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不懂珍爱》忧闷大虾

7、幸福 （二）

　　在杨小猫沉浸在幸福里衷心的感谢两位姐姐时，两位姐姐却为一块鸡腿掐了起来。这两个人外面的人看来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可回到家里任何事都要者争个你死我活（一方面是霍老太太的评比激励法使用过度，一方面是两个人不合拍的天性）。最后一块鸡腿你夹我也要夹，鸡腿不堪忍受飞起来砸到霍老太太的脸上。
　　“你们两个！”霍老太砰地放下碗指着两个人的鼻子开始骂：“多大了？！啊？！怎么一点儿都不懂事啊？！嗯？！你们看看杨小猫，那么小的孩子就为生计到处的奔波，你们加在一块有她四个大了……”
　　杨小猫、杨小猫、杨小猫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要我来帮她？！两个少女嘟着嘴，用力捣着碗里的饭。她们的世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需要她们拼尽全力时时保护照顾的人，她们只看到杨小猫很穷很弱小，有同情，但不多，杨小猫为了生存拼尽所有，生活在幸福中的她们只是孩子心性的觉得新奇、刺激。现在老太太不时的说教使她们感到厌烦，甚至不知不觉的在心里对杨小猫有了厌恶，两个人都绝口不再提杨小猫。

　　杨小猫把八千块钱用旧报纸、破布、塑料包裹了三层，然后埋在小屋内的墙根下。依旧每天早早起来去捡废品卖钱，然后跑回家给奶奶做饭，收拾院子，还能抽出空来看看爷爷留下的报纸、旧书。
　　五月末，天气很暖了，小猫从市场买回来二十只小鸡。看奶奶欢喜的围着小鸡转，小猫的心里觉得满满的，计算着再捡半个月的废品还能买一只小猪回来放到猪圈里，院子里就更热闹了，自己出去时奶奶就不会太寂寞了。
　　村里的人很忌讳鬼宅，除了村长来过两次再没人进过院子，有热心的在小猫打招呼时就应一声，有的人干脆就装作没听见小猫的招呼。隔三差五就传说有人在夜里看见肖家的‘人’了，每当这时小猫就抿紧嘴唇一声不吭，晚上天黑下来就把那些写着世上没有鬼的报纸再看一遍，然后放在耳边睡觉。
　　六月二十四号的中午，小猫乐颠颠的从废品收购站出来，攥紧了手里的票子，今天就能抱只小猪回家了，奶奶一定会喜欢的睡不着觉呢。
　　可是，七八斤重的废品好拿，这活蹦乱跳的小猪愣让杨小猫没辙，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离村子还有二里地。杨小猫紧紧抱着第N次企图逃跑的小家伙坐在路边喘气，从后面赶过来的大头叔叹着气把小猪连同杨小猫一起放到自己的三轮车上。
　　“谢谢大头叔！”小猫抬起大大的笑脸。大头叔是为数不多的肯和她说话的村里人之一。大头叔憨憨的一笑。到了院门口，大头叔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装着猪仔儿的袋子走进院子直接到猪圈旁把小猪放了进去。
　　院子里各种蔬菜郁郁葱葱、收拾的比自家的院子还干净。“小猫，真能干！”大头叔夸了小猫一句、扫了一眼冷冷清清的三间正房，就急匆匆往外走。小猫送他到大门外，就高高兴兴的返回院子喊奶奶看小猪。
　　夜里迷迷糊糊中小猫儿听到大门口有动静，突然清醒，攥紧熟睡着的奶奶的手，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直到天亮听到村里的狗叫和大门口的嘈杂，才起身下地。
　　打开大门，杨小猫呆住。
　　正对大门口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香炉里香烟缭绕，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桃树枝扭来扭去念念有词。大头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无限虔诚。看到杨小猫，老太婆突然狂乱的扭起来，尖声叫着，“＃＠＆＊※§……阴宅大开，还我魂来，还我魂来——破！”一桶鲜红的血水突地泼到杨小猫的脚下。
　　杨小猫一动不敢动！
　　“天生贱命你压阴宅，有事没事你别出来~破！”又一桶血水泼下。
　　“鬼走阴路人走阳，无心冒犯请帮忙~破！”
　　……
　　昨天大头从鬼宅里一出来就觉得浑身发冷，到了夜里上吐下泻四肢抽搐中了邪，大头婶连夜请来神婆在小猫门口摆起香案做法。
　　小猫蜷缩在院子里，不敢动、不敢出声。直到三天后，大头能下地了，小猫才敢打开院门。村长远远地向她招手，小猫走过去，在五米以外村长示意她停下，“咳咳！杨小猫，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要信，赶快把门口的狗血收拾收拾！”
　　小猫点头。
　　村里人见到小猫直接退避三舍，连小市场上的熟人见到她走近也都变颜变色。人们都在传，杨小猫不但贱命而且一双碧绿的眼珠是天生的鬼眼，和她亲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一生下来就被扔了，杨大脚被她克死了、傻佬太太跟着她魂魄越来越不全、越来越傻。杨小猫识趣的不再和任何人打招呼，每天去翻更多的垃圾桶，然后去地里挖野菜，回到家陪奶奶、喂猪、喂鸡、看书、看报，杨小猫很满足。

　　大年初二。
　　个头已经窜到一米72的霍伊烟正懒懒的趴在床上。昨晚和胡丽丽她们疯到很晚，早晨起来还有点乏呢！
　　穆小乔被揪回上海过年去了，缺一个对手日子顿时变得无聊。
　　“霍伊烟！大院门口有人找你！”霍伊阑在她门口喊。
　　“知道了！”肯定又是找她来玩的同学进不了门了。穿好衣服下楼慢悠悠晃到大院门口。
　　一个圆乎乎脏兮兮的身影闯进视野。
　　“霍姐姐！”一米二七的杨小猫仰着头怯生生的喊她。
　　看着雾蒙蒙的大眼镜，霍伊烟漂亮的眉毛皱了皱，迟钝的脑子转了一圈终于想起：“杨小猫？！”
　　杨小猫咧开嘴。
　　“呵呵！你又掉了两颗牙！”
　　咧开的小嘴又闭上，随即又张开：“霍姐姐过年好！”
　　这过年道喜都道乏了，霍伊烟懒懒的嗯了声，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你在新房子里过的也不错吧！”
　　“一点儿也不冷！”杨小猫咧着嘴，“穆姐姐也过年好！”
　　“哦！她回上海了！”
　　“这个~”杨小猫从身后拖出一个乱动的丝袋子，“送给霍姐姐和穆姐姐！”
　　“这是什么？”霍伊烟盯着乱动的丝袋子问。
　　“我养的大公鸡！送给姐姐吃！”杨小猫开心的说。
　　“这、这怎么~”平生第一次收到这样礼物的霍伊烟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姐姐帮我卖东西、买房子！”杨小猫软软的声音里满是诚心诚意。
　　“哦！小猫，那不算什么！你~”
　　“嗯！霍姐姐，我走了！”
　　“哎！小猫儿！~”
　　杨小猫挥着小手跑远了。杨小猫边跑边想，霍姐姐越来越高越来越漂亮了，还越来越像大人了。大人是什么样的？！大人就是那种脸上带着微笑让你离得远远的人。
　　霍伊烟一只胳膊直直的伸着，拎着丝袋子走回家。
　　霍家人聚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两只威风凛凛斗志昂扬的大公鸡。
　　“不错啊！霍伊烟，我到现在还没收过贿赂呢！”霍伊阑咂着嘴说。
　　“这是那个杨小猫送来的？”楚可烟有些难以置信，“不是才七八岁么！怎么拿得动？”
　　“有情有义呀！”霍老太太叹息。
　　“值得一吃啊！”霍楠桐看自己老爹一眼。
　　霍伊烟翻翻白眼，大惊小怪。
　　霍楠桐亲自动手杀了一只，另一只留给明天回娘家的霍楠乔。
　　一万块一只啊！

　　杨小猫刚到村头就看见村长在院门口转悠，看见她面现喜色向她招手。
　　杨小猫走过去，“村长伯伯过年好！”
　　“喔！好！”村长看着小猫的眼底满是惋惜。那些传说不能信可也怪让人渗得慌不是？！这世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多好的孩子！再过几年事情淡了，就好了。村长咳嗽了一下：“小猫儿啊，这些天的广播都听了么？”
　　小猫点头。
　　从年前村长就在喇叭里喊什么土地重新承包二十年不变什么的。
　　“小猫，你户口在村上，所以土地承包也有你的份，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嗯~小猫啊！村里是把你列为困难户的，那个还剩那个一块地……”村长唠唠叨叨说了半个小时，杨小猫听明白了，他得承包那块没人要的土地。
　　杨小猫再点头包就包吧！
　　村长进一步认定杨小猫是个招人疼的孩子，满意的接着开口“这个土地承包是要交承包费的，小猫，我看你还是按年交吧，每年五百！”
　　“呃~村长伯伯，一次交齐有打折吧？”你在喇叭里说的。
　　“是啊，是啊！一次交齐八五折！”
　　“~伯伯！”小猫可怜兮兮开口：“我只能筹到八千~”剩下八百过日子啊！
　　“好吧！杨小猫，你那块地土质不好，八千就八千吧！我做主了！”
　　杨小猫咧开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下好了，地也有了，现在就是下水村真正的村民了，不用担心被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