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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火种 ...

  •   丹波光一郎的完美发挥让青道众人惊喜欢呼的同时,也给来自东区的王者带来了巨大压力。

      冈本八一是最先觉察到不对劲的人。在看到丹波一球比一球凌厉的架势后,原本轻松负于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绕到胸前交叠环抱。

      很快帝东的第三棒中外野手也被三振出局,冈本教练顿时更不淡定了,他愤怒拧眉,扬起手臂激动地上下挥舞:“怎么回事啊,中村——刚才那个打击是认真的吗?你的手臂——为什么没有彻底挥起来?!”

      “对不起!监督!!”外野手中村一脸羞愧地低下头,认错道:“我以为那是个坏球,就没有继续追……”

      冈本教练闻言瞪他一眼,斥责道:“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们可以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球——对方投手这轮的状态这么好,你也该想到每一个能打的机会都来之不易——必须要珍惜!”

      “是!监督!!”

      因思虑过多反倒失去本轮最后一个安打机会的中村已经快把头埋进土里了。冈本教练吹胡子瞪眼了好几番,才最终停止数落的话语,将目光转向刚从牛棚方向一前一后走来的两名少年。

      打头的帝东王牌宫本雪树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满含跃跃欲试之意,笑着说:“对手越强越有战胜的价值不是吗?”

      “‘让火焰在心中燃烧’——这可是监督您教导我们的话呀!感谢青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燃’起来了!”

      这番话说得鼓舞人心又礼貌得体,充满青春少年的热血劲头。

      “真的吗?”冈本监督却面露诧异,询问跟在他身后严肃少年:“渡边?他真的准备好了?”

      宫本无语:“监督您居然不信我?!”

      “那是因为你前科累累!”捕手渡边淳一郎没好气的哼道。他实在懒得数落搭档过去那些因为“慢热”导致的灾难场面。不过面对冈本监督的提问,还是诚实点头,道:“在牛棚里倒是投得不赖,大概真的被对方影响了吧。”言语间尽显嫌弃。

      “只有‘不赖’吗?难道不是超级……”

      “那好,”冈本监督不给自家王牌吹嘘的机会,点头果断说:“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和渡边一起,把场上的‘势’夺回我们这边吧!”

      宫本和渡边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答道:“是,监督!”

      --
      “让我们重新把目光汇聚到比赛现场……帝东高中派出了这场比赛的先发投手——不出意料,是二年级的王牌投手宫本雪树!和他搭档的是三年级的渡边纯一郎……”

      场外解说简单介绍了一下本局帝东各个防守的位置。同样坐在观众席的《棒球月刊》记者峰富士夫和大和田秋子则翻开往期资料,讨论着已知情报。

      “宫本雪树,帝东高中现任王牌投手,东京品川少棒队出身,右投右打,最高球速142km/h,目前还在成长中……擅长纵向滑球——说是滑球,变化幅度都能跟曲球媲美了!在东区的晋级赛里让对手吃尽了苦头。”大和田秋子用笔标注了几项重点信息,由衷感叹:“真强啊,不愧是帝东的王牌。”

      “和他搭档的渡边同学也很不错。”峰富士夫低头看向另一页,补充说:“经验丰富的三年级选手,两次在甲子园出战,一次是牛棚捕手,一次是队伍正捕。而且从二年级起就跟宫本同学搭档,默契相当好。”讲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遗憾道:“之前的青道想攻克他们都非常困难,何况现在。”

      “峰大哥是指……”大和田秋子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最近有关青道的传言:“听说青道正捕克里斯在上轮比赛受伤过重,将无缘未来一年的比赛。”

      峰富士夫富有深意地瞥她一眼,大和田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看来是真的!怪不得刚才的先发捕手是一年级的御幸!虽说这场比赛无论输赢都能拿到关东大赛入场券,但春季不过是夏天的预热——如果在竞争激烈的夏甲预选赛上,队内经验丰富的正捕却不得不缺席————”

      “那对青道的打击就是巨大的。”峰富士夫肃容道:“御幸的天赋再出众,也比不上前辈们磨合了一年的经验积累。刚才丹波的超常发挥,我想也有‘哀兵必胜’的意味:队伍的绝对核心因受伤不能出场,余下的队友们自然会变得极其团结、甚至不顾一切。包括打者、守备,恐怕都会出现一些超乎寻常的发挥……”

      峰富士夫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青道应援团就爆发出一阵欢呼,两人循声看去,发现楠木文哉在被逼到了两好球后,出其不意地打出了一个完美的触击,在帝东守备猝不及防之际趁乱冲向一垒!

      只是大概冲得太急,最后两米脚步一错差点绊倒,把楠木文哉自己都吓了一跳,所幸他平衡能力不错,狼狈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借着惯性歪歪扭扭滑向垒包。

      “楠木!!”

      “太刺激了吧你小子!!”

      “哇靠你那脚——是踩着了香蕉皮吗那么丝滑?哈哈哈——太棒了!!”

      “滑倒的姿势也很帅哦!楠木!!”

      楠木文哉用手拍了拍衣袖和裤腿上的污泥,又“呸呸”两声吐出刚才不小心沾在嘴角的尘土,俊秀面容颇为狼狈,可眼眸却含着灿烂笑意,举起手臂朝身后的粉发少年挥了挥,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小凑亮介唇角微翘,从单膝蹲地的姿势站起,握在手心的木棒顺势朝下,又轻巧地往上一扬扛在肩头。他压了压头盔,固定住颊边散落的粉色短发,淡定地扛着球棒走进本垒区,在对方投来第一个球时就果断出手!

      “乒——”

      触击的声音干净利落,白色小球被轻巧地减弱了速度,飞行轨迹也被精确改变,沿着三垒边线骨碌碌滚了出去。

      “完美的触击推进!小凑同学的这一记触击,无论力度还是方向都堪称教学模板!楠木同学已经站上了二垒垒包,进入得点圈!渡边同学叫了短暂的暂停,上前与搭档商议对策……”

      伊佐敷纯面容冷峻地站定,将重心压向后脚,举起手中的金属球棒。

      帝东的投捕搭档在简短交流后达成一致,各自归位,捕手渡边蹲下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侧的打者,伊佐敷感受到了对手的打量,没有说话,也没回看,只是进一步攥紧了球棒底端。

      场外的应援声在这一刻离他很远,伊佐敷纯眼中只有对方藏在手套里的那枚棒球。

      【“你并不适合做投手。”

      青道高中的投球训练场区域,防水帐篷分隔开几个不同的区域,黑色遮阳棚阻挡住了夏末的过度曝晒,可阳光还是透过孔隙一点一点渗透下来,汇聚在伊佐敷纯橙色的发顶,让他在疲惫的喘息中感到了一阵燥热与眩晕。

      “监督,我还能……”

      “已经训练了半年,但你的投球准度还是没有长进。伊佐敷,你的力量很出色,速度也不错,但投球不是靠蛮力就能取胜的运动,还需要更多手指的运动细节。”

      片冈监督的语重心长的指点,对他的打击却更甚于冷酷无情的拒绝。半年多的耐心等待与观察,结局还是一场空。他已经任何借口继续欺骗自己。也许就像监督说的,“转成外野手”,作为对他努力的认可,或者说同情——

      如果他还想进入一军的话。】

      宫本的指尖从手套里翻出,大拇指和食中指腹同时夹住了白色皮革的边缘。他弯曲的虎口承托球身大部分重量,食指和中指卡在上缘轻巧拨动……

      那就是所谓的投手们才有的“手指细节运动”吗?

      伊佐敷纯再次压低身形,棒球帽檐下的眉眼一片阴霾。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紧咬后槽牙,在球抵达本垒板的前一秒,将球棒的挥舞角度调低偏正,准确击中初显下坠轨迹的棒球球心!

      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投手!!

      “邦————”

      帝东投捕都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枚发出一声凌厉鸣响、冲向天际的白色小球!捕手渡边脸色发青,当即跳起来快速甩动手臂示意外野守备,素以铜墙铁壁著称的帝东守备们一边抬头观察方向一边快速退向落点……

      “别慌、别慌!我可以……”

      中外野手且喊且退,高高举起手套就要去接那个冲向外围的球。力量够大,但已经开始坠落了!成不了本垒打,那个球出不去——只要没打出去我就可以——

      “!!”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白色棒球“蹭”一声冲到铁丝网上,发出鲜明的震颤声,球的轨迹也被瞬间改变,恰好擦着守备的手套而过!

      “落地了!!”

      “球落地了!楠木同学已经开始全力奔跑了!伊佐敷同学也大吼了一声开始飞奔!帝东的守备反应迅速,判断也准确无误!可惜——球打到了铁丝网上——轨迹被改变了!!!”

      “楠木同学回垒!!伊佐敷同学的二垒安打为青道率先夺得一分!!”

      楠木文哉一个漂亮的滑垒拍向本垒板,手指一撑地面弹跳起来,扑向在场边等候的队友。少年们重重拥抱在一起,又转向站在遥远二垒垒包上的伊佐敷纯,大声笑喊:“很不赖嘛!伊佐敷!”

      “金毛狐狸犬发威了哎——虽然没有打出去有点可惜啦!”

      “不能要求太高啊!已经很棒了。不过好像确实没怎么见过小纯全垒打哎,是不是不行……”

      原本兴高采烈挥臂庆祝的伊佐敷纯耳朵一支棱,敏锐扭头,怒视声源所在地:“昂?哪个混蛋在编排我!!”

      “谁会编排你啊?小纯有被害妄想症哦!”

      “毕竟是性格暴躁的金毛狐狸犬啊……”

      场内,东清国小山一般庞大魁梧的体型存在感十足,还十分张扬地大力挥舞着球棒卷起夸张的风声,口中更是叫嚣不断。

      连大赛经验丰富、涵养不错的捕手渡边都脸色变绿了,可想而知骨子里性情骄傲的宫本。这位帝东王牌已经被彻底激怒,笑容褪去,眉目阴沉,指尖用力掐进棒球皮革里,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东清国,似乎想挑个最欠扁的部位砸上去。

      “投手很生气哎。”小凑眯眼一笑:“东前辈的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就怕他拉得太稳了!”田中纪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对手看起来都想砸他身上了。”

      鹤田秋臣失笑:“别吧,再被保送东自己都要爆发了。”

      “怕什么!就算投手不够冷静,捕手也会拦住他的。”田中纪纲冷哼。复又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区角落,然后转向身边某位戴眼镜的一年级,故意大声说:“听到了吗,御幸?在球场上,一位合格的捕手总是要足够冷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为了一时的意气不顾后果去争抢——那不叫勇敢,而叫作死!”

      休息区角落的某位前任·正捕:“……”有必要每个人都含沙射影攻击他吗?

      御幸无奈微笑,点了点头。

      连向来善于拉仇恨的一年级现任·正捕都尽量谨慎闭麦了,刚刚才因出言不慎被前辈教训了的荣纯更是紧紧闭上嘴巴,努力降低存在感,只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乱瞟。

      “别乱看。”不知何时走回来的仓持压低嗓音警告,一巴掌按在泽村的帽子上,逼得他不得不低头,高挺的鼻尖直接蹭上金属栏杆,疼得“嗷”了一嗓子。

      前辈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仓持赶紧松开手,泽村也相当识趣地疯狂摇头示意无事发生,待众人的目光陆续离开,才捂住鼻子,双目喷火地瞪向罪魁祸首。仓持尴尬地举手表示歉意。御幸看了两人一眼,别过脸偷笑。

      “混蛋眼镜……”荣纯眼尖,一下子看到,顾不得追究方才的恩怨,小声愤愤道:“洋桑,他在笑我们!”听起来是要联合打击共同敌人。

      “等回去了我们就找个麻袋……”仓持难得与泽村达成一致,两人同仇敌忾,脑袋挨在一处嘀嘀咕咕越说越兴奋。

      “对了,洋桑怎么又回来了?”荣纯忽然想起正事,抬头疑惑:“不是说要努力表现给监督看吗?”

      仓持嗤笑一声,正待解释,就听见场内骤然爆发出一阵激动到顶点的欢呼,两人都瞬间猜到了什么,一同抬眼看去——

      东清国仰天大吼,哈哈狂笑见牙不见眼,姿态张扬地高高挥舞着球棒庆祝,耀武扬威极了。最后还是在裁判的瞪眼警告下才悻悻然放下球棒,乖乖绕垒跑圈。

      “好啊!”

      “全垒打!!”

      “不愧是东!!”

      仓持和荣纯都用力鼓掌喝彩,好一会儿才停下。

      慢慢收起笑,仓持将手肘交叉搭在栏杆上,语调古怪小声道:“今天哪还有我表现的机会。”

      荣纯撇过头,只见少年落在前方的目光含着淡淡的歆羡。荣纯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肘撑住护栏,弯腰将下巴轻轻放在臂弯,又偏转脑袋侧看仓持。

      “……干嘛。”察觉到侧脸上过于灼热的注视,仓持深沉的面容都要装不下去了,当即脸色一垮,破功骂道:“你那什么眼神?恶心死了!”

      “嘿嘿。”荣纯窃笑:“洋桑真帅。”

      “???”

      不等被狠狠恶心了一把的深绿发不良少年暴起揍人,泽村就极有自知之明地往旁边窜去,嘴里却还不知死活地煽风点火:“天哪夸你还生气!脾气真古怪啊仓持大人————”

      “你给我站住!!”仓持咆哮声势惊人,惹来围观群众无数。

      【就是很帅嘛。】

      荣纯一边撇嘴一边快速逃到鹤田秋臣身后,对被迫停下脚步的仓持摆出一脸欠扁的得意表情,惹得那头的仓持气炸了肺,顾不得前后辈礼仪也要冲上来把人狠狠揍一顿。

      【不放弃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也能果断承认己身不足。不放弃竞争之心,羡慕的同时更有奋赶直追的勇气——哪一点都让人觉得相当帅气啊。】

      无论是为了队伍甘愿牺牲自己的克里斯前辈,还是为了克里斯前辈拼命挥棒的守备前辈,甚至是一直缺乏上场机会,瞩目程度远不如他和御幸的仓持——都在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可不能被比下去呀!】

      田中纪纲一巴掌拍在泽村的后脑勺上,从鼻子里喷吹一股气,满脸恨铁不成钢。荣纯却捂住脑袋嘻嘻傻笑,看起来没心没肺。倒是鹤田秋臣见状不满,数落田中太过严厉,把自家后辈护得更严实了些。

      【重活一世,并不代表着我必然比其他人优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除了投球和打击这些纯技术的东西外,最重要的,还是那颗热血的、拼搏的,我少年时也曾拥有过的——为了棒球、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纯粹执着的心啊!】

      --
      青道的打线宛如打了鸡血,在第一轮进攻时就各自开花。继伊佐敷纯的二垒安打后,东清国又贡献出了一记二分全垒打,紧随其后的结城哲也安打上垒,鹤田秋臣触击推进,田中纪纲送结城回垒,直接将比分拉到4:0!

      而第一次作为正捕登场的御幸也爆发出不弱于前辈克里斯的实力,敲出一发全垒打将比分扩大到6:0。直到丹波光一郎上场后被接杀,帝东才终于结束这对他们而言宛如噩梦的半局。

      六比零,被零封的还是在东区称王称霸多年的帝东高中,这是谁都预想不到的结果。即使是情感上更倾向于青道的记者大和田秋子,也在看到第一个局结果后,捂着无法合拢的嘴巴,满眼不可思议。

      “太惊人了……”大和田秋子难以置信:“明明是实力相差无几的队伍,从账面实力分析,帝东甚至还要高上一筹,怎么会打成这样?”

      峰富士夫也目露骇然,听见大和田震惊的疑问后才勉强平复内心的波澜,皱眉思索了一会,谨慎分析道:“只能说青道这一轮打得太好了,从第一棒楠木出其不意的触击上垒,到东清国全垒打取得领先优势……每一位打者都竭尽所能发挥所在位置的作用,配合也极为默契,恐怕有我刚才所说的‘哀兵必胜’的意味,将所有人的精神都拧成了一股绳,抽打对手的时候,威力非凡啊!”

      “那帝东这下要疼死了。”大和田秋子唏嘘:“谁能想到啊,素以铜墙铁壁著称的防线,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倒也不是不堪一击。”峰富士夫摇头道:“纯粹是心态出了大问题。楠木的那个上垒是判断失误,后面伊佐敷的长打可以说是运气不好,但对决东清国的时候,宫本明显有点赌气成分了,渡边也没有及时安抚好他。最后那个球的速度和旋转角度都不算好,对于东这种水平的打者来说,被捉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确实如此……”

      渡边淳一郎地低垂着头坐在休息区第一排,动作迟缓地摘下自己的捕手头盔,热辣辣的汗水顺着鬓角流向眼睛,疼得他狠狠眨了几下,眼眶通红。他的搭档宫本雪树就坐在左手边的位置,整个人呈“大”字型瘫着,脸上盖着一块毛巾,一声不吭。

      队友们路过他们时都小心翼翼瞟一眼,不敢搭话。

      冈本八一交代好下一轮的打击顺序和注意事项后,一扭头瞧见他俩这模样,额角抽了抽,忍下内心暴打两个小混蛋的冲动,皱眉走向两人,怒吼道:“抬起头来!”

      冈本教练年逾六旬却仍声如洪钟,一把中气十足的嗓子顿时把两位颓丧少年喊醒了。渡边手指一抖直接把头盔摔在搭档脚上,疼得宫本一个激灵窜起来,怒视搭档。渡边帮他捡起掉落的毛巾,用眼神示意前方,宫本一见监督的脸色,登时乖巧噤声。

      冈本监督目光如电,凌厉扫视手下两位爱将的小动作,盯得他们如坐针毡,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率先质问:“渡边,你失去冷静了吗?”

      渡边淳一郎一愣,忙答:“没有,监督。虽然东很让人生气,但我一直没有失去冷静。”

      “那么宫本,你失投了吗?”

      宫本雪树脸色一僵,摇头道:“没有,监督。我确实有两球投得不算好,跟东对决的那一球也有赌气的成分……但没到失投的程度。”正因如此,他才如此不甘。

      “投手没有失投,捕手也没有失控——那为什么,第一局结束后是这样的比分?”冈本监督目光凌厉下压,将两位少年的脑袋都压得抬不起来,方才轻哼一声,果断下结论:“就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的打线无法得分,我们的守备防不住他们!不需要什么借口,什么心态、什么运气,那都是弱者的借口!”

      “我不会责备你们想和东一较高下的决心。‘心中的火焰燃烧起来了’,这是宫本你在上场前对我说的话。火焰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你充满热情的同时,也埋藏着烧伤自己的危险——但这正是我所要求的:没有敢于承担风险的能力,谈何取得伟大的胜利!”

      少年们的目光被重新点亮,宛如火苗在年轻的瞳孔里熊熊燃烧。

      冈本监督鼓舞人心的演讲还在继续:“是背着一身烧伤的疤痕灰溜溜回家,还是让火焰愈演愈烈,将对手也一并燃烧殆尽——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们身上!”

      “现在比赛才进行到第二局,哪怕到了最后一局,最后一球,只要心中的火焰不灭,谁也不能说我们就是失败!第二轮第一次打击,四棒队长菊石,让我们看看你的决心!”

      肩背宽阔的板寸少年菊石宽站在队伍的正前方,闻言留给所有人一个坚定的背影,大步流星朝本垒板走去!

      “是!”

      正躲在鹤田秋臣身后的泽村荣纯好像一瞬间感知到了什么,敏锐地抬头往帝东那边看去。应援团的魔性口号“GO GO Let’s go帝东”响彻云霄,与第一局之前没什么不同,但球员休息区的氛围却骤然一变,没有人大声交谈,只有时不时递过来几束目光,暴躁又刻意压制下来的眼神,仿佛有一堆滋啦燃烧的火种被一层薄薄的烟灰虚埋在底下,随时都能喷发而出。

      “抓住你了!”晃神间,被寻得破绽的仓持绕后擒住,荣纯却顾不得与他打闹,反捉住他的手腕,表情认真说:“洋桑,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继续表现吧,说不准今天真有上场的机会呢!”

      毕竟片冈监督铁口直断又被打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仓持:“??”

      仓持:“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我的飞踢了?看我‘十字擒拿’技!”

      “嗷!”

      --
      仓持最终还是没有获得上场机会,整场比赛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二三年级的秀场。青道打线在第一轮的疯狂爆发中取得了绝对优势,虽然后续几轮帝东追得非常顽强,但随着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比分定格于6:4。而青道丢失的四分里,两分来自丹波和御幸的组合,两分来自栗山和宫内。

      作为首次在正式比赛搭档登场的两组投捕,他们的表现可以说不功不过,毕竟对手是东区王者帝东高中。只是比起栗山和宫内两人赛后仍不断交流经验的和谐画面,丹波和御幸就真的装都装不出来融洽。

      主要表现于:不管御幸笑着上前说什么,丹波都冷着脸一律无视。

      在第N+1次被当成空气后,御幸也终于暂时偃旗息鼓,摸着下巴陷入沉思:难道这世上真有两个人气场能不合到如此地步?不然没道理啊,他怎么会不讨丹波前辈喜欢呢……

      “喂。”一声清朗的少年音打断了他槽点满满的思索,御幸扭头看见泽村正替不知哪位前辈背着包走来,眼神有些不善,努努嘴道:“堵着门干嘛。”

      御幸这才发现自己发呆期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巴车门前,而跟在荣纯身后的鹤田秋臣与小凑亮介停止谈笑,同时朝他看来。粉发天使脸前辈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稍微偏头用手遮住嘴巴对高个子前辈耳语几句。鹤田状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微笑,表情古怪。

      不用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御幸心中微滞,表面却还乐呵呵的,一个错步后滑退让,笑嘻嘻地向前辈们挥手示意,却在自家蠢搭档一脚蹬上台阶之际,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人留下。

      “你急什么,不懂得尊老爱幼吗?让前辈们先上啊。”

      “哎哎哎!”泽村被迫踉跄着倒退两步回到车下,龇牙咧嘴地拽开御幸死死攀住他肩膀的手臂。不愧是捕手,力气贼大。荣纯心下吐槽,忍不住瞪他,御幸却只是呵呵笑。泽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两人就跟门神似的目送所有人上车,荣纯还下意识伸出手向大家挥了挥。

      同队人马原本说说笑笑着走来,临到上车前忽然安静,一边保持着古怪的沉默,一边用更古怪的眼神向他俩回注目礼。

      荣纯琢磨了一下刚才仓持的那个眼睛都快瞪出眶的表情,顿感心中苍凉。

      最后一位上车的前辈是被所有人明里暗里diss了半天的克里斯。少年身穿板正的白衬衫,更显脊梁挺直,左边胳膊间夹着书袋,右边手腕挂着外套,步伐说得上风度翩翩——如果忽略他悠悠转眸看过来时,英俊眉眼蓦然流露出的一股子同病相怜……

      “你们为什么也……”克里斯在荣纯生无可恋的目光下识趣噤声。

      可以了,克里斯前辈,后面的话就不必说出来彼此伤害了。

      荣纯露出冥笑,礼貌点头,挥手结束这段称得上人生之最的尴尬时刻。

      御幸居然还保持着正经表情,一手绕前伸到荣纯腰边提起他的包裹,一手屈起推搡他的背,把不情不愿的搭档挤上车,又一路欣然接受了来自过道两侧的怪异眼神。他先拽着泽村的手腕把人推到靠内的空座椅上,自己再抬起行李袋放在车厢顶部的置物架上,最后施施然落座。

      车厢内一片寂静。

      下一秒,就在司机解除刹车踩上油门的那一刻,一阵疯狂的爆笑声骤然掀翻了整个车厢!惊得司机脚下一使劲,车跟离弦之箭似的“嗡”一声冲了出去!

      少年们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喂!是什么默剧演出吗哈哈哈哈哈哈!”

      “车门前的招财猫?门神?”

      “我他妈是怎么忍住笑的!为了配合小御幸和小泽村!我快把十年忍笑功力都用出来了!!”

      “就没人吐槽刚才泽村那个眼神吗?那种生无可恋的糗样,太好玩了吧!”

      “不是,他俩到底怎么想的啊!御幸看起来挺灵秀的,居然也陪着泽村一起犯傻……”

      “御幸,”风评被害的荣纯眉眼阴郁,窝在座椅内侧幽幽说道:“就算你帮我提行李,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御幸用手肘撑着前排座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断断续续说:“不是,我说你为什么真留下来啊!留下来就算了,干嘛还朝每一个人打招呼!我拦都拦不住你。”

      泽村抬手捂住爆红的半边脸,扭头往车窗外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都已经把拒绝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偏还有坏心眼的混蛋不肯放过。御幸又一脸得瑟凑过来,挨近他通红的耳朵,小声笑道:“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下一秒,某人盖在脸颊上的手就移向了耳朵,死死盖住假装听不见。

      御幸眉眼弯弯,笑容更灿烂了,方才的一点郁闷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就跟容光焕发一样,帅气的眉眼更加鲜活动人。

      “承认吧,你早就当我是好搭档了。”御幸自顾自得意道,开心嘟哝几句,低头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巴士行驶进了隧道,车窗外只剩黑乎乎一片阴影。荣纯感受到耳根渐褪的热度,透过车窗玻璃反射看到身旁少年已经歪头睡熟,这才小心翼翼侧身转头,打量他微露疲惫的俊秀面容。

      御幸当然也是会累的。九局的比赛里蹲捕了五局,期间还要处理对手各种的“一年级针对”操作。他平时总是表现得很不正经,俏皮外表下却有惊人的冷静,技术一流又心态稳重,所有这些都符合一位优秀捕手应有的基本素质。

      可他毕竟还不曾成长为泽村过去所熟悉的那副无懈可击。至少对待丹波的冷遇和前辈们或真或假的敌视,他还没有修炼出一副足够厚的脸皮。

      【虽说会出现这些问题绝对是御幸本人的错啦——就他那个让人火大的性格!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站在车下那样笑吧。】

      “难看死了。”

      荣纯竖眉低骂了一句,又扭过头闭眼睡去了。

      身旁的少年却仿佛被这声愤愤不平的话音惊醒,黑框眼镜下的睫毛微动,眼皮悄然掀起,朝内无声瞥了一眼,复又唇角轻翘,阖上眼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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