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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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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番云雨后又去汤池沐浴,待谢鹤亭出了宫,萧瑾才传来小顺子,“告诉那边,朕午后去提审。”
“是。”
……
天牢。
所到之处似能氤氲出水汽来,被糜烂与腐尸味充斥,狱里身着囚衣的人起身动作,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侧几盏油封内扑闪着微弱的光,被过道凉飕飕的风一吹,摇摇欲坠间又落两展。
光影昏暗,明灭之间,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模糊身形竟叫萧瑾忆起了前世被囚斩首前的谢鹤亭。
不过两个日夜,被押上来的萧睿就已憔悴如斯。
他、当时境遇只会更糟…
自然无人敢用私刑,萧瑾瞧见他形容潦倒的模样也有两分讶异。
本以为心中恨极,时至此刻不说愤懑不已,也应是郁气一扫而空,却没曾想反而是悲、喜、交加的平静。
萧瑾屏住心中杂乱思绪,轻舒口气、开门见山道:“祭祀大典,配毒之人在何处。”
萧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临了却提及这一茬,只以为是要将人抓来泄愤,“不知。”
萧瑾缓缓闭眼,语气如对方般淡漠:“既如此,朕也不知太妃能否活过今日了。”
萧睿浑然无畏、面无表情的神色终在话音未落时掩去,本被押来跪着,此刻急急起身厉声道:“萧瑾!你敢!”
将身后狱卒吓得赶紧快步上前摁住他两侧肩膀,萧睿膝盖骨便被重重砸回地上,高窗透进来的光下可见细微尘土翻飞。
小顺子见他如此嚣张,满脸戒备地侧身挡住萧瑾:“大胆!”
萧瑾抬手示意其他人不必有多余动作,继而道:“太妃尚有最后一丝生机。”
萧睿眉头拧起,扯着嗓子喊道:“母妃对此事毫不知情!”
萧瑾终于肯抬眼看他:“何事?”
背信弃义,不臣之事做得太多,倒也不知他所指是哪一桩?
萧睿眼内涌出杀意,自顾自吼破了嗓子:“母妃何其无辜!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所诟病么!”
萧瑾闻言心中莫名一恸,双目狠狠钉住他道:“那些因你一己之私而丧命的兵卒、被你威逼卷入纷争的大臣难道就不无辜?”
他的大将军两世清正,又何尝不是无辜至极!
最后却、却落得怎样下场?
目光平添几分悲切,放缓了声线一字一句逼问道:“遭你牵连构陷的,哪一个不是无辜之人?!”
萧睿不知他此刻想到了什么,竟连声线都在隐隐发颤,辨不清他眸底复杂情绪,须臾间语气希冀地猜测:“怎么,当时是谁做了替死鬼?”
萧瑾一顿,气定神闲道:“你再多废话一句,太妃、便少一截手指。”
萧睿忽的脊背发凉,他对自己和颜悦色这么些年,还是头回这样说话,心中却莫名确信,他应绝不仅是在说笑恐吓。双唇紧闭、瞳孔骤缩,怒不敢言。
“朕的耐心有限。”
萧睿面上尽是不甘心,开口竟又有按耐不住的两分得意:“他不过是个游医,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是不知。”
萧瑾心下一沉,不动声色道:“既如此,朕便请太妃来问。”
萧睿虽有万般不愿亦是没辙:“他是孟余寻来的,我连面都没见过。”
萧瑾不欲再浪费口舌,听完径直起身,小顺子跟在其后不解道:“陛下,为何不继续问了?”
萧瑾从前确有满腹疑问、无法释怀,可这么些时日过去,好似许多事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黄粱一梦,恍若隔世。
“旁的事无关紧要。”
小顺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陛下,太妃、”
萧瑾莞尔:“你觉得朕当真要对太妃下狱用刑?”
小顺子显然松了口气:“陛下宽厚,又对太妃素来爱敬,自然不会。”
萧瑾声线辨不出喜怒:“你觉得太妃当真无辜?”
小顺子瞬时心都提起来了,破有两分不知所措:“奴才岂敢置喙?方才是奴才一时失言、多嘴了。”
萧瑾扫他一眼:“你不必紧张。朕不过随口一问。”
小顺子哂笑道:“是了,您高瞻远瞩,早有圣裁。”
回太和殿,萧瑾又处理了好几份折子,倏尔道:“传朕口谕,特赐太妃搬去皇陵小住静养,无召旁人不得随意进出叨扰。”
小顺子本能地开口应了,稀里糊涂办完才明白过来,这是找了个由头将人软禁去给先帝陪活葬了。
倒也能猜出几分,原先陛下与裕王,不对,该说是那逆贼兄弟情深,入主东宫时太妃便对陛下时常关照。可此一时,彼一时,那点舐犊之恩早就被消磨殆尽了,更何况太妃又怎可能真的毫不知情?
如今这般处置,已是全了先前情谊。
小顺子心中又是一叹,自己一路追随陛下而来,主子身边可信可用之人越来越少,现下又出了裕王这档子事,心中定是失望伤怀的,却不能显露出来分毫。
若是能寻到那制毒的游医,再有陈老的高明医术,说不准,便能彻底解了谢将军身上余毒,也好叫陛下心中多几分慰藉。
……
回宫伺候萧瑾用了晚膳,便寻了个时机道:“还请陛下恕奴才多事,擅自去问了那逆贼部属,”
从袖口抽出一张薄宣纸,于御案上缓缓铺展而开——
“得了这副画像。”
萧瑾一顿:“那江湖游医?”
小顺子颔首:“三名画师一齐参考斟酌、方得出来的,应是极像。”
萧瑾手中还执有奏疏,只淡淡瞥去一眼,“你有心了。”
小顺子一愣怔:“陛下,可是奴才自作主张、帮倒忙了?”
萧瑾心下觉得不太对,方才侧过身、仔细端详数息,竟恍然若有两分难以言明的熟悉之感。
“如此寻他,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可既为游医,恐早已不在京都,怕是有些难办。”
小顺子如梦初醒,又抿了抿嘴道,“就算是大海捞针,奴才也得把这人给您揪出来。”
萧瑾不禁莞尔,继而颔首:“正是如此。你便将这画像给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各送去一份。”
小顺子应声称是,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陛下,那京兆府尹、,”
这几日是有些忙,此位空悬,今日早朝竟是忘了。
倒不如索性多空一阵子,“无碍,叫下面儿的人先顶着。”
“奴才知晓了。”
萧瑾终于想起还有一事未办完,“差人去后宫问问那二位、可想清楚了?”
小顺子颔首:“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