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夕阳金色的光辉将雪山的尖顶染成了暖暖的橙色,忒撒汀傍晚的景色总是醉人的。山中的小屋里,路易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屋门被人推开了,正如他已习以为常的,桫椤抱着一大捧花走进来,长发微微有些凌乱,上面还粘着植物的种子。
“你回来了。”路易说道,五年以来已经成为惯例的问候,尽管知道永远得不到回答,但也总忍不住要重复这句话。桫椤捧着花缓缓向楼上走去,“我帮你整理一下头发吧。”路易又说,桫椤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把花放在地上,顺从地坐在路易面前。
路易托着女孩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梳着,虽然答应了塞缪尔的嘱托,但曾经同样养尊处优的自己实在没怎么照顾到这个孩子,反倒是被她照顾了,也只有在打理长发这件事上还能帮上一点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能跟她走的近一些。路易轻轻摘下那团乌云里藏着的苍耳,不留神带下了几根发丝,他心里一跳,桫椤却仍是闭着眼,脸上一丝波澜也没起。路易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几许怅然,已经相处五年了,在桫椤的眼中,自己是不是仿佛空气一般的存在呢?
第一次见到她,是十年前了吧?13岁的塞缪尔盛大的成人礼上,那次不仅有全体皇室成员出席,也有忒撒汀的普通民众,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带来一个很小的孩子,一个有着黑夜一般发色和瞳色的孩子,更令人诧异的是她项上那枚艳丽而诡谲的纹身。大殿里刹时鸦雀无声,这个女孩异于常人的容貌已然昭示了她的出身,那是一个古老神秘的东方种族,有着和忒撒汀迥异的信仰和世界观,加上族人都具有天赋的占卜预言的能力,因此一直被视为魔鬼的同盟,而半只蝴蝶的纹饰,代表了诅咒和流放。这个这么小的孩子,究竟做了什么,要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名呢?
“父亲。”塞缪尔无视周遭的反应,他牵着女孩的手径直走到王座前跪下。
“塞缪尔,这个孩子是谁呀?”埃勾斯王一如既往温和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是桫椤,”塞缪尔恭敬地回答,“她是——”他抬起头,“我的妻子。”
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掩饰不住的惊叹声,欧菲利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二哥;尤利安微微皱了皱眉头,偏过脑袋对朱利安说:“塞缪尔疯了吗?”后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希露维娅只是冷笑了一声。普通民众则如沸腾一般,反对声如浪潮般袭来,男人们振臂高呼:“这是魔鬼的孩子!”“她会为忒撒汀带来厄运!”女人们则开始掩面哭泣,仿佛她们已经看见忒撒汀在自己面前崩溃。
塞缪尔不仅完全不在意耳边震耳欲聋的呼声,似乎还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妙的弧度,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欧菲利娅抱着自己的娃娃向别人介绍:“这是露娜,是我的好朋友。”满不在乎,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就像在开一个绝妙的玩笑。
埃勾斯慈爱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锐利的神色,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塞缪尔,后者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人在一片嘈杂中静默,仿佛要读懂对方的心意。终于,吵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大家怀着各式的心思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塞缪尔,”埃勾斯王不紧不慢地问,“你是认真的么?”塞缪尔的脸上依稀掠过一丝笑意,他很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是。”一片寂静中,埃勾斯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那么,就随你的意思吧。”
大殿里再度炸翻了天。然而埃勾斯威严的声音压住了所有的喧哗,“我的儿子今天就13岁了!”鸦雀无声的正殿里,洪亮的男声如神谕一般不可侵犯,“他有权决定自己的终身!”。埃勾斯的尾音落下,犀利的目光落在塞缪尔的脸上,他在等待一个真正的保证。后者眯起双眼,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自己的父王,仿佛身边的一切,只是与自己无关的一场戏。
二王子成人礼上的变故在忒撒汀引起了很长时间的骚动和不安,埃勾斯王的决定也让很多人不解和怀疑,当然这些流言只限于民间,雪弗伦宫内部是决不允许有这种蛊惑人心的传言的。但过了很长时间,这种恐惧和猜疑终于还是消失了——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桫椤并没有带来什么毁灭和灾难。
那么,在这一切的过程中,骚动的始作俑者,年仅三岁的桫椤,有什么反应呢?
——没有反应。
她就像一尊小雕像一样,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地垂手站在塞缪尔身边,任所有人斥责咒骂,平静的脸上都不起一丝波澜。只有三岁的孩子,却如看透了世间万物一般心如止水,不仅很少说话,甚至没见她笑过。
“其实比起塞缪尔,我更担心的反倒是桫椤吧。”路易心里想着,一边手指灵巧地在乌黑的发丝中游动。
13岁的塞缪尔有着一双细细长长的凤眼,眯起来的时候仿佛是在笑,可这种并非发自内心的笑只会让人毛骨悚然,加上他金色的眼眸和尖尖的下巴,自己这个弟弟简直——用希露维娅的话来说——“像只狐狸一样。”永远带着真假莫辨笑容的塞缪尔,在他的心中,究竟是把桫椤看成了什么呢?玩具,摆设,占卜的奴隶?抑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和大家开个玩笑?反正自己很难想象塞缪尔会对这个尚未成人形的小孩产生男女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桫椤在塞缪尔失去最初的兴趣之后,在这个充满对她的仇恨的国家,只有死路一条。
“塞缪尔,你究竟想干什么!”成人礼之后,路易把塞缪尔堵在半路,“你把这么小的孩子弄到这里来,会害死她的!”
“哥哥不相信我么?”塞缪尔轻轻推开路易摁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眯得细细的,“有我在这里,谁敢伤害她?”
“你不要太过分,玩也要有个限度!”路易气愤地斥责,“你找了个三岁的小孩来做妻子,想要对她怎么样!”
塞缪尔的眼眯得更细了,却凛然透出冷酷之意:“你觉得我在玩么?桫椤总有一天会长大!”路易心中一凉,塞缪尔已经换成固有的戏谑口吻:“就算我只想开个玩笑,父王都同意了,也不用你管。”
路易怔在原地,一时竟给噎得无话可说。
“我走啦!”塞缪尔扬起眉毛冲他笑了笑,拉着桫椤的手转身只给路易一个背影。
“等一下!”路易下意识地喊住他,却不知要说什么。“为……为什么选她?”
塞缪尔停住脚,缓缓俯下身,将自己金色的眸子靠在桫椤的黑发上。金色和黑色,世间最高贵的两种颜色偎依在一起,竟让路易觉得前所未有的眩目与华丽。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很好看?”塞缪尔柔声问道,仿佛不是在对路易,而是在对自己或是对桫椤说话。埃勾斯王的子女都是金发金眸,可是能和桫椤的黑发配得这么好看的,好像也只有塞缪尔了,长长的金色和黑色纠缠在一起,仿佛暗夜中闪烁的星辰。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冷白色的月亮在桫椤乌黑的眼眸中映出一对银环,仿佛只有夜的气息才能赋予她些许人的活力。无怪塞缪尔说过:“桫椤是属于夜的。”这孩子过于沉静的个性也如夜的女神一般,神秘,高贵,不祥与恐惧。
桫椤在塞缪尔华美的府邸中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年龄的关系,下人们实在不好叫她“夫人”,于是便以“小姐”代替。其实,桫椤与塞缪尔的关系,说是兄妹,甚至父女,也许都比夫妻来得恰当。她一个人住着一间很大的房子——过于大了,而且没有什么装饰。路易曾经担心过,让这么小的孩子住在这种地方她会不会感到害怕,实际上桫椤全不在意。两人就一直过着各自的生活,以至于路易时想,塞缪尔是不是已经把桫椤遗忘了。
直到有一天,路易偶然看见塞缪尔跪在这个孩子面前吻她的手,那白白的,仿佛紧闭的兰花花苞一般的小手。其实桫椤即使站着,也只到塞缪尔的肩而已,而塞缪尔脸上的虔诚与庄重,对眼前这个初具人形的小女孩,便如圣徒在朝见圣母一般。他微闭着双眼,眼中流露出的,是期盼,迫切的期待,就像一位工艺匠在等待着自己的作品出炉。路易当时在一边看着,竟陷入一种痴迷的沉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塞缪尔脸上的幸福。也许,该称之为爱。
桫椤不动声色地接受身边的一切,不感到高兴,不感到惊诧,甚至不表示感谢。她真的有人类的感情么?如果说塞缪尔对她的感情不明确,那么在桫椤眼里,塞缪尔又是什么呢?也许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五年前在一朝之内失去所有奢华的生活,和自己沦落到这个深山老林,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不适应。
路易心中生出深深的失落,自己永远无法接近这孩子的心么?桫椤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是塞缪尔,有没有读懂过她的心思呢?
桫椤抱起散在地上的花,走上楼梯,直直的长发顺从得披在脑后。路易凝望着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心底涌起一丝不舍。
很快我会把你送回他身边,你也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是不是?一切都要结束了,虚伪的圣土,还有我们。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终点的消息……
随着天空被晚霞镀上一层橙红,齐格飞被那群木头宫人名为请实为赶地弄出了镜影阁,理由是安妮罗洁小姐需要休息。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安妮说声再见,便已经站在镜影阁紧闭的大门外了。齐格郁闷地转身,正对上欧菲利娅笑吟吟的脸。“欧菲利娅!”齐格飞诧异地叫了一声,“你不会一直——”“我才没那么傻呢!”欧菲利娅瞪着圆圆的眼,“我怕你迷路,特意来接你呀!”齐格心里有些歉意,只好很没底气地回了一句:“才不会。”
月光温柔地洒下,静谧的夜色中,仿佛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两人漫步在花园的小径上,“欧菲利娅,”齐格突然问了一声。“嗯?”“你——会不会不高兴?”“什么?”“安妮她——”“嘻嘻……”欧菲利娅轻轻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安妮很可爱啊,我一直当她是我妹妹呢。”天很暗,齐格飞看不清欧菲利娅脸上的表情。突然,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穿过宁静的夜色传进齐格飞的耳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人类与兽类嚎叫的混合,齐格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几欲作呕,但好奇心迅速占了上风,他正了正色,径直向声音的来源奔去。“等等,齐格,你要去哪儿!”欧菲利娅焦急地喊着他,也只好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王宫内错综复杂的小路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更何况现在有这样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恐怖的嚎叫也愈加清晰,声音的主人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雷鸣般的吼声能将人的心活生生撕扯成碎片。齐格飞一阵头皮发麻,却是更加迫切地向叫声的来源奔去。“天哪!他要去禁林!”欧菲利娅吓得脸都白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齐格飞的身影消失在黑压压的森林中,只好尽力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禁林位于王宫的东北角,自格林希德女王即位起就禁止进入。里面过于繁茂的植物令人窒息,错综纠结的枝条密密地缠成一片,将禁林从上到下织成了一张不透风的网。即使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这里也是阴森的昏暗,更何况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齐格飞当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冲。那声音已然触手可即,远处的密林中凸现出一大块空地,齐格飞猛地顿住脚,气也不敢出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巨大的,很巨大的影子正蜷缩在地上,看不清那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熊。而更为骇人的是他身旁的那棵树,不,应该说是一个树形的人——还是一棵人形的树?粗糙的树干上居然完整地浮现出人类的上身,这个怪物瞪着一双血色的眼,嘴唇飞快地动着,好像在念着什么,而吓人的嚎叫声便是地上的巨人发出的痛苦的呻吟。齐格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有一股气直直地从脚底冲上头顶,搅得一片混乱。
齐格飞的出现让树上的怪物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他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眯起细长的眼, “大块头,”怪物用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唤道,“有不速之客闯入,可是你这个守林人的失职呀。”地上的巨人如受到了召唤一般,猛地转过身用狰狞的面孔对着齐格,提起巨大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砸来,齐格飞本能地躲闪,身后的一棵树竟被砸成两段!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巨人再一次逼近……
熟悉的琴声蓦地响起,七根琴弦与空气撞击发出低沉的吟唱,与上次弹给安妮听的温柔细腻相比,这次更多的是舒缓的安抚。巨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狰狞逐渐退去,终于,他像一座山一样无力地倒下了。琴声随之停止,许久,黑暗的丛林中缓缓走来一个畸形的影子。
“路易先生!”齐格飞转危为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如蒙大赦般叫道。
路易看着齐格:“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嗯,是欧菲利娅告诉我的。”
路易脸色微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事,“欧菲利娅……”他的嘴唇蠕动着,重复着这个名字,
“路易先生,欧菲利娅认识你,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齐格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们对不起她,她才会……”路易黯然地说,
“她做了什么?”齐格飞又问,路易却只是失落地摇头。
“你干什么要搭理这个人!”树上的怪物冷不丁地开口,“忒撒汀不欢迎外人,他居然还知道这么多事,那么就只有——”怪物细细的眼再度眯了起来,齐格只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可抗拒地袭来,似乎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跪倒在地上,徒劳地张大嘴,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塞缪尔,住手!”路易慌忙喊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禁林里陡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将无边的黑暗撕开一道裂缝。怪物痛苦地惨叫着躲避,一瞬间便消失在粗壮的树干里。齐格只觉得脖颈一松。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失去知觉前依稀觉得又有人走近了。
是欧菲利娅,虽然在紧林里奔跑使她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脸上少有的冷峻倒使她平添几分神圣的气质。她看了一眼昏倒的齐格飞,又缓缓走到巨人的身边,忧虑地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尼奥,你有没有事?”
巨人颓唐地摇摇头:“谢谢欧菲利娅小姐关心,我——只是真的很没用,希露维娅小姐会不会……”
“别担心。”欧菲利娅把手放在巨人的肩头,很温柔地说“这不是你的错,姐姐一定不会怪你的。”
巨人的脸上露出孩子般欣慰的表情:“那……那太好了,请转告希露维娅小姐,尼奥一定会努力克制自己,决不会……”他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巨人已进入沉睡,欧菲利娅终于走到路易身边,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欧……欧菲利娅小姐。”路易似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六个子。
欧菲利娅只觉得心里一酸,脸色“倏”地白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佯。”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欧菲利娅小姐!”这回路易把这六个字咬的特别重。
欧菲利娅脸上现出黯然的神色,她小声地说:“你在恨我,我知道,因为我也一直在恨我自己。”
路易无奈地摇摇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我对你有过恨现在也已经消失,为什么你自己还一直放不下,还要一直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呢?”
欧菲利娅脸上闪过一丝羞愤的神色:“就算你原谅了我,还有他呢?”——她指着禁锢塞缪尔的那棵树——“还有莱茵,还有……雪弗伦宫里的一切全都在提醒着我,我又怎么能忘记!”突然,欧菲利娅的眼中出现一丝喜色:“不过,很快了,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路易脸色一变:“你想对那个女孩怎么样?”
欧菲利娅轻蔑地笑了一下:“不是你把她送来的么?这我可是很谢谢你呀,我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路易紧紧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可再看到安妮罗洁的一瞬间,我真的仿佛看见——她就像以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欧菲利娅缓缓走到路易身边,黯然地说:“路易哥哥,在这么多人中间,你一直对我最好。你永远是那么善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可有些事,不是靠伤害自己就可以解决的。我是个罪人,从一出生便是。现在,我又用行动加重了自己的罪。我不值得你让自己痛苦,更不值得你原谅。”
真诚的话语,欧菲利娅与路易进行着心灵的交流,但很快,她又恢复清冷高傲的神色说:“不管怎么样,这次很谢谢你救了尼奥和齐格。”
路易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我有别的选择吗?这不正是我存在的全部价值吗?至少对你就是如此。”他的口气突然变为尖酸的讽刺。
“就算对我是这样,可是你还欠着对别人的承诺,你怎么忘了呢?”欧菲利娅正色道。
“桫椤!”路易心里猛地一抽,“你想把她怎么样!”
欧菲利娅抿着唇:“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我说过我不会伤害她!”
路易阴阴地转身:“我只希望你说话算话,也算是你对塞缪尔的补偿。”走出几步,他又轻飘飘地说道:“刚才的光芒是圣魔之血吧?你为了救齐格飞,还真是很拼呢!”
欧菲利娅看着路易的背影渐渐远去,才扬起眉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谁让他是安妮罗洁的哥哥呢。”一回头发现昏迷的齐格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啊!”她轻轻叫了出来,气急败坏地望着路易离开的方向:“坏蛋!居然就这么走了,把这么大个人丢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