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落日染染

7、第 7 章

　　我的实习期快结束了，同事因为我和顾寒山熟识的关系还是对我多加照顾，我比平常的实习生更加能够接触到核心工作流程，不得不说，受益匪浅。
　　这天，我谢过部门总经理。想着离开GAT之前去跟顾寒山说一声。可当我兴冲冲到了他办公室门口，只看到他秘书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垫着脚靠近门，这才听到里面，顾寒山发怒的声音。
　　你们这是什么分析？！想糊弄谁？！
　　这就是你们做的行研？
　　观点陈旧！丧失思考！
　　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他坐在办工作后面，盛怒之下把一个文件夹摔在几个人面前。
　　我不禁撇撇嘴。
　　顾寒山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大约五分钟后，里面的人铁黑着脸鱼贯而出，我看了看里面，顾寒山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望着落地窗外。
　　我不禁打个寒战，啧啧，好可怕，我还是先撤吧，不去撞枪口了。
　　正要走，发现自己踮着的脚抽筋……咣当一声，我失去平衡，撞开玻璃门，倒在地上。
　　好痛，头磕在门上了。瞬时眼冒金星。咧着嘴忍痛直起身，抬眼一看，呃，顾寒山正看着我。
　　天哪，太丢人了。
　　我坐在地上，看他脸色不好，心里好怕，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连连说，我这就走我这就走，你别生气啊……我马上走……
　　不料听到他无奈的软了下来声音，小荷，摔疼了吧，来我拉你起来。
　　他轮椅驶近我，他有些吃力地俯了俯身，朝我伸出手。我看顾寒山费力的样子，连忙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我……我明天不来上班了，马上要开学了，我就来跟你说一声。
　　顾寒山脸色不好，怒色未消。
　　我又问，你刚才很生气吧？
　　嗯。他简短回答。
　　别生气了。
　　顾寒山半晌不做声，然后嗓子有些沙哑地说，小荷，帮我倒杯水。
　　我赶忙帮他盛了半杯水，看他拿稳后松手。
　　他问我，实习有收获吗？
　　提到这点，我还是颇为得意，蹦到他面前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说，当然，毕竟我好学又勤快。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来的笑点，顾寒山竟然笑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神。天哪，我心跳好快。顾寒山眉眼太好看了，他挑着唇角笑着，弄的我的心像是打翻了魔法瓶子，被某种彩色的气体充满。
　　我怔怔地问顾寒山，顾寒山，你从来没想过去做个演员吗？
　　他显然被我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我接着说，你这样好看的皮囊，不做演员浪费了。
　　顾寒山哈哈一笑，之前凝霜般的余怒瞬间消散，他说，我还真做过演员，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啊？真的？我来了兴趣。
　　他不置可否点点头。
　　你演过电影？电视剧？叫什么？
　　他哈哈笑笑，很久很久之前的小小兴趣，不值一提。
　　我嘟着嘴，说，你现在长得也很英俊啊。
　　顾寒山看着我，逗趣说，怎么，哪个电视剧需要瘫子我可以本色出演。
　　我愤怒，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他云淡风轻笑了，说，这是事实，小荷。
　　我当时很生气，我实在不愿意把顾寒山和瘫子这个词联系起来。虽然的确是事实……
　　顾寒山看我气鼓鼓的样子，好脾气过来，说，小女孩，生活和命运就是这样的，你接不接受，都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我无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英挺鼻梁，深潭般的眼睛…上苍真残忍，这样好看的男人…
　　顾寒山划着轮椅，正要打电话给司机，送我回家，我忙说，不用了，张家伦在楼下，他晚上恰好要找我爸。
　　顾寒山点点头，不再坚持，只是莫名问我一句，你对那位张家伦怎么看？
　　啊？什么怎么看？他是我爸学生啊。
　　顾寒山笑笑，不再追问，只是说，小荷，你太小了，我希望你未来的爱人懂得你是谁，给你更广阔的世界。
　　我怔住。
　　顾寒山眼睛里有微微暖光，他和煦地看着我。我的心里某个地方什么东西正在瓦解。
　　顾寒山送我下楼。大概绝少见到小顾总亲自送人出门，前台的女生们有些激动。顾寒山笑着朝她们打招呼，划着轮椅出门，礼貌和张家伦打了招呼。
　　张先生，小荷还没吃晚饭，我建议你们先去吃点东西。
　　张家伦忙说没问题。
　　我问顾寒山，你跟我们同去吧。
　　轮椅上的人看起来很疲惫，他摇摇头说，我现下有些累，就不去了。
　　我在车上想顾寒山莫名问我的问题，看看正在开车的张家伦，他相貌周正，总是严谨一丝不苟，但是少了些飞扬的东西。
　　张家伦有些玩味问我，这位顾总很关心你啊
　　是啊，他算是我爸爸的故交。
　　哦？故交？他很年轻啊。
　　我懒得再说曾经叫顾寒山为小顾叔叔的事，点点头不再做声。
　　唉，真是可惜，这样风华正茂的时候成了残疾人。
　　我莫名觉得非常刺耳。再想到那样高大俊朗的顾寒山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脏一阵钝痛。
　　我对张家伦说，麻烦先送我回家，我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