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45、小孩

　　其实刘子骞过来陪着方知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考完试之后带着方知行一起去外面玩。跟他玩的比较好的几个人都约好了等到考完试的这一天一起去外面玩。
　　相比于没有什么运动细胞的方知行来说，他靠的就是持之以恒的练习，而刘子骞靠的就纯纯是他自己强劲的运动能力了。
　　方知行就站在雨蓬子里看着刘子骞跟平时一样神色正常地跑过了一圈又一圈，甚至还能在跑步的时候找到方知行所在的位置对他眨个眼。

　　方知行低下头望望自己的脚尖，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就连他哥方奕灼都完全高他一个头。
　　他回想起刚刚他跑步的时候，即使是练习了几个星期了，但跑过了第一圈之后他就已经觉得喉咙那里有一股血腥的气息要往上面钻，连四周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胸前的起伏变得大起来，这也是方知行惧怕跑步的原因，缺氧的感觉像是要让他窒息一般，让他视线不受控制的模糊。

　　只能依稀记得，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子骞就已经绕着最外面一大圈隔着跟他七条跑道的距离陪着他在跑步。
　　耳边不断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加油。
　　好在最后他还是卡着满分的时间点很好的通过了这场考试，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发呆想什么呢？”刘子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完了，除了脸上带些运动过后的汗水以及还是有些喘的声音几乎都没觉得他哪里觉得累。
　　只是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刘子骞身前的衣服起伏，他的手几乎就是不受控制地抬起来，随后落在方知行有些小小又柔软的耳垂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嗯？”方知行回神，还没察觉到刘子骞的手，他的手已经从他的耳垂上离开转而迅速地抽出了拿在方知行手里的那一瓶矿泉水。

　　回神的片刻，只能看见仰起头来大口喝水的刘子骞的喉结因为猛地吞咽而在快速地上下滚动。
　　水一下子就被刘子骞喝到了二分之一的位置，他利落地盖上瓶盖，又从地上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顺手把水塞进去，然后拍拍方知行的肩膀。
　　“走吧。”再开口时候的气息已经如往日一般，只是嗓音略微低沉了些许。

　　“不用休息一下吗？”方知行跟在他的身侧，刚刚他可是在旁边歇了好久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不用了，走吧走吧。”刘子骞头也不回就扯着方知行一起出了这个考场，背后还有连绵起伏的哨子的声音，通通都变成了过去式。
　　走了好一会儿，方知行才想起来，现在他的家跟刘子骞的家根本就不是同一路，可是刘子骞现在还在扯着他的衣服带着他往地铁口走。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方知行这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里吗？”
　　这下轮到刘子骞有些绷不住地觉得好笑了，他放开扯着方知行的衣服，转过头来看着他，“不是，你都不知道要去那里你就这样跟着我走了？”
　　方知行也随着他突然的站直猛地刹车，他抬头看刘子骞，“可是你扯着我啊！”
　　刘子骞：“……”对哦。

　　沉默地面对面半响，刘子骞才问方知行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玩，是晚上会送他回家的那种玩。
　　方知行无意识地在思考的时候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于是被他牙齿碾磨过的那一块软肉就变得红润了起来。
　　等到的过程之中，刘子骞也在看着方知行的脸，看他一下一下地摇着自己的嘴唇。

　　最终方知行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有一点想要出去玩，终于解决了中考的第一件事情之后方知行也不太想继续回家学习了。
　　“但我要跟我哥说一声。”方知行说。
　　刘子骞点点头，看着方知行拿出手机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这个点已经是放学和下班的点了，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哥，我晚上能不能出去玩？”方知行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一点，生怕那头的方奕灼不给他出去玩。
　　“考完试了？”方奕灼那头淡淡地声音穿过来，“去吧，晚一点发个地址过来，我晚上来接你。”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连方知行想说有同学会送他回去都没来得及说。

　　惊讶于他哥答应的速度，方知行的手还是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把电话放下了。
　　“你哥怎么说？”刘子骞问，他也知道方知行最亲近的家人就是他哥哥了，很多时候他们聊天的时候也能从方知行的口中听到关于这个哥哥的只言片语。
　　“他说可以，但是晚上会过来接我。”方知行说。
　　“那就走吧。”刘子骞点头，不过没再扯着方知行的衣服了。

　　下地铁的时候，方知行提出要去卫生间更换一下衣服，他的衣服在跑步的时候已经湿透了，现下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里难以干透的衣服就这样湿漉漉的贴着方知行的后背，让他觉得一阵难受。
　　刚好刘子骞也有运动时候随身携带一件衣服的习惯，于是也跟着一起去换了间衣服。
　　两个人带的更换衣服都不是校服，只是自己的衣服，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对方跟自己同一个款色不同颜色的衣服的时候都愣了愣。

　　“你也会喜欢这种衣服？”刘子骞打量了一下方知行面前的衣服，他的衣服是薄荷绿的很配他的肤色，显得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而因为刘子骞一向肤色都很黑，因此他觉得要不让人家觉得他黑，他就只能穿黑的衣服来以毒攻毒。
　　方知行也淡淡地扫了一眼刘子骞身上的衣服，很明显对于刘子骞这种个头高块头也大的人来说才是最好的衣服架子，衣服完美的贴合住了他的身材。相较之下他这一件就显得略微宽松了少许，虽说他们不是一个尺码的。
　　“我哥给我买的。”方知行回答他。

　　下班高峰的地铁真的是能够尽量少碰就少碰，本来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在拥挤的车厢里就再也没有间隙可言了。
　　从刚刚开始为了不让方知行这个个头较小的走丢，刘子骞果断的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挤进了地铁里。
　　刘子骞还庆幸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不会把浑身的汗臭味全压到方知行的脸上。他一只手还保持着牵住方知行的手的状态，另一只手就从他的腰侧一直绕到了后侧，牢牢的护住了方知行，同时也禁止身边的人挤到他。

　　方知行的脸是真的就虚虚地贴在刘子骞的胸膛上，随着他平缓的呼吸一块儿跟着晃动，他垂眸。
　　这个姿势真是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危险啊……
　　他要很好的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刘子骞的胸膛上，方知行的手微微蜷了一下，随后就被刘子骞更加用力的握住了。
　　好像有什么感觉不到却让他觉得怪异的感觉从方知行的心里蔓延开来，可是他尚未懂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刘子骞带他来的地方就是一处吃寿司的包间，到的时候有一部分人也到了，还有几个还在路上。
　　方知行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活动，这些人有些是方知行知道的班里跟刘子骞玩的好的，还有一些就是隔壁班的。
　　他就坐在刘子骞的身边，一直听着他们全程的聊天，虽然他没能插上几句话，可是都让他觉得这样愉快的聊天真是让人心情能够变得很好。

　　一顿饭下来，包间玻璃外的天都已经暗下来了，几个人聊的正是兴头就提议去下一个好玩的地方。
　　时间还不算晚，他们几个人迅速就敲定了地点，方知行也只是跟在刘子骞的身边。
　　等到到了的时候方知行才发现原来是一家小小的酒吧。

　　“这里可以让我们进去的吗？”方知行有些紧张地扯了扯前面的刘子骞的衣服。
　　今晚上一进门他们这两件相同却不同色的衣服就已经被四周的人起哄了一遍，因为刘子骞从来都没有带过谁出来跟他们聚会，只有其他几个会带上自己的家属出来。
　　刘子骞回头，四周的灯光散落在他的脸上在他深黑的瞳孔出印出，亮的厉害。
　　“嘘，”刘子骞神秘地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制止了方知行的话，顺手就握住方知行的手把人拉到他的身侧，“跟着我进来就好了。”

　　丁迟敛插进钥匙一拧，门立刻就从他面前打开了。今晚因为有事耽搁了一下的他回来的有些晚，车车就好像知道这个是丁迟敛一样，随着门滑出来一截绕在了丁迟敛的脚边。
　　喵！
　　它朝着丁迟敛叫了一声，让丁迟敛把东西放下之后立刻就把它抱了起来。

　　进门的时候丁迟敛才看到方奕灼一身黑色的紧身套装，四周有一圈红色混着白色的线条衬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从黑夜中走出来的鬼魅。
　　他望了一眼方奕灼手臂上夹着的头盔。
　　“要出门？”丁迟敛问。

　　“嗯，”方奕灼说，他的神色有些淡，“方知行还没回来，我去接他。”
　　丁迟敛点头，看他这一身的装备，应该就是骑摩托去接的他了，他一会儿还要看一下资料也没时间。
　　但看方奕灼眉眼之间的淡色，他虽然很多时候都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但很多时候给他的感觉就都只是单纯的没有什么表情而已。但此刻丁迟敛的直觉却告诉他，方奕灼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丁迟敛问，他大概也就是仗着这点知觉能够问出口了。
　　谁知道在丁迟敛问完之后，方奕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再淡了一些，就连眉间都隐藏了些许阴郁的颜色。
　　方奕灼沉默了片刻，这才说，“方知行给我发来的地址显示的定位在一家酒吧，”说着他的眉头皱了皱，“我以前去过，不是什么好酒吧。”

　　丁迟敛：“……”
　　虽然他也吃惊方知行居然会去酒吧，但更多的还是方奕灼的话，感觉在他看来除了‘醉客’以外的酒吧都不是好酒吧。
　　“那你还是赶紧接他回来吧，”末了还不忘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个小孩，适当教育一下就好了。”
　　回应丁迟敛的是方奕灼很敷衍的一句“哦”，好像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事实上，也来不及让方奕灼教育，他开着摩托车压着超速线过去之后接到的就是已经喝的烂醉的方知行。
　　接到方奕灼电话的也不是方知行本人，他只听到电话里那个声音低沉一听就是处于变声期的男生说他会把方知行带出来。
　　方知行也确确实实被刘子骞带出来了，扛着这人一边肩膀的时候刘子骞心里就在暗暗的懊悔。一开始他也没打算让方知行喝酒的，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端起了他的酒杯，喝完了他的酒不说，还趁着他们几个聊天玩游戏一直在喝。

　　刘子骞点的酒并不是酒精浓度很高的酒，喝起来并不觉得这是酒，反而有一股很清香的甘甜味让人忍不住一杯一杯的喝。他知道这种酒不能多喝，可是方知行并不知道，他偷偷喝过了刘子骞的酒之后就觉得刘子骞的这一杯比他那一杯里的饮料好喝多了。
　　于是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一杯一杯的下肚，反正他在这里也是听听他们的聊天，没有要参与进来。
　　等到刘子骞回神的时候，这人已经涨红着脸捧着喝光的酒杯安安静静的坐着了。

　　跟平时的方知行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他略微有些发散的目光聚不了焦以外。醉酒后的方知行出奇的安静，就跟平时一样，安安静静的坐着，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的乖巧。
　　刘子骞转头，抬手捏捏方知行还有一点点肉的脸。他的脸在几个月没有跑步之前还有一层软软的肉，刘子骞就很喜欢趁着他不注意捏捏他的脸，可惜后来这一层肉都被方知行跑没了。
　　滚烫的触感烧灼到刘子骞的指尖，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桌面上的一大瓶酒没了。

　　在确认没有人喝过之后，刘子骞略微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其间方知行还捧着酒杯向他打了个酒嗝，奶声奶气的。
　　“怎么喝这么多？”刘子骞轻轻把握在方知行手里的酒杯抽出来，在这种地方喝醉的人也就只有方知行一个人了。
　　“好喝。”方知行回答，他抬起头，黑漆漆的瞳孔透着光看向了刘子骞。

　　“还认得我是谁不？”刘子骞又问。
　　方知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猛地点头，“刘子。骞”
　　刘子骞：“……”
　　“那我一会儿送你回家好不好？”刘子骞放柔了声音问。

　　“不要。”这次方知行倒是很快摇头。
　　刘子骞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好像喝醉酒之后的方知行说话都只能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我哥。他说。过来。接我。”方知行一字一句的说，即使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捋不清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方奕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自然也是刘子骞帮忙接的。
　　等到刘子骞把人扛到酒吧门外的时候，方奕灼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即便是在班里算是高挑的身材对比上方奕灼还是矮上了一小截。
　　方奕灼的头盔已经取下来放在了他摩托车的座位上，一头披散下来的黑发随着夜晚的风轻轻地飘扬着。

　　月光下，方奕灼冷白细削的脸衬在黑发之中显得格外的冰冷，让人容易联想到什么月黑风高的景色。
　　他仅是走近就让刘子骞觉得方知行口中的这个哥有一种压迫人的威严感，若不是方知行说过他的哥哥也是在读的学生。
　　方奕灼一言不发就从刘子骞的手中稳稳地接住了方知行，方知行整个人晕乎乎地就到了方奕灼的怀里。

　　但他没有立刻走，在察觉到面前的这个陌生男生好像有话说之后。
　　他们就站在酒吧的门口看着彼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但方奕灼显然看起来气场更足一些。
　　他精致的眉眼间都是冷淡的漠色，眼尾那颗本该觉得风情万种的痣却愈发衬出他丝毫没有温度的眼眸。

　　方奕灼盯着刘子骞看了半响，回想起来有一会儿他坐在丁迟敛车里的时候听过方知行提起过一个跟他玩的好的男生。
　　他也知道方知行的性子温淡，人也不太爱说话，能够主动提及的人必定也是他很重视的人。即便是这一次方知行这种被人带坏偷跑去酒吧还喝醉了的行为让方奕灼有些生气，可是盯着面前这个都到他眉眼的男生又实在对他生不起什么气来。
　　半响，刘子骞也没跟方奕灼说任何一句话。

　　方奕灼收回目光，轻松地夹着方知行往回走，临走前还不忘跟刘子骞说。
　　“谢谢，”这是礼貌。
　　“但下次禁止带方知行来酒吧。”方奕灼开口，头发四散在肩膀还有后背，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在他成年之前。”
　　说完把方知行往后座一放那个绳子固定住，再给已经醉过去的方知行套上头盔，之后自己也套上头盔，长腿一跨，摩托车发出巨大的声浪，转眼就消失在了刘子骞站着的酒吧门前。

　　刘子骞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感概这么软糯的方知行居然有个看起来这么可怕的哥哥……
　　他知道他这个年纪根本不能跟方知行他哥比，在他哥随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垂在两侧的手已经纂成了拳。
　　但不得不说，方知行他们家的家族基因都挺好的，本以为方知行已经算是眉清目秀了，没想到他哥居然更好看，美人在骨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

　　方奕灼一腔的怒气其实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方知行和跟他玩的比较好的男生堵在了胸口，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软绵绵的。
　　这让他更加觉得不爽，因此一路上方奕灼为了发泄一下情绪几次都超过了时速往边缘的地方飙车，摩托车后发出的声浪也一声比一声猛烈。
　　导致坐在后排晕乎乎的方知行觉得难受，可是他意识里又知道这是他哥，也觉得这像是他哥在宣泄些什么。

　　可是喝醉之后脑子不清醒，方知行不知道他哥到底宣泄的是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几次那一股酸味都已经反到了喉咙，而后愣是被他压回去了。
　　毕竟即使脑子不清醒，他也知道他哥很宝贝这两摩托车，宁愿死在这里都不要吐在他哥的车里。
　　就凭着这个意志，方知行撑到了方奕灼把摩托车稳稳地停在了地下停车场的车位上。

　　方奕灼拿掉了方知行的头盔放在一边，丁迟敛已经站在旁边看着喝的满脸通红的方知行。
　　“喝这么多？”丁迟敛皱眉，他想要接过方知行却被方奕灼躲开了。
　　方奕灼微微弯下腰，他把头盔递给丁迟敛，就是因为他要背方知行上去才让丁迟敛下来帮忙把他的头盔拿上去的。
　　“他自己喝了别人的酒，还把大家一起分的酒一次性喝完了。”方奕灼淡淡地说，这是刘子骞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他就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丁迟敛听。

　　说话的同时，他就轻松把人往上一提，双手微微反过来握住了方知行的小腿让他自己趴在方奕灼的背上。
　　本就已经到了极致边缘的方知行，被方奕灼这样一提起来还要在他的背上颠了颠，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全吐在方奕灼前面的衣领还有衣服上了。
　　方奕灼、丁迟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