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一千四百夜

20、座位

　　那本小说还在薛豆蔻这里放着，估计真像简介里介绍的那样，顶流作者百万销量，班里的姑娘几乎都看了一遍，也没人催她还书。

　　其实薛豆蔻也没时间看，因为学校的考试已经迫在眉睫。

　　高中的第一个期中考试整的还挺正规，一个监考老师在上面小鸡啄米快要睡着，外面望风的另一个时刻注意校领导有没有来检查。

　　薛豆蔻写写画画，上午到下午，卷子交了一张又一张，她考试也就胜在心态好，会的写上不会求佛，外加上对黎昂的信任，她从来不担心自。

　　最后一次打铃后她收拾收拾书本，要把为了腾考场摞进办公室的课本往回搬。每每考完试的时候都是最混乱的，班里过道上聚着堆对答案，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沮丧，薛豆蔻能从他们惊呼的频率猜出来对的是哪一科。

　　声音最大的是数学，尖叫频率最慢的是语文。偷瞄他们拿的试卷，真被她猜对了，心里对自己的判断洋洋自得，她更加好心情去搬自己的书。

　　办公室里的书山无路，学生挤来挤去找那点儿财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宋丹丹当年那句话倒是哪里都适用。

　　薛豆蔻弯弯绕绕在山里寻找自己的，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她晕头晕脑找半天终于看见了自己的那一小堆，桌子下那一摞被踢得歪歪扭扭，她蹲下来一本一本理整齐

　　“嘿。”这么一沓她一口气抱了起来，也不讲重不重优不优雅，胳膊绷直往外面挪。

　　前面站的学生水泄不通，她抱着龟速前进，但慢慢地，那一摞还是太重，薛豆蔻小臂被抻着越来越软，多次需要停下来把书往怀里拱一拱然后继续龟速挪动。

　　女孩发育良好的胸脯被下面的书顶出形状，鼓在书的上面，随着薛豆蔻的动作又显眼了一些。她有些疼了，手指头渐渐的抠不住边缘，自认为大力士的薛豆蔻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抱这么大一摞。

　　指尖泛白，一毫米一毫米的往下滑，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猛然出现了一股力量。

　　“哎？”

　　薛豆蔻感觉怀里一轻，垒得高高的书少了大半，被顶出形的胸因为少了书又重新被宽大的校服遮挡。

　　愣愣抬头，眼中倒映出了一副还算熟悉的脸，脑袋开始检索这个男生的名字。

　　“谢谢你付扬。”

　　是一个班里的同学，她有见过，只是没怎么说过话。男生高她半个头，头发烫了泛着棕，胳膊抱着她大半的书眯眼笑笑，里面光芒流转看着大大方方。

　　“小事儿而已，来，我帮你。”

　　“好的好的，谢谢你。”

　　薛豆蔻碰见好心同学保持礼貌，紧一紧怀里剩下的那一小叠和他进了班门。

　　“这里？”

　　他嘴上问着薛豆蔻，但已经直接把书放在了那个座位上，似乎对薛豆蔻坐哪儿很熟悉。

　　“嗯，是的。”

　　书放在桌子上墩出闷闷一声响，薛豆蔻翻翻口袋掏出一个彩皮糖递给他，这是她坚持了许多年的社交礼仪，也是她非常单调的示好手段。

　　“谢谢你。”

　　“嗯。”

　　付扬接过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回去了自己位儿上。

　　世上还是好人多，薛豆蔻哼小曲儿整理自己的书本，她是乐意交朋友的，珍惜愿意给她善意的人。

　　“怎么样？”

　　几个男生聚堆，其中一个戳戳付扬。

　　“我没说错吧，她就这样儿，少根筋儿似的。”

　　付扬理理自己的头发，发梢因为常年染烫有点儿干枯毛糙，蹭得手心有些刺挠。

　　“哼。”

　　扯扯嘴角，眼眸倒映薛豆蔻的背影笑了一下，和刚刚的阳光不大一样。

　　“确实是个蠢逼。”

　　手心里那颗彩皮糖他没有留恋，抬手扔进了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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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成绩下来了吗？”

　　黎昂的背很硬，薛豆蔻说完他需要多吃点之后被黎昂转移了话题。

　　“没呢，你们呢？”

　　他们期中是全市联考，一样的卷子。

　　“也没。”

　　薛豆蔻点点头，脑瓜子在黎昂身上蹭着，毛儿乱了。

　　“我们好像明天就出来了呢，还要换座位，要和金灵分开...”

　　她在后面感受他的体温，和性格截然不同的热，衣服上有微微的洗衣液留下的香。

　　“那你呢？你们换座位吗？”

　　“不。”

　　“你有同桌吗？”

　　“嗯。”

　　“是谁呢？”

　　“不知道。”

　　薛豆蔻知道黎昂不理别人，已经习以为常，捋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趴回他的身上，继续咀嚼鸡毛蒜皮。

　　“我要有新同桌了，我的同学都很好，今天有有一个还帮我搬书了，你也要多交点朋友。”

　　风吹淡她的声音，黎昂轻轻的应，拐弯，进了小区。

　　太过于沉浸某一刻的美好，就会忽视很多东西，比如她说的新同桌会是谁？比如帮她搬书的又是谁？

　　“咱们的座位按照成绩排。”

　　老赵站在讲台上推推眼镜拿出座位表。

　　“叫一个名字选一个，不许占座。”

　　班里开始熙攘，各找各的朋友商量着坐在哪儿，只有一个人老实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发呆。薛豆蔻坐哪里都一样，她成绩一般般选择的余地也不多。

　　外面的小鸟叽叽喳，薛豆蔻看着缩头缩脑的小麻雀出了神。

　　“张宇。”

　　“葛笑迎。”

　　...

　　“金灵。”

　　念到自己同桌她才抬头看看，金灵走上讲台在座位表写写画画，下来的时候眼睛还往班长那里瞟了一眼，班里响起了做作的咳嗽声。

　　“你坐到班长那边了？”

　　她书挡着脑袋小小声问。

　　“当然。”

　　金灵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就好。”

　　她一脸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欣慰表情，看着不咋聪明。金灵拾掇拾掇自己的东西，桌子里几颗没来得及吃的彩皮糖被她摸到，瞧着绚丽的糖纸她想起了什么。

　　“薛豆蔻，有了新同桌长点脑子知道么？”

　　话说得不经意，还顺带提了一口薛豆蔻没脑子。

　　“知道了。”

　　这边的人倒是答应的十分郑重。

　　“你也要加油谈恋爱！”

　　“...”

　　“薛豆蔻。”

　　班主任的声音终止了薛豆蔻的傻话，她把书放下去，站起来往讲台上走去。

　　“你看看想坐哪儿？”

　　给她点点几个座位，老赵还帮她分析分析。

　　“这几个靠前一些，但是天冷了开关门可能冻腿。”

　　这姑娘妈妈找他好多次，说她脑子转的慢怕吃亏，让老师照顾一下，经过他长时间的观察，也看出了确实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女孩。

　　薛豆蔻看着一个个小格子有些拿不定，她没有想法。

　　“那你想坐原来的座位吗？”

　　“好的好的。”

　　薛豆蔻终于有了想法连连点头，在他指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是个念旧的人，最初遇见的往往是她最抛却不下的，那个座位有她粘上去的挂钩，贴在桌子右上方当的课程表，以及窗外的麻雀，她一个都不舍得。

　　秀丽的三个小字落下。

　　“好了，下一个魏欣悦。”

　　老赵有条不紊继续叫着人。

　　薛豆蔻回到位置上继续看着树上小麻雀磕磕点点，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还沉浸在自己不用挪座位的喜悦中，没有在意接下来老赵叫的是谁。

　　全班基本都叫完了，老赵推推眼镜看看成绩单上后面这个人微微皱皱眉头，又是这个二世祖，上次月考他倒一，这次倒二。

　　“付扬。”

　　老赵声音落下，班后边响起一阵椅子划拉地的声音，一个棕毛儿站了起来。

　　付扬抬腿往讲台走，身上穿着喷彩花T，脚上蹬着小人举球的篮球鞋，边走还不忘理理自己的头发，付扬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张扬的人。

　　接过座位表，付扬看一眼似乎没怎么思考，手指直直往那个早就看好的位置指去。

　　“这个。”

　　老赵推推眼镜皱了眉。

　　“这个写着名字，被选过了。”

　　统共就只剩两个位置，他偏指指人家选好的。

　　“我和他说。”

　　付扬不以为意，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在哪都是横着走，只要哼一声，就没人敢和他唱反调。转身看看班里，眼睛掠过盯着窗外看的姑娘，最后锁定某个男生。

　　“张伟，换换位置乐意吗？”

　　商量的语气，脸上还带笑。班里安安静静，几双眼睛已经定位到叫张伟的男生身上。

　　“哦，行，行。”

　　后排坐着的一个男生被点到名，抬头看是他，坑坑巴巴应了一下，头低回去再也没了声儿。老赵看付扬一眼，眉头皱着没好说什么。

　　“那你坐这儿吧。”

　　尘埃落定。

　　付扬抓抓头发，提笔把那两个字划掉，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笔迹歪曲潦草，和旁边娟秀三个小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撂笔抬眸，他眼尾扫一眼，正对上台下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嘴角勾起抹笑，愈发得意的走下了讲台。

　　某个二百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捧着脸还在瞧窗外的麻雀，心里闷闷想，究竟什么位置呢，竟然这么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