚想再问,只听身旁的儿子抢先一步:“若照姑娘所说,宣州百姓世世代代喝的都是这护城河的水,可如今才发病,是否说明这毒源是近段时间内产生的?而且护城河水是从广怀山中源源不断流淌到此,说明这毒源是固定施毒。”任荷听完叹道:“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分析得一点儿也不差。”梁善羽听到这娇嫩的嗓音赞扬自己,绽放出暖暖的笑意,身旁的梁瑞成见旁人夸奖爱子,自然也很高兴。任荷接着道:“梁大人可知道,护城河上游有一棵苍天古树,藤蔓上开着十分美丽的小花?”梁瑞成点点头道:“因为此树开花之年正是宣州躲去干旱,风调雨顺之秋,所以宣州百姓奉此树为神树,经常对它祭祀参拜,在下岂能不知?”任荷听后冷冷一笑:“其实毒源就是那棵所谓的神树。”堂上的梁氏父子听了俱是一震,梁瑞成急忙起身问道:“这话怎么说?”任荷接着道:“缠在古木上的藤蔓名唤飞罗藤,这种树藤只能依靠缠绕千年古木存活,所以十分稀有。当飞罗藤找到了依靠后便开始从树身上吸收养料,同时生长,开花,飞罗花一旦开花即可一年不败且盛产花粉,这种花粉入水即溶,溶液带有剧毒。那‘神树’长在河的上游,花粉极易落入河中。食入一定量花粉者四肢发起红疹且全身散发异香,待一月后红疹消褪,异香失踪之时便是患者殒命之日,旁人若与患者待在一起闻着异香超过一定时限便也会感染上此毒。”梁瑞成听后,软软跌坐在椅子上:“姑娘所说之症状正是城中百姓身患疫病之症,不知姑娘可有解毒之法?”任荷笑道:“斩草先除根!梁大人你先让人将神树上的飞罗藤除掉吧!”梁瑞成急道:“姑娘,请你快快写出药方,双管齐下方可快些奏效啊!”任荷听了慢慢站起身:“这解药便是飞罗藤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