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轻舟不载许多愁 ...
-
看着眼前的美景，康熙的心情大好，但是好几个阿哥却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果真，康熙马上就问起儿子们在上书房学习的情况了，还让每人都以眼前景物赋诗。影落感叹做个皇子也是不容易的，原本是休闲娱乐的时候也要紧绷每根神经，万一哪句话说错了还可能引得龙颜大怒。
但是她看到十四阿哥胤禵搔头抓耳的可爱样子时，也惹不住想笑，立刻感激起康熙对儿子们的严厉来。倒是十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信满满地和胤禵聊些什么，影落听不见他们的窃窃私语，但是想象得出这哥俩肯定又在斗嘴了。
胤禩被康熙点名后当场赋诗一首，洋洋洒洒。诗毕，得到康熙的肯定胤禩后恭敬道：“儿臣谢皇阿玛夸赞。”说完便退回人群，他朝影落和景蓝的方向投来目光，带着一丝喜悦。
影落刻意避开了，看向其他几个被提问的阿哥，但是感觉袖子正被身旁的人牵动。回过头，却是景蓝正扯着自己的衣袖，小脸微红，下一刻，景蓝轻轻靠上影落的耳朵，低低道了句：“他看着我们。”影落一听，却是心口一紧，一阵莫名的害怕涌向心头。
“景蓝丫头在神神秘秘些什么呢？”竟是康熙问来。
景蓝先是脸一红，随后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回道：“回万岁爷，景蓝见几位阿哥也答得差不多了，想着让影落给大伙儿唱一段，也不负了这湖光山色啊。”说完还不忘朝影落眨眨眼睛。影落一阵无语，这孩子总是有办法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倒是不错的提议。”康熙转向影落：“影落丫头，那你便应此景唱个曲儿。”
影落恭敬向前，不敢有一丝懈怠：“回皇上，影落倒是想到一曲，是首民歌，可是怕皇上和诸位皇子格格听不习惯。”
康熙爽朗一笑：“此言差异，这文化中的精粹还不是民间集成，尽管唱就是。”
影落抛却了刚才一刹那的思绪，在脑海中搜索了下《太湖美》的歌词，投入思念家乡的感情吟唱起来。
太湖美呀太湖美
美就美在太湖水
水上有白帆哪
啊水下有红菱哪
啊水边芦苇青
水底鱼虾肥
湖水织出灌溉网
稻香果香绕湖飞
哎咳唷
太湖美呀太湖美
想起小时候最喜欢和弟弟妹妹一起去舅舅家的鱼塘划船，虽然每次弟弟都捣乱，引得几个女孩子在摇晃的小船上尖叫连连，互相泼水，每一次都要弄得衣衫半湿，但是她们对划船捉鱼却是依旧非常热衷。物是人非，这到底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还是三百多年以后的事情呢，她已经迷糊了，只知道曾经亲人围绕的生活是距今是多么遥远，仿佛有几辈子那么长。就这样既怀念又伤感的情绪中，将原本欢喜的赞歌唱得缠绵悱恻，显示出另一种风韵来。
虽然影落唱的是京话，但是语调中却缱绻着江南特有的绵软和细腻。那一声“哎咳唷”绕着湖水流转回旋，陶醉了一船人，也感染着岸上的人。
在眼波流转中结束了曲子，众人还沉醉其中。影落憋紧了眼里的泪水，挤出笑容向康熙福了福身，康熙竟是也给动人的歌声愣了神。
“皇上，影落这歌声是不是该赏？”还是景蓝灿烂的笑容和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赏，该赏，哈哈。”康熙大笑着回应了景蓝的提议，吩咐了身旁的李德全几句，又笑盈盈转向影落：“影落丫头是江南人？”
“回皇上，影落是个孤儿，很小时被朱师傅捡到的，影落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回答这些话的时候，她难受极了，明明她有亲人朋友却不能相见，有强烈的思乡之情却不能明说。可在这个时代，她确确实实就是孤儿一个，顿了顿又道：“这曲子是听南府一个打杂的老太太唱的，她是从南方来的，影落觉着这曲子特别美，才跟她学的。”影落现在编谎话已经很熟练了。
康熙听后一副了然的样子，沉思了片刻，似自言自语：“太湖……太湖……朕好些日子没有去江南了。”而后像做了某种决定，转向影落：“影落丫头，下一次朕下江南时定带你去，瞧瞧真正的江南美景，也不负了这歌声。”
影落一个激动，连声谢恩。转念却想“下一次”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皇上也会带上景蓝么？”景蓝一听便积极地凑热闹。
“那是自然，哈哈。”康熙大笑。十三和十四几个稍小的阿哥自然是一阵羡慕，但是却都对自己的父亲有所畏惧，不想景蓝这般想说什么就脱口而出，一个个撇着嘴。
“怎么？老十三和老十四不高兴？”康熙仿佛看出了兄弟俩的心思。“十三也想去？”康熙先是转向了胤祥。
“回皇阿玛，儿臣虽没有影落的歌喉，但是却也想见识江南美景。”十三大方承认。
“呵呵，十三倒是老实。”康熙笑盈盈道，转向胤禵：“老十四呢？”
“回皇阿玛，比起江南，儿臣更喜欢塞外，大西北才能历练男儿意志。”胤禵鼓了鼓嘴，明明刚才还羡慕的紧。
“死鸭子嘴硬。”胤祥白了眼胤禵，轻声道了句，他们这兄弟俩是杠上了。
不料胤祥的这句玩笑倒是把康熙了逗乐了，一阵大笑后，对兄弟俩道：“十三、十四，有机会，朕自然会顺了你们意的。”
胤禵也许不会知道，多年后驻守大西北的大将军王竟有些缘故竟是儿时的逞一时之气。
船靠岸时，以太子胤礽为首的几个年长的阿哥迎了上来，齐齐请安。胤礽道：“儿臣给吏部一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些。”康熙向来是很疼爱胤礽的，听后满意地点头。随后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和五阿哥胤祺纷纷汇报了自己所忙之事，康熙一一做了点评，还对身后年小的几名阿哥进行了鼓励。
“只可惜啊，错过了江南好音。”聊完正事，康熙心情极好。
胤礽却是笑着应道：“回皇阿玛，一点不可惜，即使在岸边也闻见了刚才的江南好音，余音绕湖，恐怕三日不绝。”胤礽仗着康熙宠着自己，一向滑头。
影落抬头，望见胤禛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一日的游湖，以众人的愉快收场。
夜幕降临时，影落独自坐在湖边。晚风微凉，月色明亮。
大部队要在行宫休息一晚，明日回宫，景蓝去自然参加了皇家盛大的晚宴，晚宴结束据说还安排了民间乐姬的舞蹈表演，影落估计一时半会儿景蓝还不会找自己，匆匆用了晚膳后便踱步到了这里。
今日康熙的承诺让影落隐隐有了期盼，但是却了多了更多忧虑。她知道此时江南非自己所熟悉、念想的家乡，想去但是又怕去了只会添加绝望。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是不是会一辈子呆在这里，心里害怕又悲伤，白天憋紧了的泪水已经静静流了一脸。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想家了？”身后传来沉沉的声音。
影落转身，看到了胤禛向她走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到了影落旁边，眼神望向湖面远处。
“无家可想。”影落似乎有点习惯了胤禛的突然出现了，也不管自己一脸的泪水，反正给他撞见的已经够多了。
“那曲子，再唱一次吧。”胤禛转头看向影落，第一次用不带压迫的语气与她说话。
影落惊讶地看向胤禛，她没有听错吧，这是胤禛说话的风格吗？胤禛却似没看到影落眼底的惊讶，再次将目光放向湖水，不再说话。沉默，许久。影落才轻轻地，再次唱起了白天的歌，但是这一次她用了方言，旋律中带上了更多苦涩。
夜色中，满怀忧伤但是却干净的歌声围绕着湖水。湖水中月亮的倒影明晃晃地流动，勾勒出两人的剪影，他们临湖畔而坐，隔着些距离，两人间隙中透出最澄净的月光。
而在不远的树影处也站着一个人，分享着歌声，瘦小的身影微微发颤，许久才默默离去。
这晚景蓝执意要影落和她一起睡，宜妃呦不过她，只得安排了影落睡外间，给景蓝守夜。影落回住处收拾好了床铺才见景蓝回来，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就上了床。
过了好久，影落以为景蓝睡着了，却听到景蓝在里间轻声唤她：“影落，我睡不着，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影落叹了口气，轻轻走了进去。景蓝一见影落就挤出一个笑容，把身体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掀起被子一角，示意影落和她一起睡。影落回应给她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笑容，脱了鞋子，钻进了景蓝的被窝。
“今儿个晚膳时坐在八哥哥旁边，”景蓝自顾自地说起来：“可是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皇上问他的时候才说几句，连一句话都没和我讲。不知道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后来看表演时他悄悄走了，我便也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出去找了他，可是却没碰见。以前我和九哥哥还有他一起玩时，我都没觉得他这么让人难以捉摸。”说完还重重叹了口气。
影落听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内心独白，心里莫名的害怕又泛滥开来，张口道：“其实，八阿哥他……”想了想却还是改了口，轻道：“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但愿是吧。”景蓝回了句，就像所有为情所困的女孩一样患得患失，“影落，我喜欢他，五哥哥也很温柔但是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九哥哥虽然对我很好，但是却太严厉，经常摆出大长辈的样子，那个四哥哥啊，太可怕了，整天一副冰山脸，说话时也阴阴沉沉的，我一看到他就害怕。”影落听到景蓝对胤禛的评价，有点想笑，又听得景蓝换了种语调继续刚才的话：“好想只有他是不一样的，恩~”她想了想，“他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洒脱，有时候又很沉默，我知道他那天送我回延禧宫，是真心担心我。”
那一晚，景蓝就这么喃喃了大半夜，都是他的好。
翌日，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回宫。
经过城门时，影落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看着庄严宏伟的城门，知道自己又要回到那个她不喜欢的紫禁城去了。以后的日子还将在那里继续，是一如既往还是更加艰难，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在队伍中不远处搜寻到胤禛的身影，他骑着马，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坚定，一步一步前行，踏入肃穆的紫禁城。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轻舟不载许多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