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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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四月的和煦阳光也开始释放出不俗威力。灼热的气浪从棒球草坪延伸至环形的混凝土台阶，两校的吹奏乐团以管弦为武器捉对厮杀，嘹亮又热血的音符在明治神宫第二球场上空飘荡，与日光一起，把少男少女们的脸颊烘成绯红色。
观众台上不断挥舞着加油棒的拉拉队们也声嘶力竭、情绪激烈，不少人喊得额角青筋爆出，屈起指节掐进充气塑料棒里，像是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力量传导给他们全心支持的队伍。
“加油啊！泽村！撑住啊————！！”
“他没退路了！川岛！！一鼓作气拿下！！！”
“干掉他你就是英雄！！！”
“吹响反攻的号角吧！第一棒！！”
青道应援席内，宝井优一边跟随人潮大声呐喊，一边不由自主地伸出胳膊搭在前排的藤原贵子肩上，与二年级经理抬起的左手紧紧交握。藤原贵子另一只手无意识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努力平复自己愈加失速的心跳。
一年级经理梅本幸子与夏川唯同样紧张，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对决，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第十三球了……”坐在旁边的男生忽然哑着嗓子出声，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高举的手臂忽而像被针扎了似的抽搐一阵，慢慢收回来了。
某种异样的情绪开始在青道应援区蔓延。明明是比分领先的一方，却丝毫感觉不到必胜的底气。
“他到底还多久才能被三振啊……”
红海大菅田的一棒川岛完全像变了个人，全然不见首轮打席时的傲慢与急躁。他高大强壮的身躯如不动的山岳，面目沉冷严肃，每次挥棒都死死咬到最后一秒，像盯死了猎物的野兽般不依不饶。
这样又粘又缠的打法，让一时间还没找回节奏的青道投捕颇觉棘手。
“咻————”
棒球从非常刁钻的角度进垒，直冲打者的膝盖上方，状态正佳的川岛却丝毫没被影响，保持专注，瞪大眼睛一直跟着球的轨迹到最后，手臂肌肉瞬间隆起，顺畅又迅猛地挥了出去！
“乒————”
球棒没有打到实处，白色小球的侧缘被狠狠蹭了一下，角度突变，立即朝一垒边线折飞出去！
一垒手结城哲也见状，当机立断离开垒包沿着边线追球，右外野手鹤田秋臣则默契地奔向内野补位。
“out！”
捕手克里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暗自遗憾。
【可惜……泽村的球路已经压得很低了，但这一局对方的状态实在太好了……继续纠缠下去对我们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Don’t mind！泽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压制的很好！！你果然是英雄————”
观众席与选手区陆续传来的嘈杂声响飘过耳畔，克里斯抿了抿唇，思绪不受控制地快速运转起来。
【第二轮的打击，对手明显已经慢慢适应了泽村的尾劲球……我这一轮始终没有让他投指叉球，一方面是怕他手肘负担太大、后续体力不支，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如果连指叉球都被捉住……】
“……啧。”克里斯难得感到了淡淡的焦躁，脑海里一时间陷入激烈斗争。
【无论如何，这个场面必须要尽快终结……】
克里斯暗自叹了口气，目光落向投手丘。
荣纯压低了帽檐，下巴蹭在衣袖上擦掉从鬓角滚落的汗珠，左手指尖不经意动了动，又重新握住棒球，抬头看向本垒区的捕手前辈，眼神依旧坚定明亮。
“……”
克里斯沉默了一瞬，果断给出指叉球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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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总算三振了……”宝井优骤然放松，表情复杂地吐槽道：“川岛也太变态了吧，连那种刁钻的坏球都要追打，真讨厌！”
藤原贵子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宽慰说：“这不是解决了吗？缠斗了那么久还是进攻失败，没法送队友回垒，想必他们的压力也很大吧。”
“克里斯前辈太可靠了！”梅本幸子竖起大拇指，爽朗夸赞道：“泽村也相当不错嘛！”
“嗯嗯。”夏川唯附和：“发挥很稳定呢。”
“话是这么说，但刚才的球数消耗可真不少啊……”宝井优很给面子地挑眉一笑，却很快收敛喜意，与藤原贵子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
【虽然这一局我们守住了分差，但危机远未解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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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川岛。”铃木智久微笑拊掌，满眼肯定道：“不愧是我们的第一棒，全队打率最高的男人。”
川岛原本表情郁闷地跑回选手席，闻言顿时受宠若惊，结巴道：“呃……谢、谢谢？”
“你犹豫个什么劲啊。”队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扇他背上，“铃木夸你还不知足？”
“……就是突然被夸才震惊啊！”川岛凶狠地瞪向队友，却不敢瞪铃木。“明明刚才还把我训了一顿呢……”
“川岛前辈打得太好了，我都要感动哭了！”水部胜郎眼泪汪汪，“我感受到了您的意志！川岛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继承下去的！！”
“没错，胜郎，就是这样。”铃木智久扬唇微笑，戴好捕手面罩往球场走去， “也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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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下半，青道进攻，棒次同样轮到了第一棒。
温和俊朗的少年扶着头盔，扭头朝后方的搭档竖起食中二指，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小凑亮介弯了弯眼睛，也笑着比划了一个“V”字，轻声说了句“加油”。
“比赛来到第三局，青道的打席也恰好过了一个轮次……现在出场的是第一棒楠木同学，他有着卓越的速度与不错的打击技巧，可惜上一轮并没有发挥出来……不知道这一轮青道将采取什么进攻策略，让我们拭目以待——”
楠木文哉站定在打击区，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向投手丘的对手身上。
红海大的二年级投手正握拳大喊给自己鼓气，一扫前两局有点僵硬的状态。他摆好姿势准备投球，明亮的眼睛毫无畏惧地瞪过来，让楠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一年级。
【喂喂，斗志不错嘛……】
楠木回神，下意识勾起唇角，双掌成拳攥紧了球棒，全神贯注等待第一球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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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球！打者出局————！”
田中纪纲恶狠狠地瞪向正在庆祝的红海大投捕搭档，一边不忿地磨牙一边跑回青道选手席。
“后面可还有东和结城呢，高兴得这么早小心栽跟头！”田中不满地嘟囔。
“而且亮介也在垒上。”楠木文哉摇头失笑道：“所以说，你气什么啊。我还不是一样被三振了？”
“你好歹也缠斗了不少球啊。”田中撇撇嘴，总算收敛了怒火，摘下头盔朝打击区大吼：“东！给我看清楚了打！一定要轰出去————！！”
话音刚落，裁判的声音就适时响起，宣告这一轮对决结束。
“坏球！打者保送！”
田中：“……”
楠木：“……”
田中：“嘁。真没用。”
“……”
“东前辈会听到的哦。”
“距离那么远呢，他听到个鬼！”
“田中！！你小子是不是在骂我！！你这个混蛋——气死我了啊啊啊————！！”
东清国震耳欲聋的咆哮从一垒垒包传来，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那狰狞到冒黑烟的反派脸。
田中：“……”
楠木别过脸去，肩膀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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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大的投捕搭档再次选择了保送青道的四棒东清国————！”
“令人惊讶的选择！他们并不打算延续这一轮的精彩投球，而是选择了保守战术——但紧接着上场的是青道的第五棒结城同学，他在刚才的第一局里击出了三分全垒打！”
“哪怕即将面对如此可怕的打者，红海大仍然选择保送东同学！他们是有什么特殊的战术安排吗——？”
“现在是两出局、一二垒有人，青道打席迎来了第五棒——结城同学——他是否能为队伍继续追加得分呢————”
解说员极富技巧性的言辞调动起全场的情绪，青道的应援团更是如此。属于结城哲也的应援曲目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回响，少男少女们齐声呐喊着“全垒打”，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延续第一局的神级发挥。
“明知道结城可以全垒打，但还是保送了东。”宝井优哼了一声，撇撇嘴道：“我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是不是对铃木太有偏见了。”藤原贵子无奈笑道。
“那是你不了解他。”宝井优眯起眼眸，食指指尖绕起一缕秀发，低声嘟哝：“他最会耍心机了。”
藤原贵子好笑地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球场之上，红海大的投捕搭档与青道的第五棒开始对决，全场都十分期待这一局双方的表现。虽说结城不是第四棒，但在东被屡次保送的当下，他作为青道当前实力最强的击球员，与红海大投捕的比赛完全可以看作是“王牌”与“四棒”的对决。
就在所有人目光汇聚，屏息凝神等待着红海大的“王牌搭档”将会给出怎样的第一球时，投手水部忽然动了———
只见他看起来非常随意地抬了一下腿，手臂几乎没什么舒展的轨迹，就直愣愣地把球丢了出去！
———是真的丢了出去！！
没有任何技巧与力量、像三岁小孩第一次玩棒球似的软弱无力、毫无准度的丢球！
连裁判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诧异。
“ball！”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局状态极佳的水部胜郎居然投出了这么糟糕的球——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刚才故意保送东投出的四个坏球一样！
青道选手区，原本坐在第一排休息的荣纯“蹭”地一声从座椅上蹦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场上的动静，瞠目结舌道：“这、这难道是在……”
坐在他身边的御幸在短暂的惊诧后恢复镇定，稍微偏了偏头，让护目镜的银色反光遮住了眼睛里的所有情绪，只是唇角绷起平直的线条，显露出一点不悦。
“是的。他们打算保送阿哲学长，对决克里斯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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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道应援席上，连挥舞着加油塑胶棒的啦啦团都凝固了一阵，他们面面相觑，左看右看谁也看不懂这种操作。
“我X，混蛋铃木！”宝井优率先明悟过来，俏脸阴沉，怒意节节攀升。“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他居然敢小瞧克里斯！！”
一年级经理梅本幸子和夏川唯也是一脸吃惊，捂住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藤原贵子深深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快速浏览了一遍记分册，蓦地脸色大变，压低嗓音惊呼出声：“难道他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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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智久蹲在本垒板区，面罩后的脸庞浮起一缕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姿态闲适地摆放好手套，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侧，低声笑道：“你好像有点生气？”
克里斯没有回答，视线始终落在正前方，毫无偏转。他的眸光依旧清冷平静，只留给对方一个轮廓英气的侧脸。
铃木挑了挑眉，别过脸轻哼一声，不再搭话了。
【尽管装下去吧，克里斯……我不信你无动于衷！】
红海大的“场中大脑”重新专注比赛，锐利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锋芒，冰冷如刀。只见他的左手在双膝间迅速变动凝结，给出了一个新的暗号。
水部胜郎点了点头，抬腿用力踏下，毫不犹豫地甩动手臂投出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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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局上半，红海大菅田进攻。
青道自第三局后的比赛节奏就一直不顺，不论是投球还是打击，明明技巧都不错、力度也足够，但就像欠缺了一些运气似的，始终无法追加得分。此消彼长，红海大的气势却愈发高涨，精妙的投球发挥、状态极佳的连续打击，让青道应援团的人都开始惴惴不安，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反超————
丝毫没有一点身为领先者的从容，焦躁的气息从投手丘蔓延到了内外野。
“ball！打者保送！”
红海大队长宫崎俊介维持着淡定的表情，意味不明地朝投手丘瞥了一眼，干脆利落地扔下球棒向一垒跑去。
“嘁。”荣纯用拇指指腹狠狠抹了一把脸颊的汗水，留下浅浅的灰尘痕迹，暖调凤眸里的光亮仿佛在燃烧。
“对不起！我的错！”他大声向队友们道歉。
“别在意！”
“投得很好！不是你的问题！”
青道的前辈们纷纷出言安慰，荣纯却没有感到丝毫放松。他左手指尖深深掐进棒球的皮革表面，眼神忍不住向四面八方巡视扫荡，蓦地手腕翻转，用力朝二垒方向抛出一球！
偷偷离开垒包好几步的红海大打者慌忙扑回二垒垒包，小凑亮介握着球的手几乎同时按在他背上。
裁判迅速看了一眼，双臂平展，大声给出判决。
“safe！”
“干得好啊井原！”
“反应很快嘛你这家伙！”
红海大的应援席哄笑作一团，纷纷鼓掌赞扬他的精彩表现。
小凑亮介微弯的眼眸不见一点笑意，心下遗憾，却又表情轻松地朝荣纯笑道：“没关系，牵制得很好。别担心守备，专心投球吧。”
荣纯点了点头，下意识屈起食指关节抵住嘴唇，忍不住张口咬了一下。清晰的牙印烙刻在皮肉上，从比赛开始就一直维持着高水准发挥的青道新人快速整理着芜杂的思绪。
【无人出局，两人在垒……接下来怎么办……我的体力是有限的，指叉球投到后面会掉不下来，刚才那一球就差点被察觉了，幸好临时改成了尾劲球……但也没投进好球带，保送了最不该保送的人……】
【但这都不是最致命的问题……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
荣纯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上移，透过棒球帽檐直视空旷的天际。他感受着胸腔内怦怦直跳的心脏，努力清空大脑里的混乱思绪。
有着多年职业赛事的锤炼，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泽村本不该如此忧虑。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游戏。克里斯的伤势被过早察觉后的负面效应已经初露端倪，过分频繁的盗垒、试探……
毕竟谁也不知道绷到极致的弦在断裂的那一刻会造成怎样的可怕后果。
荣纯相信，如果只有自己，他一定可以撑过去。但现在……
【啧。还是小看了对手。】
一年级投手收回仰望天际的视线，重新落回比赛场地，深蓝棒球帽下的面容沉静无波，藏在手套里的食中二指却悄然分开，夹住了棒球的红色缝线。
青道正捕静默着蹲立在前方，同样面无表情，只是把宽大手套稍微下移了两个球身位。
铃木智久攥紧了球棒站在打击区，忽然感受到一股从投手丘袭来的强烈飓风。他被震了一下，不惧反喜，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不经意地偏头向垒包上的两位队友看过去，用眼神给予暗示。
收到信号的两位红海大队员轻轻颔首，脚步各自往外跨了一步，腿部肌肉绷起，蓄势待发。
【好戏要开场了。】
铃木智久无声微笑。
“咻————”
白色棒球携着破空声响从投手丘直直射来，铃木却像早已预料到那般，立即把全部重心压在后脚，身体旋转手臂猛挥，棒头巧妙地下移了些许位置，恰好与来球狠狠相撞！
“盗垒————！！”
荣纯瞳孔骤缩，蓦然抬头看向高处的天空，白色棒球如飞鸟般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径直穿越内野防线，翩然飘向更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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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fe————！”
铃木智久向下伸出胳膊撑住地面，利落地翻转身体跳起来，顾不得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就被刚刚回到本垒的队友激动抱住。
“阿智！太棒了！！”
“啊啊啊！竟然真的扳平了！阿智！！”
铃木智久也笑容灿烂地回抱对方，队友们兴奋得不能自已，叽叽喳喳开始庆祝。铃木却没有掺合进去，只是回头看向本垒板。
青道的正捕、那位国中时代就闻名东京的“第一铁捕”此时正单膝跪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弯腰捡起滚落在一旁的白色棒球。而那条为他带来无数胜利、无数荣誉的强壮右臂竟在微微颤抖。
青道的投手和内外野的守备们都惊呆了，直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才陆续回过神来，立马跟疯了似的狂奔向这头，神态漫溢焦急。
“克里斯！”
“克里斯前辈！”
“你怎么样？！克里斯————”
铃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淡淡收回视线，唇边的笑意浅了些许，与队友们一同回到自家选手席。
【抱歉了，克里斯……但……】
这就是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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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竟然……”宝井优满目震惊，捂住嘴唇一脸难以置信。
“失误了？！”
“本来是该投向一垒封杀的球，但他选择了更为激进的双杀战术……”藤原贵子眉眼担忧，低声分析道：“却莫名暴传没有抓住二垒的打者，反倒因为防守失误让一垒的铃木也回到了本垒……”
“最后是不是冲撞上了？”梅本幸子忍不住问：“本垒冲撞的话，应该算对方犯规啊！克里斯前辈是被冲撞后才掉球的吧？”
宝井优用力咬了咬牙，摇头道：“不，裁判的判决没问题。铃木并没有真正撞上他，是克里斯自己……没有抓住球……”
“他到底怎么了……”藤原贵子忧心忡忡，茫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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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确定了克里斯并无大碍后，宣布比赛继续。荣纯立即投了一个指叉球，联合小凑亮介的完美接杀迅速了结红海大的第五棒。
第四局上半结束，场上的比分发生了巨大变化。
3:3。
与红海大沸反盈天的欢呼呐喊相对，青道选手席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片冈监督高大的身影立在最前方，眉头紧锁，高岛礼抬手掩住因吃惊而微张的嘴唇，太田部长更是不断擦拭额头的冷汗，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太不正常了”“克里斯同学到底怎么了”之类的话。
克里斯拎着球棒慢慢走回来，在片冈监督面前站定，恰好位于遮阳棚的边缘。捕手少年背光的英俊脸庞在阴影下愈发深邃凌厉。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晦暗。
所有人的目光都安静无声地汇聚而来，如芒刺扎人。
片冈监督沉默了两秒，率先打破僵局，沉声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克里斯？”
“我实力不济，被战术性针对。”克里斯语调依旧平静，表情淡然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样，“是我的错，监督。”
“喂、克里斯你——”伊佐敷纯听到这话眉目倒竖，当即忍不住要站出来，却忽然感觉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两股拉扯力。
伊佐敷纯扭身回头，只见结城哲也拉住他一条胳膊，面色微沉，轻轻摇了摇头，而小凑亮介则罕见的收敛了笑容，手指牢牢卡在他的另一边手腕上，低声道：“不要打断监督的话，纯。”
伊佐敷纯原本还欲张口追问，可碰上队友们或严肃或不赞同的目光后慢慢抿起了唇，沉默下来。
“没错，战术性针对。”片冈监督墨镜后的眼神严厉，利刃般无情地扫向他的爱将，质问道：“不解释一下吗？被‘战术性针对’的原因。”
“……”克里斯默然了一瞬，垂下头低声说：“抱歉，监督。”却并没有解释原因。
片冈监督威严审视着正捕少年淡漠却执拗的双眼，良久，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撇开了视线。
“你从一年级起就担任正捕这个角色，我相信你的责任心超过所有人……我不逼你回答，克里斯，我想你有分寸。”
片冈监督又面向所有青道正选，话锋一转，厉声吼道：“比分被追平，正好警醒我们不可大意！稍微放松一点，对手就会死死咬上来！”
“全部给我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忘掉第一局的比分！从现在起每个人都不能松懈，比赛重新开始！”
青道队员们闻言神色一整，齐声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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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来到第四局下半，由青道高中攻击！”
“想必大家都对上半局的对决印象深刻——红海大队员用多人同时盗垒的战术扰乱了青道捕手克里斯的视线，又趁机抓住了青道内野守备失误的间隙——一举突破、扳平比分！”
“真是精彩的对决！精彩的博弈————！”
“不知道这一轮的青道高中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呢？”
“现在出场的是第七棒。”
“第七棒，伊佐敷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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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局下半的对决从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
伊佐敷纯大吼着把球棒挥得虎虎生风，金色毛发下的眉目狰狞竖起，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凶恶的不良少年，好像下一秒就能冲上投手丘跟人打架，频频惹来裁判怪异的目光。
可惜他气势十足，缠斗却不怎么起效。向来以刚猛力量著称的金毛狐狸犬并不擅长过分细腻的打法，面对这两局发挥出色的水部胜郎，出局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八棒鹤田秋臣已经蹲守在后方，随时准备登场打击。
御幸一也没有分出太多精力给场上的前辈们。比起体力卓绝的青道二三年级们，刚刚才投完一轮下场休息的荣纯更让他担心。
一年级投手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脑袋后仰靠着椅背休息，额头上盖着一条雪白干燥的毛巾，汗水却依旧顺着褐色的发梢往下滴答直淌，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洁白织物遮住了少年的眼睛，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与喘息翕张的嘴唇。他动了动喉结，小麦色的紧致皮肤随之绷起一层汗津津的亮泽。
御幸的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脖颈，内心越来越焦躁，忍不住又拿了一条新毛巾直接捂上去，蹭掉那层燥热的汗水。
“喂，怎么样？”御幸顺势拿走他眼睛上方的毛巾，俯视着荣纯茫然睁大的瞳孔，低声问：“还撑得住吗？”
一年级投手因突然明亮起来的视野不适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御幸在问什么，待他又说了一遍，才抬起微微湿润的凤眸，神游似的喃喃道：“哦……还行……”
御幸顿时皱眉，不等继续问话，就听见球场那边传来裁判的宣告。
“打者出局！”
伊佐敷纯在努力缠斗了几个球后，最终还是被一个内角球逼得不得不出手，然后被红海大的守备封杀在一垒。
“……轮到我了！”
荣纯猛地打起精神来，离开座椅站直，神态间的疲倦一扫而空，只剩下清明与坚定。
御幸手里拎着毛巾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别担心，御幸，”荣纯一边整理头盔，一边背对着捕手搭档出言宽慰。
这是他在这场比赛里第二次对御幸说类似的话。
只是比起上一回的平静笃定，这一回的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补充完下半句。
“我会赢的。”
御幸一怔，隐约察觉出这句话背后包含的某种意味。他下意识站起身想要拉住荣纯问清楚，却只抓住了一团飘荡的气流。
刚撂下一句帅气话就光速跑路的投手同学毫不给别人欣赏他“英姿”的机会。
御幸默然收回手，颇感内心复杂。
【这话可不得了啊，蠢荣。】
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无心之论————
其中可是天壤之别啊……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