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38、救急

　　丁迟敛拿着书本穿过教学楼的走廊，四月的天气有一点回暖的迹象，学校教学楼附近的树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只冒了一点绿芽出来到现在变得葱绿。
　　路上有不少学生还在打闹，看见丁迟敛也不忘了问好。
　　反正他一直在初中年级都深受各位学生的爱戴。

　　转过转角的弯，丁迟敛轻轻碰到了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丁迟敛才发现方女士给他打了几通电话。
　　处于上课的原因，丁迟敛从来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接通任何一通电话，他总是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模式，以至于他也没接到方女士给他打来的电话。
　　丁迟敛急忙停下脚步，顺势站到了角落回拨了回去。

　　电话没过一会儿就接了起来。
　　“妈？打给我什么事情？”丁迟敛在接通的瞬间就开了口，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方女士像是在家里择着菜叶，电话那头有咔擦的脆响。
　　“噢，小敛啊，我前几天给你寄过去三箱橙子，是隔壁张叔的果园丰收了，送了我们几箱，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干脆给你寄一点，你就分着吃。”方女士说。

　　“我知道了。”丁迟敛答应，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三箱橙子。
　　“应该是今天下午到，你等一下电话吧，我留的你的电话。”方女士又说。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方女士要准备晚饭了，叮嘱了丁迟敛记得一定要吃就挂了电话。之后果真，在学生放学的时间点电话就打了过来。

　　丁迟敛还没能下班，于是让快递员晚一点送。他说了一个时间点，就是他一般的下班时间，快递员说行，就挂了电话。
　　等到下班的时候，丁迟敛收拾好东西就从学校离开了。
　　经过校门的时候，保安依旧跟他问好，丁迟敛也笑着点了点头。

　　丁迟敛刚刚要转去隔壁的停车棚，余光却看见了坐在了学校门口边上那些石头墩子的方知行，他才在不久之前见过。方知行下课没多久就按时按点跑过来问问题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边昏暗的灯光也亮了起来，这个点都没有学生了，方知行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一个书包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样子显得特别的明显。
　　丁迟敛没有犹豫就往他那里走了过去。

　　“你怎么坐在这里？”丁迟敛问。
　　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的方知行猛地抬起头，“丁老师……”
　　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回答，“我等我哥，他说放学了等他。”
　　“那你怎么在这里等？”丁迟敛又问。

　　“没有别的地方了，学校七点以后就不允许学生进出，旁边也没有店，我也怕我哥找不到我。”方知行说，不知道是不是低着头的原因，让丁迟敛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一点儿委屈。
　　丁迟敛声音柔和下来，颇有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你哥没说时间吗？”
　　方知行摇头，“他只说等他放学，我也不知道原来他下课那么晚的。”

　　本来丁迟敛可以不管的，可是天都黑了就放任一个小孩坐在学校门外还是有一点危险性的。丁迟敛想了一下，主动问。
　　“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哥现在在哪儿？”
　　方知行却犹豫了，虽说方奕灼现在已经接纳他了，可是多年方奕灼在他的心中那种有一定威严的形象还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丁迟敛轻而易举就看破了他的想法，伸出手来，“给我吧，我帮你问问他。”
　　电话响了一会儿被接通，方奕灼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怎么了？”
　　“我是丁迟敛，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方知行？”丁迟敛直奔主题。
　　方奕灼显然是没想到接通电话的人是丁迟敛，声音里少见的有些为难，“要晚一些，我现在还在南洋附中。”

　　丁迟敛问还要多久，方奕灼也没犹豫，报了个时间点。
　　毕竟方奕灼现在也还是一个学生，纵然学校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的，他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按照学校的规矩来办事的。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他能够争取到最快的时间了，可是还是需要让方知行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

　　“要不这样吧，我把方知行带回我家，你一会儿放学之后再来我家接他。”丁迟敛直接给出了选择。
　　方奕灼觉得这样也行，于是也同意了。
　　就这样，方知行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丁迟敛的车返回了他的住所，代价就是替丁迟敛扛了一箱的橙子。

　　丁迟敛刚刚把橙子放在客厅的地上，车车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着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不满他回家太晚。
　　它在丁迟敛的脚边绕了几圈，随后才看见丁迟敛身后的人。
　　“鞋子在柜子里，你自己找来穿。”为了应对有时候家里会来的客人，丁迟敛在鞋柜里放了好几双一次性的拖鞋。

　　方知行找到拖鞋，同时还不免看到了那一双比丁迟敛的脚都要大的拖鞋，刚刚好跟丁迟敛脚上的拖鞋是配对的颜色和款式。
　　觉得疑惑的同时就被车车吸引住了，“丁老师，你还养了猫！”
　　他蹲下身子，抬手想要摸车车。车车却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听到丁迟敛唤它的名字之后调头就跑。

　　“过年前养的，叫车车，车子的车。”丁迟敛蹲下身子，拿手在车车的鼻尖蹭了蹭，车车立刻顺着他的手用力地蹭了几下，表情甚是享受。
　　丁迟敛又摸摸它的脑袋，走到它的饭碗边给它加了粮食。
　　车车叫了一声就埋头开始干饭了。

　　跟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丁迟敛不一样，从进屋子丁迟敛脱掉了他的外套之后，方知行很明显就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变得放松和慵懒。
　　屋子被主人收拾的干净整洁，像极了丁迟敛这个人，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感觉。脚下踩的地毯柔软，让方知行的不自在消失了不少。
　　他从来没有见过丁迟敛不作为老师的另外一面，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你在客厅那个桌子上写作业吧，我去做饭不打扰你了。”丁迟敛指了指客厅的饭桌，他自己也很少用这个饭桌，除非是跟方奕灼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在那里，不然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就在电视柜前的那个小茶几上吃饭了。
　　方知行点点头，肚子也饿了，但是丁迟敛并没有说要跟他一块儿吃饭，想着丁迟敛能够把自己带到家里有个能够写作业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着，偷偷在去往饭桌的路上看了一眼厨房里的丁迟敛。

　　长袖衬衫的袖口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带着薄薄肌肉线条的小臂，回到家之后丁迟敛就没有再戴眼镜了，整个人又柔和了一点。
　　他手里拎了一个马克杯，正在给自己倒水喝。
　　这样的画面有些美好，方知行只看了一眼就乖乖在桌子上写起了作业。

　　一个杯子推到了方知行的身边，是他刚刚见过的丁迟敛拿着的杯子，只是又是同款不同色的。
　　写作业的思路被打断转而思考起了别的事情来，方知行有些好奇这些跟丁迟敛用的几乎一个款色的东西是谁的。
　　像是丁迟敛的伴侣才会拥有的东西，可是到了门口柜子里那双码数比丁迟敛都要大的拖鞋那里又解释不同。
　　难道是关系好的室友？
　　可是方知行又仔细看了他目光所能及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走神之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着他的脚边过，方知行吓了一跳，低头一看。
　　居然是车车，它刚刚用身子蹭着方知行的脚腕。
　　方知行立刻弯下腰，想伸手又怕会像刚刚那样吓到它。

　　“你要先用手放在它的鼻头，让它闻闻味道。”丁迟敛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看着这边的动静。
　　方知行闻言，真的轻轻把手放在了车车的鼻尖。车车果真像是丁迟敛说的那样，先是鼻头动了动嗅了嗅他的指尖，接着就热情地拿脸颊蹭了过去。
　　小猫咪软糯的质感在指尖划过，方知行的心都要化了，不知不觉脸上也有了笑容。
　　本来丁迟敛一直没觉得养宠物会是一件能够让人觉得治愈的事情，从他遇到车车开始，每天有人在家里等他回去的感觉很好。

　　陪车车玩了一会儿，它就不想再被摸了，身子像流水一样穿过方知行的手，一溜烟跑了。
　　“吃饭吧，收拾一下桌面。”丁迟敛说。
　　方知行是真的惊讶了，他原以为丁迟敛只是留他下来写作业等他哥来接他，没想到还管了晚饭。

　　丁迟敛把晚饭简单做的菜端上来，在方知行的目光下摆出了三个碗。
　　方知行：“……”
　　第三个碗面前空空如也，就连凳子上也不曾有人，顿时让方知行觉得一阵寒意升起。
　　“还有人来吃饭？”他声音略微有些僵硬，很明显就是像偏了。

　　“是啊，”丁迟敛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说，“一会儿他就坐你隔壁，别把人家的菜吃完了。”
　　方知行立刻端坐了起来，点点头，“知，知道了。”
　　丁迟敛这才扑哧一声笑出来，“不逗你了，这是给你哥准备的，一会儿他应该就来了。”
　　方知行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放的轻松起来，拿起饭来扒拉了几口。

　　丁迟敛做的菜也不算是难吃，就是很普通的菜式的味道，做的几个菜也是耳熟能详的。
　　方知行大概是饿了，猛吃了一大碗饭。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丁迟敛也由着他，又给他添了一碗饭。
　　吃着吃着方知行就想起来了，他一直想问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丁老师，你是不是跟我哥之前认识啊？”

　　适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丁迟敛还没回答，方奕灼就已经熟练地拿着丁迟敛给他的钥匙开了丁迟敛家的门。
　　顿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攻自破。方奕灼手里攥着的钥匙就是最好的答案。
　　丁迟敛：“……”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随后方奕灼像是没有注意到饭桌上都看着他的两个人，径直走向鞋柜换上了那一双方知行早就留意到的拖鞋。
　　他把书包随意往丁迟敛的沙发处一丢，像是很熟悉这里的配置一样，走向了他们。
　　丁迟敛已经尴尬到有些失语了，唯有方知行还尽力保持着微笑，内心里已经确认了，原来跟丁迟敛一起配套的东西都是他哥的。
　　可他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哥跟丁老师的关系这么好的。

　　“吃饭吧哥哥，丁老师给你做了饭。”方知行主动说起，没有再继续跟丁迟敛说刚刚提起来的话题。
　　方奕灼点头，目光往丁迟敛的身上扫了一眼，却发现后者不知道为什么耳廓有些红。
　　他坐下来，三个人很快就解决了一顿饭。

　　等吃过晚饭，方知行被他哥勒令去厨房洗碗，他们两个人才同时坐到了沙发上。
　　车车对于家里又来了一个陌生人感到了好奇，一开始是在角落暗中观察。方奕灼早就在吃饭的时候看见了它，只不过没说话，他只一眼就把车车吓跑了，而这只胆小的猫咪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如今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车车想要去找丁迟敛，挨着他睡觉。思考了再三还是从角落走了出来，它一路晃悠到了丁迟敛的脚边，眼睛却时不时警惕地看着方奕灼。

　　“什么时候养的猫？”方奕灼看着那只也看着它的猫，有些好笑。
　　车车像是感受到有人提起了它，飞快地跳上了沙发窝在丁迟敛的手边盯着方奕灼看。丁迟敛抬手摸了摸它的圆脑袋，“年底，有一天下班发现它卡在我的车子里了。”
　　方奕灼点点头，那只猫咪依旧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里仅是警惕，耳朵也立起来老高。

　　话题就止在了两句对话上，许就客厅里只有厨房里方知行洗碗的水流声音，还有他轻微在洗碗时候轻哼的歌曲的声音。
　　方奕灼还穿着半吊子的校服，头发被规整地束在了脑后，露出整个侧边的轮廓还有耳朵上的耳钉。丁迟敛不知道他到底是一直没摘带着还是怎么样，自从他送给了方奕灼之后，他就一直戴在耳朵上了。
　　厨房的水流声突然而止，应该是方知行洗完了碗。

　　“丁老师，碗要怎么处理呀！”方知行的声音传出来。
　　丁迟敛侧头，“拿旁边的碗布擦干净放进消毒柜里就好了。”
　　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奕灼已经转过头来，目光不免跟他的对应上，丁迟敛看见方奕灼略微深邃的目光盯着他的脸看。

　　他没说话，却让丁迟敛莫名紧张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可这样一来他就占据了下风，眼睛也别开了没再看他。
　　“丁迟敛，”方奕灼突然开口。
　　丁迟敛又要被迫看他，他没办法在别人跟他对话的时候不注视别人的眼睛。

　　“以后放学能让方知行来你这里写作业吗？我下课就来接他回去。”这是询问的语气，方奕灼第一次以询问的口气像丁迟敛征求意见。
　　车车早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再去注视这个男人了，它懒懒地在丁迟敛的身边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窝了起来。
　　它的尾巴轻轻扫在丁迟敛的手腕上，却像是直达了丁迟敛的内心，让他觉得心里头也痒痒的，没经过思考就出了口，“可以。”

　　事情就立刻被敲定了，方知行这个当事人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方奕灼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愣愣地“啊？”了一声。
　　“我不可能每天都那么早过来接你的。”方奕灼淡淡地说。
　　方知行夹在两个人的中间，他看看丁迟敛又看看方奕灼，目光重新回到丁迟敛的身上，他弯下腰表示谢意，“谢谢丁老师！”
　　原来他哥是真的跟丁老师关系好，于是准备回家的方知行更加坚定了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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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可能还不止是关系好呢……
丁迟敛冷眼：闭嘴！