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一千四百夜

19、第 19 章

　　“你没事吧？”

　　圆滚滚的一滴血在他指尖开花，薛豆蔻见到伤口有些发毛，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痛不痛？”

　　带着某种安抚，连声音都变小了些。黎昂没什么表情，小伤，但比起这个，他对薛豆蔻刚刚蹦出来的词更在意一些。

　　“你说什么？”

　　手被她握着，薛豆蔻正拿纸给他止血，微微用力按住，不忘回答问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疼不疼？”

　　“之前的。”

　　“校草？”

　　看她小心的动作，黎昂眼里有点点看不透的情绪。

　　薛豆蔻新词汇的来源只有两个途径：电视和生活。所以这个词的来源，是看电视...还是他们学校有这么一号人呢？

　　说她头脑简单，但有时候也是真的想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黎昂干脆开口直接问了。

　　“这是哪里知道的？”

　　电视无妨，只是怕有其他的男生开始占据她的生活。

　　黎昂是个想法很多又十分缜密的人，一点点的缺口暴露在他面前，都会被他放大，成为某种转变的开始。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开始各种复杂的设想，这边的傻妞还呼呼冲着手指吹风。

　　薛豆蔻见到血止住，抬眼和他视线接触，一清二白的。

　　“是看书知道的。”

　　想了想，薛豆蔻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又补了一句。

　　“冰山校草吃定我。”

　　“...”

　　黎昂常年冰冻的表情，竟然也有裂缝的那么一天，嘴角抽了半天，喉咙有点梗住，对于这个意外的答案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虽然有些怪异，但，起码不是他预想的最坏结果。

　　“嗯...”

　　他面上平淡想收回自己的手，薛豆蔻这边抓着不愿松，意思是受伤就别做饭了，沾了水要发炎。

　　“没事。”

　　一个口子算不了什么，他想夺回自己那只手的控制权。薛豆蔻在暗暗较劲间想起那本书里非常重量级的一个情节。

　　以下是薛豆蔻脑子里《冰山校草吃定我》节选：

　　沐梓樱纤纤细指上不小心被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啊，好痛！”

　　痛意席卷神经，她眼眸盈满水珠，娇弱的呼声让人心生怜惜，南宫冷修长的腿迈到她身边，冷然的眸子一瞬间皱了起来。

　　“女人，怎么这么蠢！”

　　他高贵的脸冷到零下，执起她的手，把葱白的指尖含到了薄唇...

　　薛豆蔻一穷二白的大脑开始钻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黎昂知道薛豆蔻那点出息，见不得受伤见不得血，小劲儿掰了掰她一根圆指肚，意思让她不要妨碍。但还没等他将她的手掰开，女孩抓他的力气猛地大了。

　　黎昂的手指就这么被薛豆蔻忽然发力往上带，也不知道她想干吗，就僵着手臂跟随薛豆蔻的动作。

　　截止到她动作的前一秒，黎昂的大脑都处于无法预料的状态。

　　薛豆蔻嘟嘟的唇启张，露出两颗小牙，一口咬上了黎昂的食指。

　　“唔。”

　　她眨眨眼，嘴里的手指头有点凉，带着一股血的锈味儿，但她脑子里想的是那本书里剧情。

　　沐梓樱看着南宫冷，脸上粉红。

　　\"不，不痛了。\"

　　黎昂前十几年都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全身从上到下僵直，指尖的温热触感传遍脊髓骨骼，骨节被她的牙齿微咬，少女的小舌触碰到他伤口还舔了一下。

　　黎昂不是白纸一样的少年，多年鲜少与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他要比旁人敏感许多，薛豆蔻的这一下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黑眸紧盯着她粉红的小嘴，粉嫩贴合在一起噙着自己的指，眼睛圆圆看着自己，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但应该和自己想的截然不同，那双眼还天真。

　　嘴里含棒棒糖一样塞着黎昂的手指头，薛豆蔻想起来她还少做了点什么。

　　握着黎昂的手往外薅。

　　“啵~”一下拔出来，黎昂指尖一凉，上面粘着点点口水亮晶晶的。喉结微微动，他像是回到了当年许久不说话后再一次开口时的艰难时刻。

　　终于犹豫着想挤出一句话时，薛豆蔻先开了口，学着书里人冷酷的语调。

　　“你怎么这么蠢！”

　　“……”

　　黎昂想说的话再次梗在了嗓子眼里，他人生第一次，被别人说蠢，还是出自一个憨憨之口。

　　最终的结局是黎昂黑着脸抽回手，把她推出了厨房。

　　薛豆蔻最终还是吃到了排骨面，黎昂手指上缠着ok绷给她做完了。她嘴巴嘟嘟塞着几根面嘬啊嘬，面上和往常一样，只可惜黎昂在对面坐着一声不吭，估计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疼吗？”

　　眼睛滴溜溜看着黎昂的手指头，书里说的，男生含完女生的指尖，她就一点不疼了，而且听说口水可以消肿止痛，但黎昂表情不是很好。

　　“不。”

　　他还能怎么回答，都做到这份上了，言情剧里的套路已经开始被实践，他就是那个小白鼠。

　　只是，实验的过程，其实也还不错。

　　少年眼睛从她唇瓣上移开，那根缠着创口贴的指尖有点僵硬，拿筷子都有些不顺溜，垂首挑着面。

　　小白鼠耳尖不知什么原因，又开始红了。

　　————分界线————

　　黎昂的屋里吃饱饱的薛豆蔻老实坐在桌子旁边，看看桌面上的书，看看黎昂。

　　他们两个人僵持着。

　　黑木书桌上大剌剌放着那本小说，因为怕老师发现还包了书皮，书本翻开一页，封皮在书本翻折根部稍微露出来了一点点，色彩斑斓。

　　扉页上几个大字写的弯弯绕绕还带着蝴蝶爱心：冰山校草吃定我。——作者：圣琉璃.雪纳瑞.彼岸花死之结界.秦。

　　下面是一些羞耻简介：他，贵族学校冷酷校草，只手遮天掌握全校的生死，校长都敬他三分。她，坚韧如蒲草的平民少女，内心柔软打不死的小强。当平民少女遇上贵族少爷，他们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你只是仗着家世生活在最阴冷下水道的臭虫！”

　　“女人，不要挑战我。”

　　当爱情与亲情抵触摩擦，他们能否得偿所愿？

　　“南宫冷，我们没有未来！”

　　“沐梓樱，不要妄想逃离我。”

　　浸江文学网顶流作者倾力大作，力夺百万销售荣誉桂冠————《冰山校草吃定我》！

　　斗大的字结尾，看得人眼球疼。

　　“...”

　　依旧静谧，黎昂敛着眸子看着这本花书，面上还算沉静，他书架上除了给薛豆蔻看的漫画故事书，其余都是一些经济史学科研周刊。

　　至于青春文学，他只听说过。但根据书名，还有这一串简介，不难猜出来它讲的是什么。

　　“你的？”

　　手碰上扉页，慢慢掀开，黎昂看着目录，带了点钻研的态度。

　　“不是的，是我的同桌借给我的。”

　　薛豆蔻把吸管捅进果汁盒，腮帮子一鼓一鼓吸着甜，声音好像是被果汁润过一样，听起来清脆。

　　“金灵和班长谈恋爱，我问她为什么，她就让我看书。”

　　黎昂只问了一句，薛豆蔻把什么鸡毛蒜皮都抖落给了他。

　　“我没有看完，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说着，抬眸看看还在翻阅的黎昂，问出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他们要谈恋爱？”

　　“班长好凶，我看一点都不般配，金灵还说他不凶，侯林林说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黎昂粗粗看了几页，听见她的话眼睛停在了展开的页面上，算是答疑解惑。

　　“情投意合，就会恋爱。”

　　简短又准确的答案。

　　薛豆蔻听着若有所思。

　　“情投意合，是什么感觉呢？”

　　总觉得谈恋爱和交朋友也差不多，咬着吸管等着黎昂给她答案，只是等了好一会儿，旁边静坐的少年依然没有开口。

　　黎昂似乎还在看着那本书，眼眸深深倒映着密密麻麻的字，良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不知道。”

　　薛豆蔻吸到半截的果汁又掉了回去，十几年来，她问过的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一众问题中，黎昂从来没有回答过她这三个字。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回答，只有这一次是这个答案。

　　“哦...”

　　薛豆蔻点点头，把爱情归为史诗级难题。

　　黎昂的视线从半天都没翻动的书页上移开，他真的不知道。情投意合在他这里没有解释，单相思，或许还能概括。

　　啪——书合上还给了她。

　　“你看懂了？”

　　薛豆蔻接过来塞进了书包里，问起了黎昂的观后感

　　“好看？”

　　可惜黎昂根本就没看进去，粗粗看了眼作者浮夸的用词别扭的语调，对其他的没有太大印象，诚实的摇头。

　　“不好看。”

　　“我就知道。”

　　“这本书怪怪的，还写错了好多。”

　　想起来刚刚厨房那一幕，她更加义愤填膺，愤愤嘟囔。

　　“说亲亲手指就不疼了，我还以为口水止疼来着。”

　　薛豆蔻盯着黎昂包着ok绷的手指头看了一会儿，出于某种安抚，伸到自己的书包掏出一颗彩皮糖，手指头怼着那颗糖滚啊滚，滚到了他的面前。

　　窗外青空湛蓝没几朵云，高层能够接受最完整的日光，糖皮高饱和度的色彩在白日光中绚丽。

　　黎昂的侧脸似乎镶嵌在了青蓝幕布之上，他没有去拿那颗糖，睫毛在窗外的光影里微微动了一下，启开嘴唇。

　　正值晌午，温度逐渐升高，薛豆蔻吃完饭已经脱了外面的衣，但黎昂好像不嫌热，依旧穿着那件外套。

　　“没有骗人。”

　　“真的不疼了。”

　　光线从他的后方打过来，两片薄唇一张一合，他静静看着自己裹着创可贴的手指，睫毛交错分开，声音缓慢又清晰。

　　彼时的薛豆蔻大脑当机，远没有其他姑娘在青春期时对于暧昧气氛的敏锐。只是在看到黎昂那一回眸时，心里慕然蹦出了侯林林的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却觉得自己瞧见了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