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回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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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照在陈曦的脸上，她睁开双眼。伸手摸索着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五点三十五。
对面床上，两个室友酣睡正香。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拿着手机，轻轻带上房门。
昏黄的灯光照进前厅，前院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
她穿过前厅走廊，走到前院，看见父亲按着水压井的手把正在打水。
她回身走进厨房，利索地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盆，在旁边棕红色的米缸里舀了两碗米。
米粒颗颗饱满，透着清香，和她以往在家时闻到的闷闷的味道不一样。
她用筅帚涮了涮锅，把淘好的米倒进大锅里。
陈建东提着水桶走进厨房，他低声问道：“你这丫头！带同学过来玩，咋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她用水瓢从桶里舀一瓢水倒进锅里，平静地回答，“爸爸不是很忙吗，没空回来？放心，我们住几天就走。”
陈建东右手搓了搓指尖，吹了一下，“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的是……”
陈曦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建东看着她的眼神，噎了半天，也没再吐出半个字。
灶台旁的墙角根歪着一张小木凳，是几块木板拼接在一起的。已经有些年头，凳面光滑暗沉，已
经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
陈曦自顾自拎起小木凳坐在灶膛一边。抓了一把松木枝放进灶膛，扔进去几条细长的树枝。从灶口边上的小洞掏出火柴盒，捻出一根，在侧面划了一道，“欻”地一声，小火苗蹿起。她两手护住小火苗伸进灶膛。
火势渐大，她又往里塞了几根劈好的柴火。
用锅铲搅了几下锅底，合上锅盖。又往旁边的小锅里倒了点水，涮了涮后，加满了清水。
陈建东站在一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双手拢住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夹着烟蒂，一点一点地吐着白色的烟雾。
他看着陈曦的动作，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陈曦捡起靠在墙边的火钳，往灶膛里扒拉了几下，折了一把拇指粗细的树枝塞进去。然后起身掀开锅盖，搅了几下锅底，水温渐渐上升，米粒微微有点黏在一起。她用锅铲轻轻压碎团块，搅匀后重新盖上。
“你们要玩就在附近玩，不要去山里。现在不像你小时候了，现在山里多了许多山猪，窜来窜去。”
“哦。”
陈建东乜了一眼绷着脸的陈曦，眉头紧锁。
他这个女儿，越长越像她妈，小时候还有几分可爱，大一些就开始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现在就直接是个木头人，连个表情都没有。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到晚，回到家也没个舒心的日子。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柴火，转身走出了厨房。
算了，算了，反正这家以后也没人了，干脆住小桃那好了。
锅里的水逐渐溢出，陈曦连忙掀开锅盖搅了搅米汤。
她从碗柜里抱出一个二十公分高的小陶瓮，拆开瓮口的盖布，拎着个长柄铁勺，挖出几块豆腐乳放在盘子里。最后，舀了两勺红色的汤汁淋在上面。
碗柜里放着好几个不同的陶翁，陈曦打开各个陶翁装了一些，重新封好。
豆豉、豆腐乳、腌黄豆还有些南瓜干，稀饭的配菜就都有了。
锅里白色的米汤翻腾滚浪，米粒已不复原先的圆润，吸饱了水，炸成花。陈曦加了半瓢水，膨胀的汤汁立刻沉静了下来。
灶膛中噼噼啪啪地响着，火苗蹿的更高了。
夜渐渐逝去，晨辉从灶边的窗户照进，天亮了。
陈曦装了盆浓稠的粥放在灶台一边晾着，将锅里剩余的装进饭盆里。
陈建东进来端走了那盆粥，回身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小菜。
陈曦继续将小锅里翻滚的开水灌进热水瓶里，接着添了点水。
她将煮粥的锅涮了涮，从门口一边的米糠里掏出了几个鸡蛋，清洗一番后放进锅里煮。
待陈建东吃完了粥，又重新回到厨房，从锅里捞出三个鸡蛋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前院传来三轮摩托车发动的巨大轰鸣声，咆哮半晌，呼啸而去。
陶樱和刘白在轰鸣声中朦朦胧胧地醒来。
两人全身酸痛，在床上吱唔哎哟半天。抖着手，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扎了个丸子头出了房门。
客厅里，陈曦正收拾着碗筷。
“曦曦，你爸爸出门了吗？好早啊。他吃过早饭了吗？”陶樱脸色微红。
去别人家里本应好好拜见长辈。但昨晚直到他们睡下，也没见着陈曦的爸爸回来。本打算早上再好好打声招呼，结果早上也没能见到。她觑着陈曦的脸色，感觉她自从回到家，神情就开始变得严肃了。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哦，他吃过了。你们先去刷牙洗脸，早饭已经好了，洗完就可以开吃了。”
刘白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你们起的可真早。”
陈曦拿着两个脸盆，提了一壶热水瓶，带着她们走到前院的手压井旁。
她将脸盆放在地上一块圆咕噜的水泥盖板上，用力往下压手把，清澈透亮的井水从塑料管里冲出，三两下就装满了一个脸盆。
“哎，等会，这个东西是这样子的呀？等我去拿一下手机，你们等会再按。”
刘白转身迫不及待地要回房间，陈曦抓住她的胳膊，“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这一会，先洗漱吧。”
刘白闻言顿住，内心自嘲一声。这会，她才是个没见识的。
陈曦挪了挪热水瓶，“要是觉得水冷的话，从热水瓶里加点热水。”
“没事，这个水温正舒服。”陶樱抹了把脸，温凉舒适的井水泼在脸上，仿佛打开了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直入内里，沁人心脾。
“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山上捡些板栗回来，回去的时候你们带些回学校。”陈曦看着两人的动作，温声说道。
刘白一脸跃跃欲试，“好呀，山离这边远吗？”
“不远，往后走就是了。”
陈曦家在陈家村的南边，最靠近山脚。
通往村里的那条窄窄的水泥路直通到陈曦家门口。
再往后，就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三人吃过早饭后，陈曦拿了斗笠、毛巾、手套之类的东西分别递给陶樱和刘白。
刘白专心地鼓捣着她的手机。
机会难得，她打算做好几期视频，弄成一个系列。所以素材越多越好，最重要的手机可不能掉链子。
“山上可能会有蚊虫什么的，你们衣服袖口要扎紧，毛巾系在斗笠两边护着脸。”她看了一眼刘白身上的九分裤，“小白，你换条厚一点的牛仔长裤，脚踝露出来会被虫子咬的。”
刘白瞅瞅自己身上的九分裤，又看看陈曦穿厚厚的校服裤，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将手机递给陶樱，转身回房。
陈曦走向房子右侧的一小片竹林里，从地上扛起一根直径约婴儿拳头粗细的竹竿抖了抖，长度有两层楼高。竹竿已经褪去了原本的清翠色外壳变得灰蒙蒙的，身上还有几处裂纹。
陶樱打量着陈曦家，昨天一通忙乱，没来得及细看。
这是一幢典型的农村红砖房，只有一层，里里外外只是简单地刷了层白灰。房子两侧和屋后各有一片小竹林。
房屋整体形状狭长，正厅居中，两边各是房间。陈曦的房间就是右侧第二间，左侧有一条走道，直通到厨房。
客厅正中摆放了一张正方形的餐桌，中堂位置是一张红色的祭桌。
祭桌上放了一个黑白的相框。
她和刘白昨天刚到的时候，就被这个黑白的相框惊住了。
这会，她仍然心有余悸。
陈曦很淡定地告诉她们，那是她奶奶，去世半年多了。
仔细看了看周围，她才发现，村子里的住户非常少，附近的几乎人家离得也不近。远处有几栋破旧的老房子，倒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看着这幅荒凉的模样，她的心里有一点毛毛的。
这会，陈曦已经在院里放了好几个箩筐和若干工具。
刘白换好了裤子，两人一番准备后，相视大笑。
双方头上各戴着安全帽，脸上围了一条毛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地道的农村妇女。
陈曦头上也戴了一顶黄色塑料安全帽，左手拖着竹竿和竹耙，右手拿着一根木棍。
她走在前面，边走边用木棍敲打两边的草丛。
“曦曦，这山里不会有蛇出来吧？”刘白双手举着手机支架，镜头对准一边的草丛，警惕的地看着四周，她最怕软体动物了。
“秋天一般不会有蛇出来，夏天会比较多。我拿着棍子敲打，它们听见动静就会走了。”
刘白稍稍放下心来，陶樱两手各扛了一个小箩筐走在最后。
“咱们得走多久？那个山在哪呀？”陶樱问道。
陈曦停住脚步，木棍指着远处的山脚，“看到那片田没有？沿着那块田往里走就可以了。”
两人举目四望，眼前是一片杂草，有一人多高。
一阵风吹过，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庞然大物。
“咱们要走里面去吗？我有点害怕！”刘白紧张地抓住陈曦的胳膊。
现在她才后知后觉，为了拍视频，她牺牲得可太多了。
“我也不敢走里面去，咱们走边上吧？”陶樱指着杂草旁边的一条小径，“我看这边可能是条路。”
陈曦看看她俩紧张害怕的模样，笑笑，“放心，不会走里面去的。”
她指着陶樱说的那条小径，“那条是我奶奶以前经常进山的路，我也走过好多回，比较好走。咱们往那走。”
绕过一片草丛，沿着小径直走，约十几分钟后，出现一片小灌木。成片的叶子灰黄灰黄的，还有些被虫子啃过的小洞洞。
刘白将镜头对准一棵同她身高差不多的枝杈，上面长满了小小的果实，她对着果实拍了张特写镜头，“这个是什么呀，看上去有点像橡果，但是比橡果小多了。”
陶樱也凑上来，摘了一个，在手里捏了捏，青绿色的果实上面盖着个麻色的帽子，底下还有个一丢丢小的鬏鬏，质地硬硬的。
陈曦看了看他们身前的枝丫，“那个应该是栎子，嫩叶晒干可以做中药。”她走近陶樱身边，拿出箩筐里面的柴刀，指了指上方，“那边就是板栗树了，你们在这边等下，我把路清一清。”
此处仍在山脚，落叶繁多，树丛横生，偶尔冷不丁地冒出一根枝丫。
越往上，树木越大，成片的板栗树距她们百米左右，高矮不一，最高的有七八层楼高。
刘白还能看到树梢上挤成一团的深绿色刺球。
她拿着手机顺着陈曦的背影，焦距逐渐拉长。
陈曦拿着柴刀，将伸出的枝丫砍断仍在一旁，整出一条小路。
眼看陈曦逐渐走远，周遭除了陈曦弄出的声响，寂静无比，留在原地的两人开始害怕起来。
刘白收起手机，两人拎起东西沿着陈曦开辟的小径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回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