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猪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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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三天，陶樱和刘白仍旧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醒来。
吃过早饭，陈曦晾晒过板栗和栗苞之后，带着刘白她们出发。
踏过门前的水泥路，路过一个小水潭，翻过一个小山坡，便到了玉米地。
整块地外围是用两根铁丝围起来的，每隔一段铁丝就箍了一两块木板。再往外还竖着几根木棍，绑着破布条随风飘扬。
不光面前的这块地是这样，远处其他几块种着水稻的田埂上，同样竖着诸多的木桩子，绑着许多破布条飘在空中。
“这外面为什么要这样围起来？还有木桩子什么的？”陶樱指着膝盖高的铁丝圈问道。
“这边会有野猪，这是为了防止野猪窜进去，拱农作物。”
“真的吗？这里真的有野猪吗？”刘白兴奋地问道。
陈曦扛着锄头慢条斯理地跨过铁丝，看刘白一脸激动的表情，严肃地说道，“这山里的野猪可不是城里的小香猪。要是真见到了，你会后悔莫及。”
……
“好吧。”
三人站在田埂上，玉米地一边种着两排白玉豆，藤蔓沿着地里的竹棍攀爬，像个绿色的小棚子。
另一边是一片芋头地，长至膝盖的杂草长得密密麻麻的，稀稀疏疏的盾形叶子像是藏在草丛里。
玉米杆子有一人多高，每个叶梗处都长着个玉米苞子，头上冒着一簇须须。有的须须已经变成了黑色，有的须须还冒着乳白色的青芽子。
陈曦将锄头靠在埂上，指着玉米杆子上的一棵玉米棒子，“头上须是黑色的这种玉米棒子是已经完全成熟了，红色的是还没完全熟，像这种完全乳白色的玉米苞子，基本也长不大了。全部都薅走。”
她指了指芋头地，“你们掰玉米，我来挖芋头。明天正好有集市，都拿去卖掉。”
“咱们是要摆摊吗？”刘白也不鼓捣手机了，直勾勾地盯着陈曦问。
陶樱看着眼前的刘白，一言难尽。
当初那个出门买泡面都要喷个香水的小仙女已经不见了。
眼前只有一个头顶破草帽，脸上包毛巾，身穿旧衣裳的乡下丫头。
这家伙听到摆摊两个字，还一脸亢奋。
陶樱很想上前摇醒她，“清醒一点！是摆摊！摆摊！不是发钱！”
“对，板栗、玉米，还有呆会要挖的芋头，咱们自己留一点，剩下的都明天拿去集市上卖。”陈曦东西放在一边，扛着锄头开始挖芋头。
与昨天不同，这片地不靠近山脚，阳光直射，没有任何遮挡。
种着白玉豆的田埂边上淌着一条小溪流，宽约一掌。
溪水清澈见底，偶遇激石，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溪边长满野草，沿着水流的方向，漫长地延伸。
将镜头固定后，陶樱和刘白两人开始摘豆子。
秋天的太阳，没有夏日的炎烈，却略有几分燥意。
陈曦挖了半爿芋头地之后，三人站在溪水边歇息，看着远处的大白鸟。
陶樱看了看陈曦挖的芋头，问道，“曦曦，你们这边集市是菜市场吗？”
“不是，农历每逢四、九的日子，乡下人会把家里一些东西都拿到镇上去卖。等咱们明天这些东西卖完，给你们算工钱。”
“那怎么行？”刘白瞪大眼睛，摆着手说道，“我和老大两人在这白吃白喝的，干得这点活还不够算我们的伙食费呢？算什么工钱！”
“是呀，”陶樱也一脸不赞同，“你要把钱给我们，怎么和你爸爸交代？”
陈曦看了她一眼，轻声笑了。
“这些都是我种的，我爸他不管这些。”
“那也不用给我们算工钱，”刘白难得认真地看着陈曦，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种的。”
“行。那咱明天买肉吃。”
日头逐渐高升，成群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嬉笑追逐。
陶樱和刘白两人摘的豆子装满了箩筐，带来的两个蛇皮袋也被芋头装满了。
陈曦坐在田埂上擦着脸上的汗水，陶樱和刘白两人在小溪边嬉戏。
三人都穿着长袖长裤，还裹着草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不亦乐乎。
“等等，咱们仨这个造型一定要拍一张。”
“来，一，二，三。”
画面被定格，陈曦盖着草帽只露出一个下巴，另外两人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三人坐在长满野草的田埂上，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米杆子。
刘白得意洋洋地抚着下巴，看着照片，“嗯，完美，可以当封面。”
陈曦挑着两大袋芋头，几人带着一上午的收获回家。
午饭过后，陈曦拿着连枷，对着晒了一天的栗苞拍打了一番。晒了一天的栗苞裂了道口子，一经拍打便炸开，吐出了里面的果实。
待得日头开始小一点，三人继续拎着工具，哼哧哼哧地循着早上的路线出发了。
刘白的兴致还是很高，似乎一点都不疲倦。
陶樱有点萎靡不振。
她走在最后，拎着箩筐的脚步有点沉重，脸上围着的毛巾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成群飞舞的小蠓虫差点撞进她的眼睛里，她只得边走便挥舞着手。
这时间过得可真慢，明天还有一天。
哎！
陈曦拎着箩筐，沿着垄间的间隙一直往前走。经过的地方只留下了光秃秃的玉米杆子。
刘白不解，她甚至把刚长出来的小苞苞也给摘下来了，估计那种连个玉米粒儿都没长。
“这种不是还很小吗？为什么不让她再长长。”刘白举着手机跟在陈曦后面，指着她箩筐里的一指长的小苞苞问道。
陈曦捡着一根小棒子放在刘白的镜头下面，“这种长不大了，同期人家都已经成熟了，它才刚长出来。再大一点，也是个瘌痢头，没人吃。这时候摘下来炖汤喝，正好。拿去卖也很好卖。”说完，她将小苞苞扔回箩筐，继续向前。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
陈曦坐在田埂上，颇有成就感地看着眼前的地里，这一趟回家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芋头挖完了，玉米和豆子也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明天卖完就可以回学校了。
这些收成，没准也是这片地里最后的庄稼了。
她将装满玉米棒子的蛇皮袋口用绳子绑紧，锄头放在一边。
走近陶樱和刘白两人身边看了看，一个箩筐里装了点芋头，另一个装着玉米棒子。
这些是袋子装剩下的。
她将两箩筐分别在手里掂了掂。
“稍微有点重，你俩拎得动吗？不行先放着，我等会再过来一趟。”
两人忙摆摆手，“那不用了，我们可以。大不了咱们走一会歇一会，慢慢走呗。”
刘白看了看田埂上的四个袋子，担忧地说道，“曦曦，你那几个袋子看起来很重。要不再分点放在这边，咱们等会再走一趟？”
陈曦回头平静地看了一眼，耸耸肩，“没事。咱们现在回去，你们还要休息吗？”
“休息够了，走吧。”
翻过山坡，顺着小径笔直走，直通到陈曦家门口。
小径很长，走得慢的话大约要二十多分钟。
三人停在路上休息，两个箩筐放在一旁的草丛上。
刘白指着不远处的水潭子，说道，“那边有个水潭子，我看周边还有许多小雏菊。咱们去那看看呗？我想去拍点素材。”
早上路过的时候她就想过去看看，但是怕耽误干活的时间，她没好意思说。
陶樱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去。”
她顾不得干净与否，挑了块草地，坐着歇息。
雏菊有什么好看的？那些网上天天刷视频的又不是火星人，什么玩意没见过？
她摇摇头，感觉刘白已经魔怔了，什么都不放过。
水潭周边长满杂草，西南角还立着几簇芦苇，露着两三根新鲜的荻花。芦苇周围是成片的野雏菊，开着白色的小花。一阵风吹来，瑟瑟发颤，令人十分怜爱。
芦苇旁有一条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蔓延至山脚。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这条痕迹上也密密麻麻地冒着青草叶子。
水潭里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蹂躏了一番，满是泥浆，水边的草地也混乱不堪，成片成片的倒伏在地上，有些还深深地陷进泥土里，散乱的草叶上还有明显的泥浆水滴。
露出地皮的泥巴上还留着成簇成簇的梅花状脚印，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成群的小蠓虫飞来飞去，惹人厌烦。
陈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刘白说道，“小白，我去喝点水。你别搞太久，天快暗了。”
“等会儿！曦曦，你看这是什么，这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她将镜头拉近，对准眼前的两个鹅卵石大小紧挨在一起的脚印，“不会是黄鼠狼的吧？”
陈曦看了几眼，不以为然，“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山猪留下的，我去喝水了。”
刘白对着一个凸起的脚印拍特写，闻言头也不抬，“没事，你先过去，我一会就来。”
她将镜头切换成录影模式，“同志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哈哈哈，你们肯定想不到，”镜头从泥浆水潭缓缓移至草丛，“野猪的脚印。看，这么一大片，这里还真的有野猪呐。”
陈曦走到锄头旁，解下挂在上面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绑着蛇皮袋的绳子滑到边缘，摇摇欲坠。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这个样子是撑不到家里了。
她将绳子从锄柄上卸下，将绳子解松。
陶樱坐在前方小径上揉搓着自己的胳膊。
周遭寂静，连虫鸣声都不见，只有刘白偶尔的叨叨声。
她手里握着锄头，准备将锄柄穿过绳子。
一股莫名的心悸突然而起。
陈曦心生不安。
她停下手中动作，环顾四周。
远处的山坡上冒出一个黑点，黑点快速移动，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很快黑点露出了全身面貌。
狭长的鼻子，浑身发黑的毛发，极速飞奔的四肢，陈曦很快看出这是一只野猪。
此刻它仿佛是一只被激怒了的猛兽，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yun——”
陈曦大骇，心尖发颤，它是朝着刘白的方向去的。
“小白，快跑——”
刘白双手举着手机，“看，这边还有一大片的小雏菊。咦，好像有什么声音？”手机缓缓移动，她转过身，一只黑色的野兽呼啸而来，她甚至都没有看见侧面过飞奔过来的陈曦。眼眸中，飞奔的黑影越来越大。
刘白以前一直对影视剧中女主角在遇到危险时发愣，然后给男主角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这种情节嗤之以鼻。遇到危险时还不跑，这是呆头鹅吗？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成了自己口中的呆头鹅！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冰冷，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全身因为没有力气而瘫坐在泥地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与野猪搏斗的身影趔趄了一下，跌倒在地，但是她很快地爬起来，手里不停地挥动着锄头。
倒在地上的野兽，四肢一动一动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发出惨叫声，有少量腥热的液体喷溅在她的脸上。
她双眼模糊，眼神毫无焦距，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有一双手在她脸上拼命地擦拭。
风中吹来的浓重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
而后，有个人使劲地晃着她的肩膀，或许是陶樱。
她仿佛正翱翔于天空之中，又或者，游荡于深海之下，周遭的声音隔着一层罩子，什么也听不清。
“嘶——”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木木地摸上自己的胳膊。
眼前的陈曦一脸焦急扶着她的肩膀，大声喊道，“小白！小白！”
刘白终于回到神来，不远处躺着一撮黑色的尾巴毛，她浑身一阵颤抖，双腿向后蜷缩。
她扑进陈曦的怀里，嚎啕大哭，“曦曦，曦曦，有，有，有野猪……”
“好吓人！我，我，我好害怕呀！”她一边抹着鼻涕和眼泪，一边抽噎。
陈曦抱着她的肩膀，陶樱也从她身后搀扶起来，焦急地问道，“小白，你有没有受伤？曦曦呢？你俩怎么样？”
她绕着俩人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陈曦身上都是血，她焦急地跺着脚，“你俩倒是说话呀？有事咱们得赶紧打120。”
陈曦双眼模糊，眼眸湿润，双手不停地颤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刘白，定了定神，对陶樱说道，“我没事。小白没有受伤，应该吓坏了。”
陶樱拉着俩人又离远了几分，“咱们走远点，万一那只它没死透呢。”
刘白闻言一惊，立刻蜷缩在陈曦的身后。
陈曦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它已经死了。”
眼前的这只野猪体型不大，全身布满黑色的鬃毛，两只耳朵比家猪小了许多。身材肥圆，四肢健壮，黑色的尾巴上拖着一缕长毛。没有常见的獠牙，大半是只母的。
三人皆不敢看血肉模糊的脑袋。
刘白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不停地嘟囔，“我要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行行行，咱们回家。”
“那这只野猪怎么办？”陶樱侧着身，捂着鼻子指着野猪说道。
刘白心有余悸，忙背过身。
陈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我打个电话给村主任，问他一声。”
水潭边，雏菊仍旧在颤颤地摇曳，几簇芦苇也娑娑作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猪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