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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


  •   第一百零三章 寻找希望

      早上七点,战火的硝烟还未散尽,日本驻军部内就开起了热闹的接风酒宴。

      对于老师的到来,远藤十分高兴,“今天大家齐聚一堂,欢迎上将能够莅临南城,指导作战。”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山口和也是个中等身材的日本男人,虽已到五十知命之年,可穿着一身明黄色军装,腰板挺直,精神依然矍铄。

      他坐在主位,神色严肃,声音洪亮:“如今战争局势大好,天皇陛下对我们寄予厚望,这次攻打南城,启动零号计划,就是为我军南下做好铺路准备,还请各位多多效力,为圣战献身!”

      右手边的远藤和军事作战专家田中三郎一脸激动,跟随上将,端起酒杯,各自一番豪言壮语,表完衷心,都痛快喝下。

      上将又转头看向左手边的山口龙彦,不觉皱起了眉。

      这个年轻侄子,从小就是山口家族的无上荣耀,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比不上那样耀眼的光芒。

      他的父亲,自己的亲哥哥,是家族的至高期望。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是个有名的悍将。却不料,在东亚战场上的一次失利,殒命于敌人战刀之下。

      作为唯一的亲人,他收养了性格沉闷的小龙彦,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人,却给了他极大的惊喜。长大后的侄子,同他父亲一样,对战争和杀戮有着无比狂热的激情,甚至更多了一份狠辣。

      人人夸赞自己收养的决定很对,这个孩子能再次延续家族荣耀,和自己一起,光耀门楣。

      事实也证明了,龙彦正朝着自己培养的方向茁壮成长。

      “龙彦,今天怎么这样安静?叔叔来了,你不高兴吗?”

      发现亲爱的侄子今天过于沉闷,总是独自一人喝酒走神。

      山口起身,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解释:“昨夜和大佐围控了一夜,有些倦怠,望叔叔责罚。”

      他举止端庄,声音冷静,军装挺括,尽显帝国军人的威严。

      上将满意地点头,“累了就去休息吧。晚上我们还要为下一步作战通宵讨论,你是主力,不可缺席!”

      “是。”

      冲众人鞠躬告辞,山口转身离开了酒桌。

      远藤心里自然清楚少佐是因为什么失神。端起酒杯,不发一语地喝起来。

      “大佐阁下,对愚侄的表现有哪些建议?”

      上将突然发问,远藤一时惊诧。

      他放下酒杯,起身立正,正要开口,却被对方制止:“请坐下说,不要这么拘谨。”

      重新坐回的远藤,一脸笑意:“少佐阁下是不可多得军事奇才,作战果敢,有勇有谋,能为将军所重用。只不过……”

      他放低声音,小心道:“近来他太过执念于一个□□人,恐怕会对将来的前程有影响。”

      “噢?”

      上将一脸疑惑。

      那样冷情冷性的冰山,竟也有痴迷之人?

      远藤出于对老师的尊敬,自然毫无保留。

      “起初是因一个叫林念的地下党,后来又遇到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戏子,直到如今,仍还囚禁着这个唱戏之人,不肯放松。”

      上将若有所思地端着酒杯,在手里转了两圈,“他是把人当成了玩具……”

      喝下杯中余酒,带着一丝狡黠:“如果不动真感情,只要别做出格的事情,他若想,便由他去。”

      这话语里,足以看出这位年过半百的将军对他的侄子有多宠爱了。

      远藤点点头,知趣地回了句“是”。

      接风宴直到中午才散,山口派人将苏冷月接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坐在桌前,喝着醒酒茶,背对床上躺着的人。

      自昨晚,苏冷月倒下那刻,他的心境慢慢发生了变化。

      对待那个“山鬼”,只像是一股恶气堵在胸口,无法散出。可如愿得到,心中却隐隐空虚不安。

      特别是看到戏子为了那人激怒自己,不惜毁掉生命救人时,他就更加怒不可遏。

      这个替代品着实可恶!三番两次用生命来威胁自己,看来……是惩罚的不够才让他如此放肆!

      *

      一大早,叶继荣和李生开车前往司令府。

      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

      日本人把控了所有关卡,路上见不到半个行人,满地狼藉,两边的店铺有的匆匆关门,有的被强行抢劫,门扉大开,犹如那黑洞洞吃人的眼睛,藐视这水深火热的绝境。

      他们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后,才拐上泰祥路。

      许是日本人忌惮陈浦瑞的兵力,这边管控的路线松了许多,日本兵鲜少见到。

      汽车停在司令府门前,两人下车刚靠近大门,就被看守的士兵拦下。

      “请留步!”

      一个守卫命令道:“司令吩咐,如非要事,一概不见!”

      李生:“麻烦您去禀报一声,叶老板有要事与司令商量。”

      士兵转身回府,没一会儿折返回来,打开大门,“二位这边请。”

      急匆匆穿过花园,被带到一处偏厅,见到了几月未出现的陈司令。

      陈浦瑞坐在雕花四方桌前,一脸沉闷地端着茶杯,身后张副官端茶倒水,唯命是从。

      将二人让到旁边会客椅上,着人看了茶,陈浦瑞一脸正色:“无事不登三宝殿。叶老板,想必是为了你家公子来的吧?”

      叶继荣不置可否,“陈司令真知灼见。今天来,叶某却有望您出手搭救之意。犬子被囚,救他,本该是我做父亲舍命要做的事,可如今自身实力有限,只能来求助于您。如若司令有难处,我也绝不纠缠。只是……”

      他微微欠身,继续道:“如今南城深陷囵囹,所有人都应同仇敌忾,司令不该这样消沉度日,国之将亡,当此提命效力才是!”

      啪——

      陈浦瑞猛得一拍桌子,起身厉问:“你是在骂我国难当头,当了个缩头乌龟?!”

      这一声,并没吓退对方。

      叶继荣起身指向门外,稳声道:“请司令出门去望一眼,满城风雨,狼烟遍地,日本人于昨夜炮轰各处城楼关卡,您应该听到了吧?漫天的炮声,您如何睡得踏实?南城的警署和几个银行都被他们生抢了去,黎明百姓寸步难行,任人宰割,成了满地蝼蚁,苟活于世。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泱泱大国,不该被这般凌、辱,我们自己的国人都不爱惜这个国家,何指望别人去爱惜?!”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寂静,就连张副官都默默攥紧了拳头,低声暗骂天杀的日本鬼。

      李生站在叶父身后,眼角发红,激动不已。

      陈浦瑞则一脸凝重地低着头。此刻,他兜里正揣着今早收来的密电,上峰着令,今夜退于南城五十里外的山林里安营扎寨,原地待命。

      这他妈不就是缩头乌龟吗?!

      可实话在先,码头那一下,差点让他死过去。几个月的招兵买马,卧薪尝胆,才缓过一半的神,就出去和日本人的大炮坦克硬刚,那是找死。

      不是他陈浦瑞怕死,而是他心疼好不容易长起来的新兵蛋子,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才学会端枪,就让他们去打仗,送死无疑!

      这仗,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哼!叶老师说的好阔气!”

      陈浦瑞脸色一沉,起身掐腰地粗着大嗓门:“感情不是您扛着机枪上战场?子弹不是从你身上穿过去?我是军人,还是一司之长!我手下的人,那都是活生生的命!您们这些个老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知道说些大嘴巴子过瘾的话,那冲锋陷阵的,不还是我的兵?死得不还是我心头的肉?!”

      他大手一挥,满脸不耐烦:“得、得!赶紧走!我这儿不是救济所,您要找儿子,去日军大营里找去,这缩头乌龟,我还就当定了。”

      他一屁股坐下,脸涨得紫红,愣是被气得直倒气。

      懂趣的张副官赶紧走到叶继荣面前,恭敬道:“叶老板,我们司令已经说明白了,还请您见谅。”

      见他心意已决,情绪激动。

      叶继荣不再多说,起身向他行了一礼,“我相信陈司令这话并非真意,您是镇守这一方天地的英雄之辈,南城千万百姓,还等着您救他们与水火之中,莫让这世间黎明寒了心!叶某,告辞。”

      张副官将两人送出了门,不一会儿,又火猴子似得跑来,站在陈浦瑞身后,欲言又止。

      “有屁赶紧放!别跟吃了苍蝇似的站这里膈应人。”

      小副官精瘦的眼里冒着火,“司令!您今天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以前当土匪的时候,您不是说,打家劫舍,是为了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吗?这当了官,您怎么成了不问世事的……”

      缩头乌龟他还真不敢说。

      陈浦瑞掏出密令,一把拍在他脸上,军帽差点给他搂下来,“你他妈睁眼看看!要是没这东西,老子早就扛着机枪追出小鬼子十里地了。”

      陈司令气哼哼地掐着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觉得还不解气,就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本是想浇浇火,结果茶水比他心火还烫。

      呸地一声,把茶水全吐出来,继续转圈散火。

      张副官看完了密令,哆嗦道:“司令,那……那咱们今晚一走,还不让老百姓戳透脊梁骨?”

      “你要是不想掉脑袋,也可以不走!”

      陈浦瑞瞪了副官一眼,大手一挥,“这一天天的,烦死了!”

      *

      叶继荣坐在车里,始终没有说话。

      李生透过后视镜,看他靠在车后座,手掌扶额,闭目冥思。

      虽然不说,他心里很清楚。叶家到了如此地步,和扯上他们这些人息息相关。云飞如果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他无言以对老爷,更是一个失败的队长。

      最燃林念同少爷一起被关,可自身都难保,还指望谁呢?

      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李生压住心里的悲伤,说道:“今晚我带人去试试。”

      他做了牺牲的准备,想再次偷袭营救。

      叶继荣坐直身体,看向前方车窗玻璃,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缓缓道:“先别贸然行动,回家再说。”

      “可少爷不能待在那里!”

      “陈浦瑞说的很对,谁的命不是命?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救,你们谁也别插手。”

      叶继荣没等李生再开口,直接闭上眼睛,向后靠去。

      以为他是太累,想回家休息,李生默默点了下头,也没再争辩。怕一路颠簸,他身体吃不消,故意放缓了车速,拖长了一倍的时间的才回了叶公馆。

      *

      直到半夜十点多,叶继荣将李生打发走后,坐上汽车,又出发了。

      开车的是老满,叶继荣吩咐去日军部,把他吓了一跳。

      “老爷,这大半夜的,您去那儿做什么?”

      叶继荣坐在后座,将自己隐在黑暗里,声音发凉,“你只管开车,到了路口,我自己进去。”

      老满哪是贪生怕死的性格,“不是……我是怕……您这会儿去,有危险……”

      “日本人再嚣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你安心开车吧。”

      听出他的不耐烦,老满赶紧闭上嘴,专心开车。

      车拐到军部大门附近,隔着还有五十米远,叶继荣叫停了。

      他不愿老满跟着,自己一个人,长袍马褂,拄着文明杖,走得沉稳笃定。

      来到大门口,被一番盘问后,日本兵就将人引到了军部会客厅。

      在那里,山口叔侄,还有远藤等人正在商讨军事会议,一听来人,表情都有些震惊。

      本来山口上将完全不用接待,待听了远藤对此人的描述,心中来了兴趣。

      叶继荣作为商界会长,颇有威望。几个人,面对这样成功的企业家,心里也要七分敬重,三分忌惮。

      勤务兵看好茶,众人落座。

      上将最先开了口,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笑得和善:“叶老板,深夜来访,想必是为了令公子的事?”

      “犬子在戏院观戏,不知为何得罪了少佐阁下,被抓来这里数日,今日特来询问,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可否将人带走?”

      上将转头看向侄子,等待回答。

      山口一脸冷漠,“叶云飞私藏地下党,我是在抓‘山鬼’时,一同将他抓获的。叔叔不是说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吗?”

      叶继荣不跟他绕圈子,“那少佐是否审出能证明他有罪的证据?”

      远藤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山口抬眸盯着他,片刻,又垂下目光,“没有。”

      “既然没有,可否放了犬子,还有那位无辜的老师。”叶继荣道。

      听到“无辜”,对方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傲慢无礼。

      “叶老板,药厂的账我还没来得及算,你倒先找上门来问我要人?”

      起身踱到他面前,山口一字一顿反问:“‘山鬼’是被地下党里的叛徒亲自供出来的,证据确凿无疑。叶云飞和他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清楚?!”

      冷洌的目光沉沉落下,与那双眼睛无声对峙。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上将给远藤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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