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临终接线员》扶游

29、第 29 章

　　这名安装炸弹的犯人显然是搜查一课的老熟人了。在骤然紧张起来的氛围中，唯有松川郁也一头雾水。

　　某种直觉让他绕过了松田阵平，转而溜到了接到消息后赶来的佐藤美和子的身后。

　　“佐藤警官——”
　　松川郁也小声呼唤支援，并在佐藤美和子转过头来的时候，适时露出一个可怜巴巴又渴求的眼神。

　　佐藤美和子犹豫了片刻，大概是考虑到这次事件松川郁也也算是目击者，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大部分信息都已经公开，不再是秘密，最终还是后退了两步，低声对他说起了这名犯人在过去几年间犯下的案件。

　　“……三年前也是，在杯户购物广场摩天轮那次事件中，松田君差点……”
　　说到这件事，佐藤美和子依旧心有余悸。

　　“但你们也是在那次事件中，成功抓住了那名犯人。”松川郁也接话道。
　　他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啊，松田君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努力最终没有白费，这也算是一种慰藉了。”佐藤美和子感叹道。
　　“不过……”她的话停顿了一阵，随后用更小的声音披露了真相，“实际抓住犯人的并不是我们警察。”

　　“当时那名犯人要在炸弹爆炸前的最后三秒钟才给出下一个爆炸地点的提示，所以，一个人在摩天轮座舱里的松田君为了获得提示，选择了放弃拆弹。”
　　“那个时候，我们……”
　　看样子，她很不愿意回忆起当初自己在现场目睹那一幕时的心情，因此只是含混了过去。

　　“就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旁边的人群中发生了骚乱。一位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宽大兜帽和同色口罩的年轻人将一名中年男子压倒在了地面上，同时从对方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型遥控器——后来经过调查，那个中年男子就是我们要找的炸弹犯。但是那名制服了炸弹犯的年轻人的身份却始终不明。”

　　据佐藤美和子所回忆的，对方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在将手中的炸弹犯移交给警察后，很快就趁着警方不注意，直接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没有留下姓名，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脸都遮住了大部分，没人能看清。

　　“我们都很感谢那个人，可是对方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而且不难看出，那个人是刻意在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们也就顺从了对方的心意，没有深入去探究。”

　　“说起来……”佐藤美和子说到这里时，瞥了松川郁也一眼，“那个不知名年轻人的侧脸和你很像呢。”

　　松川郁也猛然抬头：？？？

　　佐藤美和子却没有放过他，而是转过身开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身形也很类似，当初从兜帽中露出的几缕头发也是像你现在一样的黑发，给我的既视感很强。该不会你……”

　　“我三年前还在意大利！”
　　猜也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被佐藤警官目光盯得发毛的松川郁也立马说道。

　　“……也对。”佐藤美和子捏着下巴再度回想了一遍，“仔细想想，那个人的身形似乎是要比你消瘦一些，更何况你的头发是新染的，原本是白色，和那个人发色也不一样。”

　　二人交谈过后，佐藤警官便率先离开去忙工作了，徒留松川郁也一人低头站在原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方才的对话。

　　说实话，在最开始佐藤美和子描述起那名年轻人的装扮时，松川郁也也立时想起了自己每次进副本时的模样，再加上对方十分可疑的行动——
　　难道说是未来某个副本中的自己解决了三年前的危机？

　　松川郁也确实曾有一瞬这样想过。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

　　有因才有果，世界线的修正一定发生在他成功打通副本之后。别人的记忆可能受到世界线修正的影响，唯有他不可能，因为他的时间是永远向前的。
　　对于他而言，必然是先经历某人“死亡”的阶段，才有一次又一次尝试扭转结局的机会，“死亡”的阶段不可跳过。

　　他确认自己记忆中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副本，如果是“将来”的副本，他也不可能现在就享受到“修正后”的结果。

　　所以那个和他很像的人，只是……巧合吗？

　　.

　　突发的炸弹事件转移了写字楼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相关调查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整个搜查一课高速运转起来的当下，松川郁也这个普通群众也得以脱身。

　　带着在实验室中获得的线索回到家后，松川郁也那只属于“灰鸦”的手机也收到了一则消息——那个组织同意了与“灰鸦”在情报上进行合作。

　　那日波本和马尔萨拉从“灰鸦”所在的安全屋回去后，将对方的态度、要求以及提供的筹码一同转述给了组织二把手朗姆。
　　——“灰鸦”所给出的是国外地下世界的实时情报。

　　组织的大本营根植于日本境内，无论是组织人员的分配、资源的倾斜、活动的频率，还是情报的管控力，自然都是日本国内比起国外更胜一筹。
　　但组织这些年来也在不断地开拓国外市场，情报人员的不足以及国外情报获取方面的相对弱势让组织的开拓进展十分缓慢。

　　而现在，一个可以提供国外地下世界情报的中介人出现了，这些情报甚至还是可以不断实时更新的，摆在眼前的诱惑很难不让组织动心。
　　主管组织情报的朗姆更是明白“灰鸦”所抛出筹码背后的意义——这说明这个突然冒出的情报贩子身后，有着一张完备的、纵横国外地下世界的情报网和常人难以想象的丰富人脉。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第一时间将各方势力的风吹草动一网打尽，整合成一目了然的情报信息。

　　同时，这也是“灰鸦”敢于以个人身份向组织提出合作的底气所在。
　　只有留着“灰鸦”，顺着对方的意，才能够通过这张无形的网络，为组织源源不断地攫取利益。

　　相对之下，“灰鸦”的真正来历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只是合作商。
　　更何况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们，总喜欢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披千八百重马甲，他倒也算不得特立独行。

　　组织方才作出应允，双方也才刚刚成功达成合作，朗姆便急性子地支使起了这位新的合作伙伴：
　　——“普拉米亚”
　　这是他发送给“灰鸦”的关键词。

　　——一名不断制造爆炸犯罪事件的专业杀手。
　　这是“灰鸦”，也就是松川郁也根据“普拉米亚”这一关键词查找出的结果。

　　普拉米亚这名杀手的主要活动范围在欧洲，特别是俄罗斯，有不少地方都留下过她的踪迹。她的行事风格一向张扬，曾连续制造多起爆炸杀人事件，波及多国。受害者及遗属们甚至自发组建了一个名为“纳达乌尼奇托基提”的民间组织，誓要消灭普拉米亚。
　　可在近几年，她却不知为何变得低调了起来，虽然有些爆炸事件仍被怀疑与她有关，但她一改往日“轰轰烈烈”的作风，只专注于隐匿自己的行踪，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怪不得组织要找在国外有着庞大情报源的“灰鸦”来调查对方。

　　松川郁也一边将情报筛筛捡捡，并灵活运用一名打工人的职场必备摸鱼技巧，准备拖到最后的时限再递交给组织，一边思考起了组织的用意。
　　组织为什么要找普拉米亚的消息？难道是想吸纳这名杀手吗？

　　说到爆炸犯罪杀手……松川郁也的脑子又歪了一瞬，联想到了搜查一课现在正在搜寻的那名炸弹犯。
　　普拉米亚暂且不论，不知道警官们有没有找到那名越狱炸弹犯的线索呢？

　　“叮咚——叮咚——”
　　就在松川郁也走神的同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锲而不舍的门铃声。
　　按门铃的人似乎是一定要把门唤开才甘心。

　　被透过门板传来的声音骚扰了半天，松川郁也终于忍不住起身，打开家门探出头，只见一名穿着宅急便制服小哥站在隔壁家门前，伸出手指对准门铃，正准备继续按下去。
　　“别再按了。”松川郁也立马出言打断了对方的动作，“没有回应就代表隔壁的这位先生现在不在家，你再按下去也没用。”

　　制服小哥呆呆地回望过来，脸上满是青涩，他伸手挠了挠脸，有些无措：“可……可是，这位先生的包裹是需要收货人当面签收的。”
　　“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不知道。”松川郁也耸了耸肩，“他的工作很忙，经常要加班，下班时间不一定。”

　　“可我还有其他包裹等着配送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不想又被辞退啊。”
　　制服小哥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包裹，随后抬头望向眼前热心的邻居先生，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大步迈向松川郁也，把包裹塞进对方手中：“这样吧，请您代您的邻居签收一下，等他回来后再麻烦您转交给他。”

　　松川郁也：……
　　倒也不是不行。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

　　说完，松川郁也便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
　　电话过了一阵才被接起，另一头的声音十分热闹繁杂，似乎有许多人正在交流讲话，主题还各不相同，其中又混杂着属于不同人的急匆匆脚步声。
　　听起来很忙的样子。

　　之后他与松田阵平的对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对方只略听了一下大意，便简短答道：“行，那就拜托你了。”

　　松川郁也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过多打扰对方，于是也很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伸手接过制服小哥手中的包裹，略一点头：“我来帮他签收吧。”
　　总算能完成任务的制服小哥松了一口气，将包裹交接过后就匆匆离开了。

　　松川郁也接过包裹时略微掂量了一下，从手感、形状和重量来看，像是什么电子产品——这只是他在一瞬间根据生活经验，由脑子自主得出的结论。
　　他无意窥探邻居先生的隐私，因此只是随手把包裹放在了玄关旁的柜子上，等待邻居先生回来时直接取走。

　　可是当他刚经过客厅、走进卧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与之同时袭来的，是一阵猛烈的摇晃和飞迸的砖石，热浪席卷而上，伴随着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

　　就在同一时刻，松田阵平接到一项临时的任务。他快速走向车辆停放处，在上车的同时，还在回想方才与松川郁也的通话。
　　刚刚太忙了，只是收取包裹这种小事他自然是下意识地就应了，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车门被关上。
　　转瞬之间，倒计时归零。
　　巨响之下，车辆被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