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手记》微迹

3、第二章

　　B型异常基因最初是在欧洲的某个与人体科学以及医学相关的实验室里被检测出来的。当时有一个项目，把一些在临床医学上表现出异常狂躁症状的病人集中了起来，进行联合治疗，项目的研究员起初认为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表现出喜暗畏光、烦躁易怒、攻击性增强，对血液异常敏感等症状。
　　在采用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后，这些患者的症状并未得到明显改善，反而开始有人表现出了新的异状。最显著的症状就是身体上的一些异常表现，比如头发增长速度变快，发量变多，同时变得更容易脱落，指甲变长变尖，硬度也明显增加，与此同时，身体脏器的新陈代谢开始变得紊乱，体温降低，视力和听力在短时间内突然增强又迅速回落，最终停留在比常人低的水平，嗅觉却有了显著的增强。
　　最诡异的是，有些患者的牙齿出现了异常的生长，按理说，成年人的牙齿和骨骼一样，没有无限生长的能力，可是那些患者的牙齿确实是在生长，变化最明显的是犬齿，一开始只是从测量数据上可以发现异常，后来光是从视觉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有些患者的犬齿变得异常的尖锐和修长。
　　研究员当中有人对此感到不安：“这些患者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吧？你看他们那牙齿，简直就像是野外那些大型的捕食性动物一样。”
　　“我看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而且他们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明明我们一直在加大镇静类药物的使用剂量。”
　　不久之后，实验室就出了事故，有患者发狂出逃，伤了许多研究员和路人，当地武装力量迅速介入，以武力镇压，事后又宣称这是一起精神病患伤人事件，企图草草掩埋事件真相，息事宁人。
　　然而，患者家属并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其中一位姓霍华德的先生亲自找到了实验室的负责人，要求实验室出具患者这段时间的医疗记录，并承担患者死亡的相关损失赔偿。相关事件一度闹得满城风雨。
　　实验室项目中止，研究员们接二连三地退出，只有负责人罗曼教授坚持进行研究，他对死亡患者进行了全面尸检，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从血液里提取出了相对完整的基因序列，与数百份正常人的对照组基因样本进行比对，分析出了其中的异常序列，将其命名为B型异常基因，还发表了一系列的论文，其中提出的理论认为该异常基因导致了患者的异常认知与行为，并且具有遗传性和可诱发性。
　　霍华德先生对此说法感到十分不满，指着罗曼教授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家的人都有遗传病？会因为那个什么破基因变成吸血鬼？你怎么敢这样胡说八道？你这个骗子！科研狂徒！王八蛋……”
　　后来，霍华德先生因为长期对罗曼教授进行谩骂、骚扰，甚至恶意攻击，被罗曼教授聘请的律师送进了监狱，他只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年，出狱后却性情大变，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阴沉气质，对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抱有极大的敌意，还把家远远地搬到了郊区，远离城市与人群。
　　罗曼教授认为霍华德先生的性情转变早有先兆，他并不是突然之间变成一个暴躁、阴郁的怪人的，而是经历了一系列生活的打击之后，导致身上遗传的B型异常基因开始发生异变。
　　罗曼教授宣称霍华德先生已经变成了一个危险人物，他随时有可能像他死去的哥哥一样，变成一个发狂的“吸血鬼”。当然，这次他的话并没有足够的理论证据做支撑，因为霍华德并不相信罗曼教授，从来没有让他采集过自己的血样进行检测研究。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相关案例的增加，关于B异常基因的理论逐渐得到了论证，但是学术界一致认为这样的理论不宜对公众直接公布，否则容易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因此，关于B型异常基因的研究一直以保守的方式在暗中低调地进行，在霍华德先生去世之后，他的子女主动找到了参与过当年实验室项目的研究员，表示愿意充当志愿者，基因检测实验果然取得了新的进展，研究员将B型异常基因进一步细分为B1型与B2型，前者较为温和可控，后者则恰恰相反，困扰霍华德家族多年的基因遗传病揭开了它神秘面纱的一角。
　　莫星与来到鹤归市第一医院的时候，手里拿着刚刚出来的检测报告结果，基因实验室的同事在受伤的柳梦梦和曲雅身上都检测出了B2型异常基因。
　　与此同时，程开峻正在调查二号实验室的监控。
　　病房外，医生简单说明了患者的情况：“目前各项指标都还算平稳，但是之前大量失血的原因还是没有找到，我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
　　“人一直没有醒过吗？”莫星与问。
　　“没有。”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再观察几天，要是没有什么异状的话，还是通知家长，把人先接回去吧。医院的病床有限，也不可能让人这么一直无缘无故地躺下去。”
　　“好，多谢医生。”莫星与送走了医生，走进病房。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并排躺着，曲雅的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一些，嘴唇也没有血色。
　　莫星与翻了翻手上的报告，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病房中异常明显，像隔着一层纱在人的耳膜上挠痒痒，连接着柳梦梦的那台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参数不自然地颤了几下，开始上升。
　　莫星与在病床边坐下，把报告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放着花束的果篮里挑挑拣拣，拿出了一个苹果，开始用小刀削皮。
　　她削得磕磕绊绊，好好的一个苹果被她整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刀刃和果肉凝滞沉闷的碰撞声落在耳中，令人胆战心惊。
　　柳梦梦紧闭的眼皮和睫毛都开始颤抖起来，莫星与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把削完苹果的刀往玻璃碗旁一撂，金属和玻璃发出一声碰撞的清脆声响。
　　柳梦梦的手指在雪白的床单上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莫星与这才终于拿正眼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有些泛红，于是朝空无一人的病房说了一句：“脸怎么红了，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就伸出右手去触摸她的额头。
　　微凉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肌肤，一直躺着的柳梦梦就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猛地弹坐起来，抱着自己的头迅速缩到床脚，惊慌失措地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柳梦梦哭得浑身颤抖，像是十分害怕，莫星与仿佛早就料到一样，冷静地坐在一边看她哭，大约四十秒之后，趁她哭到一半换气时打断她：“别哭了，你早就醒了，为什么要装睡？”
　　柳梦梦泪眼朦胧地抬起脸，这才发现面前坐着的是个长发的女人，五官气质清冷，带着一股特有的理性沉静，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说：“我是生物科学研究所的，你能告诉我，10月18号晚上，你和朋友出去看电影，发生了什么吗？”
　　柳梦梦咬住嘴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莫星与又接着问：“你知道自己失血过多，被人在学校后面的小巷里发现吗？但是你身上并没有足以造成大量失血的伤口，医院查不出原因，学校实验室的同事采集了血样做了一些特殊的检测，你知道是什么吗？”
　　柳梦梦还是不说话。
　　莫星与轻轻地把属于柳梦梦的那份检测报告放在她面前：“你可以自己看看，看不懂的话，可以问我。”
　　柳梦梦把纸张攥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也是生物科学相关专业的学生，上面的指标大概都知道一点，唯独异常基因序列检测一栏，让她感到陌生而不安。
　　眼看那张纸都被柳梦梦捏得皱了起来，她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莫星与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一会儿警察来了，你也打算这样一言不发吗？”
　　柳梦梦又开始掉眼泪，泪水断线珠子似的，一颗颗往白色的床单上砸，看得人分外不忍心，可惜莫星与没长怜香惜玉的筋，继续“危言耸听”吓唬她：“通话记录显示，曲雅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结果却是人人都看得到的。沿街的监控警察都排查过了，确实拍到过你们两个人一起跑进小巷里，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所以，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袭击了你们，导致你们两个人失血过多昏迷？现在你醒了，曲雅还在昏迷，这说明，她的情况比你更严重，没准警察找不到嫌疑人，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你对曲雅做了什么，然后装成也受伤的样子，试图脱罪？”
　　“我没有！”柳梦梦激动地大叫道，“我没有……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这件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