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相思》邓佳期

6、朝堂风云

　　朝局变换得太快了。有人等不及想要制造新的平衡。平日里朝堂上深谙为官之道的陆绥正面和武侯对抗起来，陆绥本就一文臣，其夫人是开国元勋郑毅将军的后人，郑家唯一嫡系，一出生就被封为永平郡主后指婚下嫁陆家家主陆绥，陆绥年少成名，又有一派文人风骨，不与朝中党派结交。
　　此时站了出来直指武侯副手江斌结党营私，贪墨军用。铁证如山，一道道折子送到了御史台左都御史闫钧的手上。闫钧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账都会清算。
　　“赫罗，朝堂上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武侯安皓尘面有倦意，但眼神凌厉，“不瞒你说，江斌之事，确有其事。”
　　安皓尘叹了口气，“一边是我的子弟兵，一边是我的副手。按照我从前的脾气我肯定是军法处置，绝不留情。可我过了这么多年腥风血雨，看了那么多马革裹尸，心也软了。”
　　“候爷。”赫罗对于昔日安皓尘少年从军，驰骋疆场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对于一个富家子弟，甘心舍弃安逸的生活，投身军营自是让人钦佩。
　　“后来边境战事了结，军中战士折损不少，那时江斌卖了老家的田地帮补了军中不少战士的家用。”
　　“江副将是个憨厚的人。”赫罗回想起那张老实粗矿的脸。
　　“他做那事没做多久，我就察觉了。也帮着把那亏空的洞补了上去。”
　　“但那笔军饷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我包庇了属下，若陛下这次追责，安某绝无二话。可陆绥那人绝不会只抓住此时不放。”
　　“御史台的闫钧大人，想必定会秉公执法。不会随意给侯爷冠罪名。”
　　“哼！”安皓尘冷哼一声，“赫罗，你还没看清权力。如果满朝文武皆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那御史台有什么用？任何官职，任何权力都是相互牵制的。闫钧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那是因为没有人涉及他的利益。”
　　“赫罗还是相信，有人是真心为了维护法纪。”
　　安皓尘仰天大笑。
　　江斌被关入御史台牢房的当晚，遭人下毒，险些丧命。毒被下在江斌饮用的水中和饭菜中，奇怪的是，两种毒，都是要人性命的。
　　“闫大人。”赫罗回府听闻御史台左都御史闫钧正在大厅等他，很是诧异。
　　“赫罗大人。”闫钧衣着简朴，一双有些倦意的眼睛，闪着光。
　　“赫罗有失远迎，不知闫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何公务？”
　　“赫罗大人是药理高手，还望帮着看这两份记录。”
　　赫罗双手接过闫钧递过来的几页纸，逐字逐句看了一遍。
　　“砒霜无色无味放饭菜里。可鸩毒多置于酒中，这次却下在这水里。”闫钧也是历经朝堂风云数载，自然凡事多留一个心眼，进入牢房的饭菜都由看守银针验毒，可这次却百密一疏。
　　“若将毒涂抹于碗沿或盘底，银针探毒未必能发现。”
　　“可还是有可能发现的机会”。
　　骤然四目相对，闫钧突然大笑。
　　“赫罗略懂药理，查案的事，大人是行家里手。”赫罗双手将几张记录交还。
　　“可惜，武侯也已捷足先登，与赫罗大人相交。不然闫某与大人，许能成为忘年之交。”
　　“闫大人是认定江斌的案子与武侯定有牵扯？”
　　“武侯素来治军严明，深谋远虑。如说无关，赫罗大人可信？”
　　“若这事只是一个开端——”
　　“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踏入党争。朝堂之上，风云数载，谁没有颗七窍玲珑心。谁又是真正干净的呢？闫某也是踏着白骨，抹着鲜血走来的。”
　　“谢闫大人。”赫罗起身对着闫钧拜了拜。闫钧让他想起了师父，三个徒弟中，唯有鸣珂是不让师父操心的人。赫罗心怀鸿鹄之志，荷衣敏感多思虑，凤鸣珂洒脱淡然又稳重。
　　第二日，武侯就被请进了御史台。军中人心惶惶，武侯和副将接连被关押，军中更有不少流言。为稳定军心，闫钧陪同武侯出面平息了流言，可也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武侯口吐黑血，到了下来。军中一下子就暴动了起来。
　　所幸的是，陆绥早早安排好了弓箭手，保了闫钧的万全。可也就此加深了军队和御史台的矛盾。
　　“什么毒？”陆绥一袭便装紧锁眉头看着不停咳血的安皓尘。
　　一旁的军医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禀，“回太宰大人，武侯爷脉象又急又险。”
　　“你意思你没办法？”
　　“属下失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速传太医。”
　　“我们不信太医，要请就请赫罗大人。”虽然此时受制于人，但是也是跟着武侯生死与共的将士。
　　“对，我们就信赫罗大人。”
　　陆绥看了一眼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闫钧，“闫大人觉得呢？”
　　“既然军士们都推荐赫罗大人，想必医术是靠得住的，武侯毕竟是北境的主心骨，军心不能乱。”
　　“传，赫罗。”
　　“是。”

　　凤鸣珂收到了赫罗的飞鸽传书，便下山了。是夜，禅心书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察觉异样的谢初商顾不上叫人，闯入荷衣的相思引。花房的花有些凌乱，又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心里一惊，难道他来晚了？“荷衣，荷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急忙提剑上楼。
　　“你以为我出事了？”扔掉手中仍滴着血的剑，荷衣缓步走到谢初商面前，“小七，这些你处理下。”
　　谢初商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真傻，她是赫罗的师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要他保护呢？可看到尸体旁那滩血迹，他是真的有些害怕。
　　“我早已手染献血，不在乎多那么一两个。”荷衣抬起她的右手停在他的面前，“这双手，救人，杀人。”
　　谢初商握住她的手，“保护好自己。”这只是第一拨派来试探的人，很快第二拨杀手就到了相思引 。
　　“荷衣姑娘，许久不见。”带头的人咬牙切齿地说，“枉费夏先生如此用心，终是错付。今日，尔等取你性命，不知地下的夏先生还是否愿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