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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对等的交易 ...


  •   商悬派往乌勒国的暗探还在南下的路上,天和这边却收到了来自乌勒国主的传书。
      快马飞驰,昼夜不歇。信由一人全程护送,经安州、沧州、渝州,最终抵达天和皇朝的坐落地上京。护卫在朱墙外下马,出示了宫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将乌勒国国主所传之信交到皇帝手中,途中未曾经他人之手。
      皇帝也是谨慎地很,拿了信也不着急拆开,而是借着烛光细细地查看着它的外面,信口处用的朱红色封蜡,上面盖有乌勒国特有的玄鸟印章。他检查了下确认无损后,才沿着封口处慢慢撕开。
      “柳辞镜到了乌勒国后,是怎么个情况?”
      “回皇上,虽然他是前朝余孽,但乌勒国人似乎并不关心他的身份。相反,他整日流连于王室贵族间,嗯……风评甚是……”
      商云横扫了几眼信,就胡乱揉了起来扔进了火炉里,眨眼间就被火苗吞噬。信上无非说的就是感念天和皇帝信守承诺,乌勒也将兑现诺言,过几日便会出兵帮天和镇压意欲叛乱的十八部族。
      他们本是乌勒国人,后来迁去了滨水那带,如今他们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而愈发壮大。
      其实他们本来就可以自给自足,但自家耗心力做出来的东西哪有直接抢掠来得方便。可部族首领下了命令,不许再行匪盗之事。他虽然那样下了令,让其他兄弟管好自己各自的部族,但如果有人捧着厚礼来,说这是抢外邦人的,他也不会说什么。上头的人摆出这幅姿态来,下面做事的人就更加肆意妄为了。他们尤其爱装扮成前来采货的商贩,偷偷摸摸地把兵器运进丁香城,时机一到便各处掠夺,官府也拿他们没辙。
      丁香城百姓深受其害,却又无可奈何。一到“约定的日子”,家家户户就把东西摆到官道的两旁,任由他们免费拿了去。家家唉声叹气,夜半恸哭,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换了点东西,才要尽数送给那帮人。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百姓实在是没辙了,天还没亮就一个个地去城主府前跪着,只不过也没多大效用。辖管这一带的官员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或者是跟那帮匪徒暗地里勾结着,也不把这件事往朝廷里报。
      直到商云横掌了皇权,专门从上京派了人过来宣旨,言丁香城主与十八部族勾结,虽身在其位,然其心有异……几句话便将城主发落了,又定了一众官员的失职之罪。当日,驻守城墙的人也被由上京调来的军士所替换。十八部族闻风而退,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来侵扰丁香城,百姓终于松了口气,朝着上京的方向齐呼“皇恩浩荡”。
      而十八部族所在的滨水一带,可以说是无所属之地。换句话说,那里现在不属乌勒国所有,而天和的手也伸不了那么远。若非要从两方中决出一个,来对十八部族出手,非得要有个令乌勒天和两方都满意的说法不可。
      其一,曾经被乌勒遗弃的旧都为十八部族所占,按理来说,毕竟是前朝旧都,应该把地方收回来。可那块地方确实不在现乌勒的属地界限内。而且,十八部族并没有来找他们麻烦,所以,只要他们不僭越,如此相安无事未尝不可。
      其二,天和并不了解这些蛮人的身手与作战策略,贸然发兵讨伐恐怕事倍功半,到头来说不定也只是白白地给他们送人头罢了。可若是不战,堂堂天和皇朝,被一波蛮人“吓”得不敢操戈动武,只能任人欺侮,那传出去还了得。更何况天和当今的天子可是武夫出身,这不单单是在挑衅天和,更是明晃晃地往天和皇帝脸上甩耳刮子。
      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商云横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要和乌勒国作交易。
      准确来说,是和乌勒国新任国主作了一次交易。由乌勒出主力,天和辅之,将十八部族剿灭殆尽。而相反的,乌勒国主也会朝他提条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乌勒国主亲自开口向他要了一个人。
      柳辞镜。
      还得是活着的。
      ……
      现下乌勒终于要出手对付十八部族了,商云横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地落到了实处。
      明面上,乌勒国朝十八部族发兵,欲诛杀叛党,而天和也会出兵相助。这场讨伐无论结果如何,天和都能全身而退。若是胜了,天和也算借乌勒之手除了个祸患;若是败了,乌勒与十八部族两败俱伤,顶多视作一场内乱,届时天和再出兵也不迟。
      这一切都在商云横的谋划之下……
      隔日早朝,有朝臣上奏提到了乌勒国,皇帝便顺着他的话,把“乌勒国欲诛十八部族,借兵于天和”之事讲了出来。
      当然,那些私下里的“密谋”是一个字也没提。他身居高位,任何作为都必须以天和利益为重,为顾全大局,有些时候难免口不对心。他便换了个说法将“出兵”改为“借兵”,如此一来,大臣们在出言反驳的时候,也会首先考虑到整个天和的名声。
      如他所想,宣政殿内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并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
      天和以武为尊,位次左尊右卑。因此,以商悬为首的武将位于宣政殿之左,以商绥远为首的文臣居其右,两方看似势如水火,但商绥远那边的文臣人数远不及左侧,那些武将也多数都是商云横亲自任命的,所以若是按人头来算的话,武将确实处于高地。
      若不按人头来算,武将也远远甩了文臣一大截儿。早朝前这些文臣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跟同僚说着事情,可一进了宣政殿,他们就纷纷偃旗息鼓,一句句“全凭陛下做主”,除了惹来左侧武将们鄙夷的目光。他们并不会给决议带来任何有效的建议,只会给皇帝平添几分对文臣的厌烦罢了。
      只是这次,商绥远病愈后亲临早朝。一众文臣们看到六皇子站到了自己一列,竟然突生了几分希望,但很快这团火就自己灭了。就算是六皇子又怎么样呢,商绥远的地位他们心里很清楚。皇帝向来不喜文,在朝堂上见着他们这些文臣也就罢了,可六皇子来了,还位于前列,若是皇帝看到后大发雷霆,对文臣的不喜更甚,再殃及到他们的话……
      这些文臣们隔空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的脸色传达出的信息和自己心里所想的一样之后,就跟往常的早朝一样,挺直了腰板垂着头,俨然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父皇,儿臣有疑。”商悬往右迈了几步,正对着天子,“乌勒国与十八部族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若撇开十八部族的出身,现在它们俩个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此次为何突然发兵,怕不是有其他的图谋。”
      “四皇子此言差矣。十八部族本就猖狂至极,乌勒国看他们不顺眼,诛灭叛贼也是很正常的事……”
      “微臣赞同四皇子之言。我朝向来没有兵力外借的做法,而且这么看来,乌勒国只是在诛杀叛贼,属乌勒国事,我朝不必插手此事……”
      “向来没有这种做法?那我们新朝就开了这个先例了!”
      “皇上,依微臣拙见,不如我朝作壁上观,待时机成熟之际,再从西南出兵……”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朝臣当着皇帝的面吵起来本来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以往商云横都不理会他们,只管听了重要的事,再开了尊口着他们容后再议。有时候他也乐得看朝臣们拌嘴,武夫不比文臣,有些嘴皮子不利索的明显占了劣势,吵着吵着就动手了。待他们平静下来后,抬头一看,龙椅上空无一人,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但很少遇到像今日这般的窘境,带头提出质疑的还是他的儿子。虽然也有朝臣赞同借兵,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别人截住了话头。
      多数朝臣都持了反对意见。
      商云横有些不悦地蹙着眉头,目光扫视了大殿一眼。武将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文臣这边岿然不动。
      “绥远,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殿内蓦地静了下来。
      “儿臣以为,乌勒国国主借兵一事,我朝应当相助。”
      “其一,乌勒国国主亲自向天和皇帝陛下传信,已经表明了要臣服于天和的态度,此番借兵,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下的服软。”
      “其二,天和早与乌勒国达成一纸缔约,我朝对乌勒国来说更像是盟友关系,盟友有难,我天和怎能不帮。若是帮了,乌勒国此后也会感念此次相助,其不失为长远之计。”
      “其三,我朝北境之疏仁国,西境之云真国,以及大大小小其余的部族,皆以乌勒国为首。若我朝相助,天和威名将远散四海之外。”
      “而且,滨水一带在十八部族的经营下已经逐渐富庶起来,若能趁此将这块富饶之乡划归到天和境内,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他这一番话下来,将殿内的大臣们砸得懵了圈。待他们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朝着皇帝瞄去,但上座之人并未开口赞许,也没有出声制止。一时间,没人猜得到皇帝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猜。
      商绥远说完后径自回到了自己所站的位子上,也不管其他人脸色如何。他知道皇帝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无非是要通过一个人的口说出来,然后自己再顺理成章地下达旨意。不管结果如何,自有率先提议之人打着头阵。若是结果好了,就是皇帝旨意下达地干脆利落;若是结果差了,便是提议之人的罪责,同样也怪不到皇帝头上。
      既然非要有人开这个口,那就他自己吧……
      “方才六弟所言……”商悬开口打破了死寂,他随意地瞥了眼右侧的商绥远,继续道:“儿臣也赞同。”
      这下轮到他身后跪倒一片的武将茫然了,不知是被商悬的话惊得开不了口,还是在心里琢磨四皇子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忘记了言语。
      “绥远啊,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商云横终于开口了,“传朕旨意,命沧州钱忠将军为西南特使,亲率三支精锐军,助乌勒一臂之力。”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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