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怪谈·园长》江暮言喻

3、林晖手记3

　　“克苏鲁，”卡波姆跟我并排走着离开白狮子园，“意识。”他只说了这几个字，我回答：“这样小说的体系放到现实总有说不出来的违和，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说着我自己都不信，“如果每一个游客都遇到我们这样诡异的情况，这家动物园早就被起诉了。”我尝试开了一个玩笑，解释笑话真是最没趣的事情。

　　“是意识，”卡波姆重复着，“是我们的意识导致了我们认知的改变，同样，无形中认知的改变又在塑造我们扭曲的意识。”

　　我又回想起了放在货架上的兔子血，一切蹊跷古怪都是从那时开始，也就是说，我们，

　　成为了猎物。

　　“原因就是，[它]，我暂且这么称呼。意识到了我们在观测[它]，”卡波姆神乎其神地说，神色认真，“这种被观测引起了某种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东西。不，难以用词汇描述的，甚至不像是物质的[它]的注意。”

　　“这样说保住SAN值也无济于事，”我回答，“不对，这不相同。有些自我矛盾的意味。也许是，背后的[它]会以捕猎意识为乐，而我们并不能认为这个东西是存在的，也不能认识到自己是被观察的。同样，也不能认识到认知错误是存在的。”

　　“双重思想。”卡波姆接。

　　我点了点头，双重思想。一个人脑子里同时有两种相互矛盾的信念，并且两种都接受。你需要不断调整自己不滑向任何一端的思维，尽管你知道哪一端是你的内心趋向。

　　“总感觉你今天一直在否定自己。”卡波姆说。

　　“错觉吧，我总是感觉你有一个哥哥，到了动物园以后这样的感觉更清晰了。”我说。

　　“怎么会呢，我是独生子。表哥还差不多。”

　　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了大象园区，这里人明显比白狮子园区多了不少。而且，离开白狮子园区时我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发现在那四只懒懒散散的狮子中央、多了一只。

　　奇怪，我明记得有四只狮子。

　　几头大象缓慢地走来走去，笨重的象脚把草坪都踩秃了。沉邃的眼神藏在褶皱的皮肤中，它们能用鼻子卷起一摞草就往嘴中塞，巨大的象让我挪不开视线。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大象，不知不觉看着入了迷。周围都是小孩子跑过嬉笑的声音，动物园的闲适片刻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

　　我看着大象们尖尖凸起的耳朵扇来扇去，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卡波姆忽的冲过来，给了我一记耳光。一阵嗡鸣声轰的响起，我差点倒在地上。他一米八七的身高看上去比我壮了半个头，一耳光打的我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人群引起了小小的躁动，他们都绕开我俩，去远一点的地方看大象了。

　　“林晖！我问你，大象是什么颜色？”卡波姆大声问我。

　　我还没从那一个耳光中回神，勉强眨着眼去看大象，连生气也忘了。声音有些沙哑：“怎…怎么……白色的啊，你看，雪白的大象。”我指着象群回答。

　　他使劲摇晃我，“你再想想，大象的耳朵是什么形状的？”

　　“唔…尖尖的，像兔子耳朵一样竖起来，大象就在那，你瞧。”我说着看向标识牌，上方详细说明了大象的出生地、习性、外貌。

　　一瞬间我惊醒过来，不对！这些根本不是大象！这些浑身长着皱皮的动物，皮肤漆白，没有扇形的耳朵，却是又长又尖又细的兔子耳朵。漆红的眼紧盯着我们，它似乎注意到我们意识到大象的外貌已经改变。我努力集中精神看着它们，这些哪里是大象。

　　全都是澄红色眼，浑身透白。长有兔耳的巨大怪物。

　　我看了眼人群的反应，他们都乐在其中。但是我还是发现了几个面色惊恐的人，他们也在东张西望着在人群中寻找同伴。一股生理性反胃让我头晕目眩。长有兔耳的白色象群似是在土地上缓缓平移，看不出走路的动作，却在靠近我们。

　　下意识拉住卡波姆的手，我们都低下头不去看那些兔耳大象，“去哪？白狮子园？”卡波姆问。

　　我摇了摇头，

　　“不行，那里恐怕目前不安全了。就在刚才，离开时。我看到了第五只凭空出现的白狮子，不会错的，五只。”

　　卡波姆却低低笑出了声，“真想拍下来给那些人看看，他们绝对会感兴趣。”

　　“或许不可以，存在手机里的图片会持续影响我们的认知。呼…好险。还好你及时发现端倪，我就不计较打我一耳光的事情了。”我报复一样用力攥着他的手。

　　卡波姆局外人一样还在笑，“那…两个大男人手拉手走在动物园里会不会更奇怪？”

　　我忽的掐住了他的一根食指，用力向后扳去，卡波姆痛苦的嗷叫声让我今天的心情终于有了些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