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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 海洋馆 ...

  •   ——由现任院长陈行所记,听闻他上任第一天就召集了全部员工开会,包括黑衣员工。这引起了部分蓝衣员工的不满,好在会议开展的很顺利(也许是大象区保安在的原因)。一位黑衣员工表示: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出席,自己本身就是黑暗里苟活的人,放在阳光下是会死的。红衣员工单独开会,他们都表示无所谓,只要加工资就可以。

      ·

      我看了眼手表,已然接近七点,海洋馆内灯火通明,丝毫没有闭馆的意思。我顺着灯光走了过去,最亮的水母区旁果然有一间间的小房间,每间可以容纳四个人,都是独立的单层小床,刚好够一个人休息。每两个床铺之间放了一个原木的小床头柜,柜子左右放了两个充满电的水母小夜灯,工作人员见我的样子像狼狈的流浪汉,带着我找了个床铺安顿下来。她笑嘻嘻地同房间里另两个人说着话,利索的把小夜灯打开立在我的床头上,与我共用一个小柜的床铺是空的。我问她:

      “你好,我可以在这里待多久?”

      她笑嘻嘻转过身来,我的另两个室友对她的话好似无视,只是缩在被子里不做声。她说:“呀,小弟弟,离家出走了吗?只要你每天都早起叠被子,我可以允许你一直住在这里噢。不过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呀。”

      “记住啦,十二点五十之前一定要关上小夜灯,一定要关。早上七点之前就要离开这里。”

      “外面是哪里。”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却还是笑着:“你从何处来,外面便是何处。”

      晃神中我闭上眼,好似远方之彼传来耶路撒冷的钟声。

      我环视了一圈室内,有两位沉默寡言的室友,还好都是男的。当时我的第一感觉的确是这个。出于警惕心,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室内。

      小超市上有周全的生活用品,这一点让人感到十足怪异,不过介于这里免费供应居房,售卖这些理所应当。我买了两个面包,一个作为晚饭,一个放在枕头下以备不时之需。五元钱可以买到一支牙刷与牙膏,我在想,我是否做好了在这里久留的准备……

      转身间我发现货架上出现了【山羊肉】,它散发着诡谲的气息,保鲜膜上标着的价格为0.00,血红的大写黑体让人看了感觉不舒服。从色泽来看应当是生肉,我刚要伸手去拿,手腕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攥住,石绍戎正色对我说:“不要触碰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更不要吃。”

      我吃惊于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他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旧上衣,“我见你不在房间里,问了魏子婉才知道你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就出来了。”

      “冬天冷,先拿着这件吧。”

      我说着谢谢,还没有从刚才的【山羊肉】中回神,刚接过衣服石绍戎便拿起货架上凭空出现的【山羊肉】离开了。

      “请问…为什么要帮我。”我问。太奇怪了,从入馆到这里,如果没有石绍戎,我或许早就被污染。他不过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什么理由救我呢。

      他头也不回:“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在救我自己。”

      手里的旧上衣沉甸甸的,石绍戎转过身叮嘱了我一句:“明天早上当做自己的衣服穿上,不要现在换。”

      说完就带着山羊肉走远了。

      规则,隐性规则中,是否也有不准换衣服这一条?目前见到的工作人员共有三种不同颜色的工作制服:蓝色是动物园的员工,黑色员工似乎可以在两者之间走动,并不断为海洋馆带去游客(包括欺骗的可能性),但黑衣员工不允许进入海洋馆,会被海洋馆中真正的红衣员工驱逐出去,红衣员工属于,且仅属于海洋馆,并不承认动物园的存在。

      在假设他们无人说谎的情况下,一定还有几方势力存在于动物园之中。

      一方是保安,另一方或许是…

      园长。

      既然有黑衣的存在,那么园长或许可以任意进出海洋馆与动物园。我不应该思考这两样是否存在,也许海洋馆经过空间折叠与动物园共存着,且在同一位置,不过是观测的方式不同罢了。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我捧着衣服,如捧着救命稻草。

      -

      随手撕开了一袋面包,室内的空调开得很暖,能这样大面积供电的地方在这个室内不多见,我脑中构思着动物园的地图,发现有一小片未表明的区域。它在狮子园的北侧,动物园的最角落里,周围没有一条路通往那里。我记得…那里是,员工宿舍?

      那么已经成为黑衣员工的阿卡,会不会在这里面呢?

      动物园的员工无法离开,某种程度上他们也困在这个充满淤泥的牢笼之中。不过他们拥有帮助别人,给予他人活下去的希望的权力。诚实、善良、勇气,这是否构成了人类呢?

      我咬着果酱面包,胃有些绞痛。没什么的,小时候我的母亲经常不在家,三整天吃不到饭的日子常有,自己动手也只能做出些惨不忍睹的东西。我已经习惯了饥饿、绝望带来的痛楚,反倒是有些自暴自弃的麻木了。但是不知为何,我想活下去,就算朗朗乾坤下没有我一寸的容身之地,哪怕蛰伏在阴翳中,我也要活下去。

      我努力不去思索刚才的山羊肉,我自学过一些基本医理知识,也接触过人体组织切片,此刻却不得不怀疑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那由保鲜膜包裹起来的【山羊肉】正是人体腿部的横切面,那奇特的构造,我不会认错的,那是人类的小腿。

      “嗨!陈行,刚才老石来找过你了。”正出神时,魏子婉忽的出现,她是刚才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她热情的打着招呼,她总是笑吟吟地眯起她漂亮的眼睛,现在我才观察到魏子婉的瞳子是苍蓝色的,一头红发扎起来盘到帽子里,工作制服穿在她身上干净利落。

      “我是魏子婉,看你的样子像高中生啊…怪不得老石对你多上一份心。”

      每一位员工在胸前都别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小徽章是黑色的,奇怪,平时这类牌子样的东西不应该是金色吗。我才发现,原来只有石绍戎没有别自己的的名字,听到她的话我很奇怪,

      “他不是对每一位游客都是如此吗?”

      她苍蓝色的瞳子让人捉摸不透:“不是的,老石他这个人绝不会越过自己的职责一步,他小心谨慎到神经质的地步。他很可靠,如果他想帮你,你可一定要信任他呀。”

      “但当你命悬一线,越过了规则时。他是绝对不会救你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譬如在战场上倒下了一位优秀的战士与医疗兵,你会优先选择谁呢?”

      魏子婉还是微笑着,伸手去摸口袋:“好啦,小弟弟,逗你玩的,别那么紧张。有老石在,你很快就会回家的。诺,这是牛□□,小超市里有不少好吃的,不要光啃面包呀。”

      我愣愣地接过,道了声谢。

      “现在才七点半,要我带你转转这里吗?”她摘下帽子,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似火红的飞流。“每天都要戴帽子,头发都闷坏了。对了,呆在海洋馆时,不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噢。”

      我偏过头去,“没有人会在意我的。”

      我唯一的亲人,我的母亲。在我十六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据说是因为毒//瘾发作后神志不清冲向了马路中央。至此,我在这荒凉的世界上只剩下了唯一的朋友,喻淮安,也就是阿卡。现在他也生死未卜。

      她不多追问,顺口把话题扯到别的上面去了。

      “老石一定没有跟你细说这里的规则,晚上一定要关闭小夜灯,早上七点之前要离开这里。”

      “那,你们是通宵上班吗?”

      “是呀,从下午四点半一直到早上六点半。再休息一天回来上班。允许迟到和早退,不允许早到与加班,奇怪又体贴的规定。”她双手插到口袋里,看上去很惬意。

      “这里是鲨鱼馆,这些小鱼都是啦。你可以打打招呼,交两百块钱还可以下去跟它们一起游泳,要试试吗?”她把那些长达二三米的白边鳍白眼鲛称为小鱼。

      深蓝色的水体下游荡着灰白色的幽灵以及各色我叫不上名字的鱼类,它们贴附在鲨鱼的周围,漫无目的在玻璃前游荡。

      “不了,谢谢…”我拒绝了下去跟鲨鱼玩的提议,“海洋馆独立存在于动物园之外吗?”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触摸上玻璃,鲨鱼向她游过来,“每一个游客都会这样问,但是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存在的。你或许认为这里的员工会知道其中的运转原理 ,没有人知道的,我们只是一道庞大程序上的发条,一个齿轮,谁也看不清全貌。只可以在其中运转,永远不会停止。”

      我看着她的侧颜:“但是,你也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她笑了起来,“真是天真啊。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任何人消失。他们离开海洋馆以后去路如何,我不曾得知。陈行,一定不要换衣服,尤其是黑色的工作制服,当然,我只是站在我们员工的角度对你说的。”

      “哈哈,哪有什么消失不消失呢,这里是现实世界,水母啊,海葵啊,海马啊大家都活的好好的。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魏子婉见我沉默不语。拿手在我面前晃晃。

      “成为黑衣员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对了,海洋馆的员工宿舍在哪里?”

      她无视了我前半句话:“下班后直接回家,如果通宵上班还要呆在宿舍里,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啊…黑衣那群混蛋,整天都在捣乱,他们是员工,这样的混蛋不知道招来干什么。”

      “我的朋友穿上了黑衣…”

      她打断了我的话,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望着她的眼神,我明白如若问出来不该存在于海洋馆的问题,连她也会被污染。

      “那不是你的朋友,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她的声音很冷。

      “好了,快九点了,现在可以回房间啦。明天还要早起呢。”

      一只约莫两米半还要更长的中华鲟游过我的视线,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中华鲟,盯着看了好久。它尖锐如盔甲的鳞甲呈灰黄色,尾鳍歪形,上叶特别发达,尾鳍上缘有1纵行棘状鳞。我禁不住问:“这么大的鲟鱼得养好几十年吧…海洋馆里一共有多少只,这么大放在全国都很少见欸。”

      魏子婉真的很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我们从来不会统计它们的数量。前几天很喜欢的一只海月水母消失了,我还难过了好久。也或许是水母太多,找不到了。”

      我皱起眉,‘它’为什么还会攻击非人类。

      “我还有事,先走啦!不要迷路噢。”魏子婉扬起眉毛向我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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