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份外卖 ...
-
这个月末对于刚回到哥谭的红头罩并不友好。
被木刺割裂的口腔内壁仍在隐隐作痛，他像是个追求刺激的瘾君子，紧接着灌下一口酒液。
犹如火烧，令人精神一振。
吧台后脸纹船舵的酒保并不关注面前的客人，偶尔抬手间还能瞥见他腰上反光的木仓托。夜晚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刻，他接待着无数和他相似——多多少少都有些混黑背景的客人。
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个挑染白发、眼下青黑的年轻人只是他们之中不怎么得志的那一个。
谁能想到这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前几个小时刚从他的顶头上司那收了一圈保护费？
喧闹和嘈杂就是消息流通的最佳掩护。
红头罩并不介意坐在人渣和混蛋中间听点什么。诚然他们说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吹嘘和谣言，但对于他来说，从中分析出最近地下世界的真正风向并非难事。
他早就不再是人见人爱的罗宾小鸟，死而复生的现在，贸然踏入蝙蝠侠的情报网是个致命的错误。他需要营造一个强大的新形象，一个能将哥谭从淤泥中拉出来的救世主——这也是他的养父、他曾经的老师与领队无法做到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正是蝙蝠侠的软弱让这座城市与他死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依旧充满腐烂和恶臭。
为此他准备了很久。
事实上，在废弃工厂遇到那个红衣鬼魂前，一切都在红头罩的计划里。
“……全东区的毒/品供给都换人管了？！”
“你是刚从山洞里出来的原始人吗？那个红头罩不知怎么办到的，两个小时内就让所有老大的左右手都消失了......简直比他的前任还可怕！”
“一点痕迹都没有？”
“是啊，连杀手鳄吃人都会留衣服，要我看哥谭又来了个变态疯子！所有红头罩都难伺候！”
“我只祈祷他别再戴以前那个又高又圆的红桶了，看着就像根人形口红，我怕我给他干活的时候忍不住笑出来......”
那就等着挨木仓子吃吧。
被讨论的正主又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郁闷。
那天晚上的经历就像是场清醒的噩梦，除却残留心中的无力感和惊惧，红衣人带走了一切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他翻遍全网也没有找到哥谭哪里新开了家有外送服务的火锅店，更别提对方口中根本不存在的“莫顿市”。
GOTHAM。
MAHTOG。
一点也不好笑的倒装就像那个女人本身。
荒唐的同时叫人背脊发凉。
可惜红头罩并非容易退缩的胆小鬼，他能肯定对方的存在对于哥谭——对于他自己的计划来说是个变数，于是打定主意，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就从那个“未卜先知”的道林伦奇开始。
青年抬腕看表，二十一时已过，差不多就要到了对方现身的时间。这家伙最近还被卷入一起剥皮案里，住处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一副畏罪潜逃的模样。
所幸老鼠出逃，都绕不过这家素有“偷渡中转站”之称的酒吧。
.
驶上市区通往奈何岛的大桥后，那些垂怜蝙蝠车顶的雨声便消失不见了。
奈何岛位于哥谭市郊，夹在上下城区中间，混乱程度比起东区有过之而无不及，义警和GCPD共同努力了许久才让它不再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如果有人建议外来者在这里开设一家餐厅，那多半是不怀好意。
顺路解决了一两起小型犯罪，蝙蝠侠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前停下车。
附近的排排民房多修建于上世纪末，与对面那座臭名昭著的疯人院遥遥相望，犹如一对被道路和植被分离两端的恋人。
显而易见，没人愿意和世上最危险的罪犯们当邻居，这里的房子几乎租不出去，大多成了流浪汉和瘾君子的天堂。
连蝙蝠侠本人都不奢望能在这里真正找到一家正常经营的火锅店。
前几日的案子陷入了调查瓶颈，缺数三位的电话理所当然地无法拨通，血迹也模糊了传单上的信息，更多的警探把侦查重心放在了受害人的犯罪经历上，对和他联系密切的道林伦奇穷追不舍。
义警选择把这部分交给自己的小鸟搭档，对方证实了伦奇目前疑似处于失踪状态，并在他的住处找到了一张完好的传单。
【这更像是份游戏规则。】
耳机里的少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传单上的写给“客人”的送餐须知一共有八条，看似把整个用餐流程都包含在内，但细读却会发现上面对于后果的描述相当模糊，仿佛在等着他人违背，从而掉入陷阱。
现阶段无法确定有多少人收到过这样的传单，但可以肯定的是传播范围并不大。以普通人的第一反应，恐怕多数会当成店家吸引客人的手段，亦或是单纯的恶作剧。
蝙蝠侠能做的，就是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之前找到解决的方法。
【你已经到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搭档在另一端发问。
罗宾身处的环境更加嘈杂，即使经过了环境音过滤也能听见有人在大声喧哗。
“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有营业执照的。”
面对身前空置的两层商铺，尖耳朵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会进去找一下有没有地下室。”
耳机里的反馈并不及时，罗宾好像有了发现，停顿后语速飞快：【当心脚下，蝙蝠。我已经在酒吧里找到了疑似伦奇的对象......有人抢先一步给他送酒，看起来我得抓紧时间。】
也没等回复，少年便下了线。
这令蝙蝠侠的叮嘱无处安放。黑披风沉默地和标注有“闲置”的挂牌大眼瞪小眼，几秒后才一甩尾巴溜进阴影里。
眼前的商铺并不缺访客光顾，义警轻易找到了流浪汉们留下来的路径，从二楼的窗户踩上地板。
看起来所有值钱的和能用来取暖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
两层一共三个房间，剩下的空间都被打通连接在一起。原先也的确是个餐厅，蝙蝠侠找到了类似的装饰，以及地板上被餐椅长期摆放而留下的印痕。
通往一楼的阶梯旁伫立着一只用来取暖的空油桶，周围散落了些破旧的衣服和棉被。义警蹲下身轻抚，手套沾上薄薄灰尘似乎昭示着这个冬日没有来客。
不怎么合理。二月的哥谭并不暖和，是什么让周围的流浪汉放弃了这座保存完好，也不怎么漏风的好住处？
“叮铃铃——！”
寂静被陡然开嗓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如同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作为捉弄对象的蝙蝠侠侧过头追寻声源。阶梯照不到月光，鬼魅的黑暗吞没了他的视线，窃笑着邀请义警下来一探。
.
电话！电话！电话！永远都没有人接！
绝望的外卖员第无数次冲到前台，三十六号依然像一条搁浅的死鱼摊在位子上，甚至姿势都没变过。
她要换同事！现在！立刻！马上！
纵使内心藏着一座喷发的火山，在拿起听筒的那一刻，九号还是迅速调整好语气，把平生最为温柔的声音挤出喉咙：“喂，您好，这里是海沟捞餐厅。”
然而倒霉事一件接一件，三单好评似乎榨干了外卖员的运气，她等了许久，又“喂”了好几声，电话另一头仍旧没有任何人回话。
九号不由站直了身体，正当她准备从电波频率来分析自己是不是遇到了没有嘴的客人，始终在店门口当摆设的迎宾挂件忽然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什么时候有客人进来的？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是那么不可靠，惊讶的外卖员不由放下听筒往前走。红衣的身影在镜子上一闪而过，下一秒照映其上的却完全换了个人。
标志性的尖耳朵和长披风。蝙蝠侠似乎也感觉到身旁的镜面掠过反光，不由看了过去。
理所当然地，这面布满裂痕的旧镜子里只映出了手持旧电话的他自己，以及摆在镜前的一把木椅和其上搭着的红色连体衣。
铃声分明就是从这台被切断电话线的座机中发出的，可当他屏住鼻息接起，对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稍作思考，蝙蝠侠并未挂断，而是把听筒放下来，环视四周。
一层除却多了些陈设，看起来和二层一样久无人居。义警拿起椅子上的红衣，它早已褪色，不少地方都有虫蛀和鼠咬的痕迹，左胸前的铭牌受锈迹啃食，能辨认的唯有末尾“36”的阿拉伯数字。
分明先前在店铺前观察过这座空屋，他却在此刻才发现这里比外面看上去要狭窄不少，瓷砖地面上堆着不少纸箱，内容物都是些早已氧化的摆设。蝙蝠侠伸手掏出了一个迎宾挂件，上面撰写的“恭喜發財”剥落发黑，原本讨喜的猴子娃娃咧开布满灰尘的嘴向他微笑。
恍惚间，玩偶的塑料眼珠反射过一道红光。
警觉的男人近乎是同一时刻回过头，但除却自己下来时的楼梯，他并没有在大厅里发现任何东西。
......有什么不对劲。
背对着镜子的他自然没有发现，破碎的镜子再次倒映出一件红衣——不，不是被虫咬过的那件。崭新的工装服被穿在白发女性身上，似乎是起得匆忙，她头发凌乱，帽子和口罩也没带，因此那张脸被诚实地复刻在镜面上。
一张没有任何器官，光滑而随骨骼走势起伏的脸。
她脖子上的裂口正喃喃自语：
“员工手册第六条，接起电话后如果无人回应，最好挂断。但有时心急的堂食客人会在另一端等待，外卖员应在两分钟后再次询问对方的点餐需求。”
只是去查看一下迎宾的猴子挂件，她当然没超出两分钟，不过九号拿起听筒的手势仍存着犹豫——手册上说最好挂断，她似乎错过了时机。
说是堂食的客人，但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进来过啊。
后厨像死一样安静。
“......喂？”
这回她听见了随电波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份外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