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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永宁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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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永宁长公主坐在堂上,喜怒不形于色,房门紧闭,没人敢偷听房内动静,即使是驸马也退至偏房,不敢入内。欧阳宇轩委屈且愤怒不甘地跪在母亲身边,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书房被烧了,为何母亲要惩戒自己。若是因为纳妾的事情,不过是别人的玩笑话,他不纳便是了,母亲近日为何要偏帮外人,逼自己娶亲是如此,今日更是。
“母亲,你也太偏心了,陆南嘉还没有过门呢,你就偏帮她。她到底哪点好的,性格木讷无趣,还教唆王卿仪来烧我的书房。我要退婚!”欧阳宇轩越说越气,直接站了起来,直呼要退婚。
“跪下!你认为以为那王卿仪是如此之傻,如此好挑唆的?你没看到南嘉都吓晕了?想必她事前并不知情,这事便只可能是王卿仪一人的主意,或是还有她哥哥。”面对欧阳宇轩的愤怒,永宁长公主十分平静,她知道自己儿子不过是个纸老虎,即便是他的书房被烧,他也只敢在自己这个母亲面前叫嚷,断不敢去退婚。
“若她只是因为你要纳妾之事,大可不必放火烧了你的书房,你和南嘉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即使今日王老夫人不出手,我也定不会让你在这时候纳妾。”
听到纳妾二字,欧阳宇轩自知理亏,低头不语,他本意是想反抗母亲给自己安排的这门亲事。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被烧的是他的书房,里面还有不少他的珍藏,为何下跪的还是他。
“母亲,那你说说,她为何要这样做,我何事得罪过她?”欧阳宇轩越想越气。
“因何事得罪?那就要问你自己了,6年前中元节,我带你进宫拜祭,住在永宁宫,晚上你慌慌张张跑回来,带出去的琉璃灯也不见了。接着静安宫走水,卿仪被困,我那时候就奇怪了,你这爱看热闹的性子,为何躲了一夜?”
永宁长公主很是后悔自己因其他孩子夭折,便从小宠溺这个仅活下来的孩子,6年前她已生疑,火被扑灭后她去过静安宫,看到地上的琉璃灯碎片,虽然不多,她还是认出了。但王卿仪已被救出,她不可能主动让宇轩认罚。然而近两年这孩子越发纨绔,甚至成为京城笑话,她也不得不为他求得一门好亲事,以求他婚后能够收敛些,也好堵住那些老顽固的嘴。
“母亲,我没有!”欧阳宇轩小声道。
“还不说?再不说我就叫人去把你养的那些物件给放了!”长公主一拍桌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将它们给放了。
“我真的没有放火,我只是去静安宫里偷那副百鸟图,我也不知道为何,还未走远,静安宫就走水了。”欧阳宇轩委屈地说道,他真的只是因为很喜欢那百鸟图才去的,本来只是想欣赏,但没忍住还是偷走了。事后他也很后悔,想要归还,但是他担心被冤枉那火是他放的,所以一直不敢将百鸟图交出来。
“你去的时候,可看见房内有人?”长公主强忍着怒火问道。
“我没有仔细看,我拿了百鸟图就走了,不过琉璃灯好像是落在那里。”
“恐怕那时候卿仪已经在房内了。”如果那场大火是这盏琉璃灯意外引起的,这就能够解释王卿仪为何要放这把火,既烧了宇轩的书房,又不伤及他人,还找了个好由头。但如果6年前她看到了火灾是因宇轩而起,起火时她为何不跑,还被困火中?还有事后皇兄的态度,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算是这样,也是一场意外,事后我侧面问过她,她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现在是想再追究?”欧阳宇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担心王卿仪要追究这件事,但他也知道,王卿仪没有证据,即便是她说出来,自己也可以矢口否认。
“皇兄已经下令谁也不能提及此事,她自然也是知道不能再提。”长公主思索着,她担心王家已经知道,“你,去收拾一下自己,跟我去一趟王家赔礼道歉,但6年前的事情绝对不能提起,知道没有?”
欧阳宇轩吓得连忙起身,唯唯诺诺地转身准备打开房门,身后接着传来母亲的质问:“那百鸟图现在在哪里?”
“回母亲,它本被我放在书房,如今也被烧没了。”
“你最好是没有骗我,不然神仙都难救你。”长公主摆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孩子实在让自己头疼。
“小姐,小姐,长公主和小公爷来了。”思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她一直听小姐的吩咐候在前厅,见长公主果真上门连忙跑来禀报,心里万分担心小姐会被长公主责罚。
“快点,将我扶到院中。”正午的阳光正毒,这场开头戏要演足了。
管事思栖领着长公主和小公爷来到内院,一进门便能看见王卿仪明晃晃地跪在庭院正中央,长公主不解,向思栖问明原由。
“小姐犯了错不认,还想将过错推到表小姐身上,老夫人已经罚她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长公主,里面请。”思栖语气平和地引导长公主穿过长廊,全程没有再看王卿仪一眼,仿佛对此司空见惯。
长公主与小公爷进入屋内不久,王老夫人便命思栖将王卿仪带进屋内,只见王老夫人与长公主并坐于堂上,而长公主正和蔼地拉着陆南嘉的手关切,丝毫无半点问罪之意,小公爷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桂花糕。
王卿仪疑惑地看着祖母,又看了看陆明幽,陆明幽耸了耸肩,她也没看懂如今的情形。
王老夫人没有理会王卿仪,而是对小公爷说道:“听闻小公爷对飞禽颇有研究,今日老身偶得一伶俐之物,但不知其名字,亦不知如何饲养,小公爷是否可为老身解惑?”
话音未落,思栖拿进来一只通体蓝色的小鸟,头部羽毛呈最深的蓝色,至尾部渐变为浅蓝色,如天空之色,柔和明媚。
欧阳宇轩见到眼睛已然放光,忍不住上前观赏:“这是蓝松雀,你看它的羽毛多像蓝色的松石,它喜吃白果。蓝松雀稀有,您从何处得来的?我只知京城里林家有一只,没想到还有第二只,今日可算是见着它了。”
“林家?可是礼部主事林平?听闻他有一女儿,也甚是喜欢花鸟,小公爷可否见过?”王老夫人有意说出,长公主也不忙于为儿子辩解,由得自己这傻儿子老实交代。
“我见她作甚?不过这林平倒是邀请过我几次去他家,他人不知道是邀请我去看蓝松雀,便在一旁起哄,我没搭理。”欧阳宇轩的注意力早已无法从蓝松雀上移开,王卿仪也是看出了,这货喜欢鸟儿多过女子,纳妾的传闻多半是起哄的人传出的,他没有否认,也算是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这蓝松雀说来也与小公爷有缘,小公爷若喜欢,便送给小公爷了。”
欧阳宇轩听了王老夫人的话,满是欣喜,刚想答应,就被长公主瞪了一眼,也不敢再搭话。
“老夫人,您不知,他屋里那些物件都快装不下了,您可别再送他了。整日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若是再来个绿松雀、红松雀的,我定将他那些物件全放了。听到没有?”长公主凶狠狠地教育起儿子,拉着陆南嘉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松。
“那可惜了,本想借着蓝松雀向小公爷赔罪,望小公爷看在老身的份上,原谅我家卿仪昨晚鲁莽的行为。卿仪,还不赶快给长公主和小公爷磕头认错?”王老夫人适时地将话题引到昨夜放火一事上,王卿仪立刻明白轮到自己表演了。
“我不道歉,不过是烧了几本书籍,我赔给他便是。”王卿仪的神情语气活脱脱一个骄横跋扈的世家小姐模样,她料想长公主即使不去太后面前状告她无礼,也会气愤而去,无论任何也会闹到太后或皇后面前。
然而长公主不仅不怒,还起身将她扶起,柔声说道:“王老夫人误会了,昨夜是宇轩误将卿仪锁在了书房内,才使得烛台跌落从而导致走水,虽是一场意外,但确实是宇轩的原因让卿仪和南嘉受惊了,我作为宇轩的母亲,给她们赔个不是。”
“长公主,万万不可。”王卿仪连忙扶着永宁长公主,反被长公主一把抓住了手臂。
现如今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没有怪罪她,反而向她赔礼道歉,这已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又被长公主抓住手臂,不好挣脱,忙看向祖母求救。
“既是意外,又无人员伤亡,已是福气。过不几日南嘉嫁到长公主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长公主仁慈,昨晚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如何?”王老夫人好似对长公主说,实则看向王卿仪。
王卿仪也知那件事本就是起意外,为了王家,为了南嘉,她不会揪着不放,更何况始作俑者并不是欧阳宇轩。她本想着长公主护犊子,怎么也会将她的行径告到太后面前,使得她落下一个骄纵无礼的名声,而现在,她的愿望落空了。
事已平息,长公主又与王老夫人就婚礼事宜聊了许久,临了欧阳宇轩依依不舍地看着蓝松雀问道:“老夫人,您这蓝松雀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也就五百两银子。”王老夫人平静地回答道。
这回答倒是将欧阳宇轩惊到:“你买亏了呀,这鸟虽稀有,但也就只值二百两。”
“没亏,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买卖不贵。”王老夫人话里有话,然而欧阳宇轩听不出分毫,王老夫人便是知道他不是有心机之人,才放心地将陆南嘉许配到长公主府。
“计谋落空了?”王老夫人捻着佛珠,低头慈祥地看着王卿仪,众人已经散去,房内只剩下王老夫人、王卿仪,以及跟了王老夫人四十余年的管事思栖。
王卿仪垂头丧气地坐在祖母脚边,这会儿她是完全没了主意,事情往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长公主母亲是个性子温良的人,教出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理。只是长公主经过几次丧子之痛后,对这个唯一幸存的孩子未免过于溺爱,教育方式难免有所欠缺,但她放低身段来向王家、向你道歉,可见她不会因为溺爱孩子而是非不分,日后南嘉在长公主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至于你,有何打算?”
王老夫人循循善诱,她既教导,又有意考验孙女,但王卿仪尚且年轻,即使平日里好读兵法,但在做事考量上尚不能做到面面俱到,现在已是无计可施。
“太后那边,你得去请罪。”王老夫人有意点拨孙女。
“可是长公主说了,这事不怪我,她自然不会告知太后。不对,我因私怨放火烧了太后外孙的书房,使得太后受惊,理应领罪,这罪要由我自己去认。祖母,我这就入宫请罪,谢谢祖母。”王卿仪恍然大悟,最初不过是想借长公主之口将事情状告到太后面前,再由太后传达给皇上,如今自己到太后面前请罪,不过是效果差了些,结果都一样。
王老夫人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王卿仪,摇了摇头:“还是愚钝了些。”
“比起家里少爷表小姐,小姐最是机灵。毕竟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思栖笑着给王老夫人斟茶,她在老夫人身边看着卿仪长大,打心眼里喜欢卿仪的敢做敢为,像极了老夫人年轻时候。
“你也偏帮着她。10岁时起便胆大妄为,那三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不再机灵些,怕是要被那些人给吃掉了。”王老夫人忆起王卿仪从宫中回来那一年,时常半夜梦中惊醒,哭着请求他们不要将自己再送入宫中,她怎会没猜到孙女在宫中所受之苦,只是她无法为孙女讨回公道。
“有您和老爷护着小姐,日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小姐。”思栖安慰道。
“只盼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